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深深地看着我,神情复杂,似乎是看见我的眼睛,他一切伪装的冷漠都动摇了,让他连假装都假装不下去。
他张了张嘴,好像有很多东西要问,但沉默许久,他才轻轻说:“你的眼睛……”
是啊,我的眼睛……我的万花筒写轮眼,传说中只能杀死挚爱才能获得的眼睛。
隔着须佐能乎,就好像隔着轰鸣的瀑布,鼬的表情模糊了,但那种眼神却带着奇异的力量,深深穿透了我,直直击打在我的心底。
我移开视线,不敢再看鼬的脸。
“你的眼睛……”鼬似乎有片刻的恍惚,他似乎是极力控制住了即将出口的话语,才重新武装成了冷酷的样子,缓缓开口,“你也获得了这种力量吗,佐助。”
“不,我的力量比你强。”眨了眨眼睛,我勉强控制住自己,佯装出一副平静而又满不在乎的样子,“鼬,好好看着吧。”我努力强迫自己与鼬对视,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让我来告诉你真正的力量。”
鼬……哥哥。
好好看着吧,看着这一切,然后记住它。这个世界上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的秘密。
让我来为你演示真正的力量到底是怎样的。
你要好好地看着,看清楚,一切力量的秘密,一切的运转法则。
“任何人,任何力量,都存在漏洞,包括你。”上古大神缓缓拔刀,比世界上任何刀剑都要长的布都御魂斜直天空。
我再次攻向鼬,低声道:“鼬,你在我眼中不堪一击。”
布都御魂以雷霆万钧之势劈砍而下,与八咫镜相撞,发出钝重的闷响,只是这一下,就仿佛山体崩塌一般牵连着大地都在震动。力量碰撞带起了一阵飓风,附近的参天巨树在须佐能乎面前,如同小Cao般渺小柔软,被连根拔起,露出大片大片空荡裸露的地面。
鼬的十拳剑也斜刺过来,我的须佐能乎忽然多出了两只手臂,猛地合十,夹住刺来的十拳剑,发出“砰”的一声,犹如惊雷炸响。
“须佐能乎……远比你想象的更强大。”我静静地说。
鼬的剑被我抓住,八咫镜也用来阻挡我的布都御魂,我们两方都在不断使力,长刀与剑微微颤抖着,咯吱作响,却都移动不了分毫。
仿佛来自地狱的查克拉再次膨胀,上古大神无声地嘶吼着,越来越多的查克拉蔓延上来,如同奔涌的河流。武士的铠甲越发坚毅,一双偌大的翅膀在上古巨神的身后张开,象征天狗的火焰被点燃。
我的须佐能乎缓缓发力,将紧夹在两手之间的十拳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抽离出去,布都御魂也更加用力,死死压着八咫镜。
似乎只在一瞬间,我的须佐能乎就拥有了压倒x_ing的力量,连身形都要比鼬庞大很多。
我的须佐能乎再次多出两条手臂,这次,一同多出来的,还有一张弓。
身披铠甲的上古巨神张弓搭箭,弓箭稳稳对准了鼬,弓紧绷着。下一秒松开,箭矢如同流星一般飞s_h_è 而出,带着嗡嗡的破空之声。
甚至比风还要快,一切都发生在千分之一秒之间。
在最后一刻,鼬的须佐能乎也终于多出了一条手臂,勉强抓住了这支势如破竹的箭。
就是这样……哥哥。
能量是没有形态的,须佐能乎也好,尾兽也好,仙人之力也好,千手一族的木遁也好,都只是能量的一种表现形式,就像是把水装进了不同容器中。
而你所要做的,不是使用容器,而是使用水。
看到水,了解水,然后……掌控水!
你已经拥有了力量,那就更加贴近真实一点吧,然后试图去掌控真实。
一直以来,都是我看着你,模仿你,追随你。
你远远走在我的前面,为我铺好一切道路,为我早早看见远方的苦难,为我填平沟壑,为我扫去石子。
你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我,把你所能想到的一切都说给我听,唠唠叨叨地嘱咐我,好像要把世间的所有事都告诉我,好让我变强,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让我不会被欺负,不会被欺骗。
你给了我所能有的一切。
那么,我也把我能给你的,全部给你。
这次,轮到我来教你了。
我想让你看到,让你比所有人都更加接近这个世界的核心。
我想让你学会运用这种“真实”。
我来告诉你真理,你拥有无与伦比的天赋,你一定可以掌握这种力量。
不要被表现所束缚,不要被人类所局限。
哥哥……我来助你成神。
你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没有人能超越你。
你本该是这个世界上的无冕之王!
