既然有了定论,那实验就没必要存在了。
我默默收拾好资料,然后把厚厚一摞手稿全部扔进火堆里烧掉,火舌舔舐着纸张,在猛然蹿高的火苗中,所有资料无声化为灰烬。
实验室里很安静,只有我,和光洁地面上的火堆,以及香磷。
火堆呼哧呼哧地燃烧着,地面的灰烬越来越多。
香磷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我假装没有看见她犹豫的神情,但就在我以为她什么都不会说时,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佐助君……”
真是个聪明的女孩……或者我,我遇见的女孩子都很聪明。
名义上香磷是接到大蛇丸的调令前来协助我,但她来到了这里,又和我一起研究咒印,多多少少也应该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
我防范着香磷,不给她任何与外界联系的机会,虽然让她帮忙整理资料,但最终毁掉实验数据还是我亲手来做,给据点中发放抑制剂也是让水月和重吾来的。
我不信任她,因为她是正儿八经大蛇丸的手下,她所存在的意义就是做我的实验助手。现在实验做完了,知道整个研究的,除了我,就只有她。
有一条通用于各个世界的法则: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通用世界法则二:失去利用价值的人没必要存在。
不过……一般来讲法则在我这里不通用。
我没打算对香磷怎么样。
我微微侧过头看向她。
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奇怪,但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和谐。香磷没有看我,只是低头盯着火堆,明灭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出一丝落寞。
“大蛇丸大人收留了我,给了我归宿……”香磷轻声说,话语里藏着几分可能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茫然和低落。
给你归宿就是让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咬你吗?
我抽了抽嘴角,忍住了即将冲出口的话。
我不是很能理解大蛇丸收养的这些孩子们,比如香磷,大蛇丸好像对她很好,为她提供吃住,教导她使用力量,关怀她的生活和健康,甚至偶尔照顾她的心理感受,到后来,还给她权利和信任,给她存在的意义。但另一方面,香磷也是大蛇丸的实验体,大蛇丸对于实验从来都不手软。更何况香磷这种天生就具有强大治愈能力的,根本就是被榨干了所有价值。
我都不想让自己的目光落在这个女孩子身上。
因为她裸露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咬痕太过刺眼,她的愈合能力那么强,可是因为从小到大受过太多次伤害,那些牙印无法抹去,只变成浅浅的小点残留在她身上。
我感觉有点恶心。
我总是不受控制地推演出那些齿形,然后勾勒出一个个啃咬着女孩子的人……正常人会去随随便便咬一个陌生的女孩吗?
也许,这就是人类求生的本能,如果可以活下去,就什么都愿意做,更何况只是咬别人一口。
不,我宁愿断手断脚死掉,也不愿意喝别人的血,吸收别人的查克拉。
呃……如果是鼬那个混蛋的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我巴不得一口咬断他的喉咙。
说起来,也许香磷对大蛇丸不自觉的依赖也是正常的,毕竟对于这种人形大补药,大蛇丸竟然没把她切开了研究,做成大补药罐头什么的,还挺心善。
“你很喜欢别人咬你?”
看香磷还低着头,我忍不住问。
“哈?”香磷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惊吓地看着我,她不自然地推着眼镜,色厉内荏地大声吼道,“佐、佐助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看着香磷。
“你你你你……”香磷磕磕绊绊地说,她又向后退了几步,双手胡乱挥舞着,不知道是要隔开我,还是要向我挥拳,“你不要乱说啊!谁、谁会喜欢那种东西啊?”
是错觉吗?我怎么觉得这个女孩子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
那种大蛇丸一样黏腻的感觉又来了……弄得我有点起j-i皮疙瘩。我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个女孩,还是一无所获,不知道那种恶寒从何而来。
“那就不要让别人咬你。”我说。
“佐助?”香磷一愣。
虽然天生是人形大补药,但也没必要真的去给人无怨无悔地做补药吧?体质是体质,意愿是意愿。
小李天生无法使用忍术,但他想变强,终究还是成为了忍者。香磷如果真的想摆脱不断被咬的可悲命运,那就应该像小李那样努力,她是漩涡一族,拥有庞大的查克拉和强悍的自愈能力,比小李好太多,可是李能做到的,她为什么做不到呢?