被鼬抓住的箭矢突然软化了,仿佛变成了液体。这些液体突然化为无法挣脱的绳子,从上到下将鼬的须佐能乎捆得结结实实。
天照开始燃烧,黑色的火焰吞噬着须佐能乎的铠甲。
鼬的须佐能乎失去平衡摔倒在地,随之被黑色火焰包围。
“能量是没有形态的,鼬。”我轻声说。
天照是能量,须佐能乎是能量,它们在本质上是相同的。
想要攻破须佐能乎坚不可摧的防御,天照就是最简单的办法,让天照的火焰以须佐能乎为养分燃烧,火焰就会越来越大,而须佐能乎则会越来越弱。
……可以做到的,只要改变天照的能量结构,就能让这种火焰无所不能,无所不克。
写轮眼能记下所发生的一切。
哥哥,你一定要好好记录下来。
须佐能乎翻滚着,黑色火焰愈发旺盛。鼬在火焰中挣扎,他试图挥去那些火焰,但天照之火如影随形,深深钻入须佐能乎的铠甲之中。
渐渐地,化为实体的查克拉破碎了,上古巨神也陡然失去了身形。
鼬猛地吐出一口血来,他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去,半跪在地上,剧烈地咳嗽。
第112章 鼬佐之战(下)
我瞪大了眼睛,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会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然而我只是紧紧掐着自己的手,仿佛与一切都抽离开了,漠然地站在原地。
火焰中,鼬捂着嘴,咳嗽一声接着一声,大股的血从他的掌心中溢出来,溅在地面上,仿佛大朵大朵盛开的花。
他用力地咳嗽着,声音嘶哑,好像能将胸腔中的一切都呕出来。
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我甚至想要闭上眼睛,因为我无法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些写满了“鼬鼬鼬”的数据在半空中飘散。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我才好像找到了自己的脚,有些木然地收回了须佐能乎,僵硬地一步一步走近鼬。
我和他离得并不远,但短短的几步距离,却好像跨越了两个世界。
也是九年来的第一次,我能这样接近鼬,接近那个病弱却真实的他。我一步步地走着,仿佛就这样走进了他的世界。
那条他所划下的分割线终于被触动了,随风消散在不知名的地方。
鼬半跪在地,一向挺直的脊背佝偻下去,显得有些狼狈。他几乎要在撕心裂肺的咳嗽中蜷曲起来,原本柔顺的头发变得很凌乱,垂在他的脸侧。他的头发本来就很长了,这下彻底挡住了他的脸。
他肩头耸动,不断大口喘息着,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我垂眸看着他,带着几分居高临下。
好像我是一个残忍的刽子手,手握着死亡的镰刀,只要轻轻挥动,就能割下面前这个殉道者的头颅。
“你输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终于……
过去了多久。
我终于有机会说这句话。
我幻想了无数次说这句话的情景,那应该是畅快淋漓的,我看着鼬狼狈不堪的样子,应该是很开心才对。
只不过是吐血而已……我被他打到肋骨骨折,手臂断裂,白森森的骨头从皮r_ou_中刺出来,不是看起来比他惨多了吗?
只不过是吐血而已……我被他踩着头,卑微到泥土里,难道不比他现在还要狼狈吗?
我本来有那么多话想说,我不止一次幻想着这一刻胜利的来临,可是,现如今却全部都堵在喉咙里。
我不甘心!
我明明忍了他这么久,梦寐以求的时刻到来了,我不应该把这些年的怨气一吐为快吗?
快啊!好好地嘲讽他一下。
我颤抖着张开嘴,努力扯动着嘴角,想要露出我最常用的冷笑,但身体好像不听我的使唤,嘴角抽搐扭曲着,却始终抬不起来。我好像失去了发声的功能,大脑中一片空白。
我甚至快要失去继续站着的力量了……
鼬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我。
他的嘴边,脸上,全都是血,大片的血渍粘在他的衣襟上,他的身上还带着一些打斗的擦伤和烧伤,此时,却都染上了他吐的血。
世界好像变成了红色。
我明明已经看不见颜色了,但我却觉得那些不规则的色块红得刺眼,让我莫名心慌。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吐那么多血。
鼬是不可能死的。
我知道。
但我为什么还是害怕得发抖,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