如果只是做到李那样还不够,那就付出十倍的努力。彻底改变自己的体质,失去自愈能力也好,变强到别人不敢再提要求也好,反正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这样下去,让一群贪婪恶心的人类啃咬我的血r_ou_。
有人想要咬我,那就打到他不敢再有这种想法为止。想让我帮忙治疗,那就跪下来求我呀,痛哭流涕地跪在我面前,为我献上一切,才换来我的稍加考虑。
她应该搞清楚,到底谁才是求人的那一方。
“你是漩涡一族,拥有可以治愈一切创伤的能力。”我看着面前这个瞪大眼睛望着我的女孩,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但你该知道,你有拒绝的权利。”
“治疗别人不是你的义务。”
“可是……”香磷想要说些什么。
“不想让别人把你当成疗伤的工具,那就拒绝。”我打断她的话,上前一步,稍微靠近她,直视着她绯红色的眼睛,“只有弱者才会依赖给自己带来灾难的人。”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因为处在完全弱势的地位,所以不由自主地攀附强者,强者偶尔给予一点微小的温情,就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因为自己的一切都被对方所cao控,所以渐渐习惯了被人掌控的生活。
被人掌控也是一种幸福,至少不用为未来忧虑,不用担惊受怕,甚至不用担心孤独。有人掌控着自己,说明还有人重视自己。
……非常合情合理的逻辑。
“你的感知能力很强,实验方面也非常出众。”
明明有这么强的能力,为什么还要依附别人?明明用起来比兜还顺手,但兜都知道给别人添堵,自己找出路,这女孩怎么就不会呢?
火堆燃尽了,失去了燃烧的火焰,实验室重新恢复了惨白的色调,隐约透出一丝冷意。
没必要再呆在实验室了,香磷呆愣愣地看着我,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神情,似乎我说的都是鸟语,她一句都听不懂。
我从她身侧走过,缓缓离开。
“佐助!”
临出门时,香磷突然叫了我一声。
我停下脚步,等了一会儿。
然而许久都没听到她再说什么。
什么嘛……
最近都是怎么了?兜找茬,水月话唠,重吾总是对我露出迷之微笑问他他又不说话。现在好了,最后一个看起来正常的女孩子也学会了说话说一半的技能。
看来还是要赶紧杀掉大蛇丸。
我黑着脸,离开实验室。
第86章 同伴与分离
昏暗的长廊,依然是冰冷坚固的牢笼,火把在红褐色的墙壁上摇曳,火光明明灭灭,发出细微的声响。
但往日里永远紧紧关闭的牢笼大门此时却是敞开的,蜷缩在黑暗角落里的人们一改麻木与畏缩,虽然还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但脸上却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佐助大人!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这些实验体们排队从我面前领取咒印抑制剂,然后向我深深鞠躬,仿佛要把鼻尖一直贴到地上。他们眼睛闪亮亮地望着我,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狂热,就像是盲人终于见到了太阳。
我冷着脸坐在长沙发上,一言不发,也不做任何表示。但这丝毫不能影响他们的热情,明明已经获得了自由,我以为他们从牢笼里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抢走抑制剂逃跑,但他们没有,相反,在离开时还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地瞟我,似乎在期待我开口把他们留下。
我以为我表现得够恶劣了,但也不知道这些实验体脑子怎么长的,可能是过于频繁的实验已经破坏了他们的逻辑思维能力,就算我再臭着脸,他们也喜欢凑到我面前表忠心。
……谁需要他们的忠心啊喂?!
一群脑残实验体被关了这么久已经够可怜了,他们能不能有点出息?自己拿着抑制剂快快乐乐地走掉过日子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往我跟前凑呢?
说什么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我都不知道我对他们还能有什么期望!
我若有所思地向后瞟了一眼,察觉到我的视线,水月毫不掩饰地冲我咧嘴一笑,显得很得意,香磷不自然地推着眼镜,重吾则老老实实地偏过脑袋假装没看见。
绝对是他们做了什么!
咒印抑制剂的效用根据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一般在一个月到三个月不等。虽然研究过程比较复杂,但其实成分简单,完全可以批量生产。
我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三支,运气好的话可以用半年。发的时候我倒没有想太多,只想着把这个据点的人都放出去,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可惜,大蛇丸的实验体绝大多数都既没妈,又没家。他们已经在牢笼中呆了太久,早已经忘记了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在外面该如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