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三色丸子店站在门口招揽顾客的老板,却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那本来是一对恩爱的夫妇,老板娘x_ing格豪爽,常常几条街之外都能听到她开朗的笑声。可是现在的那个老板却很年轻,我不由得扫了一眼,在他脸上依稀看到了那对夫妇的轮廓。
我注意到鼬的目光也在那个小老板的脸上停顿了一下。
有什么能让一个原本顽劣的年轻人突然稳重下来,安心经营父母的店铺呢?
又有什么能让一对正值壮年的夫妇不再做老板?
也许是我的神情透露出了一些什么,鼬和卡卡西都不动声色地偷偷看着我,就连一向活泼的鸣人都沉默下来,静静陪在我身侧。
安静下来的鸣人才让我真正意识到了时间的流逝,我偏头看着他,蔚蓝色的眼睛,耀眼的金发,下巴的线条坚毅,竟然和火影岩上的某个石像有了几分相似。
他当然不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虽然笑起来比孩童还要灿烂,又依然抱着天真的信念和想法,但他并非不懂曾经的伤痛,只是不愿提起。
卡卡西最终还是答应了我几近无理的要求,他帮我通报了火影,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只由他和鸣人两个人带我进村。
其实这也是最理智的做法。我想见火影难道还要打招呼吗?直接杀上门来,当着全忍界的面吊打火影,让五个立于忍界顶端的影颜面扫地。可偏偏我在来木叶的时候选择了一种和平到不可思议的方式。
这是示好,也代表了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与其和我闹翻被我吊打,倒不如先顺着我的意看看我到底想要干什么。
鸣人和卡卡西一左一右走在我和鼬的两边,我们明明是个很奇特的组合,但一路光明正大地穿过大街小巷,所有人却都对我们熟视无睹,仿佛我们从这个世间被突兀地抹去了。
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我的幻术,鸣人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卡卡西显然意识到了其中的可怕,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终于到了火影办公室,即使我们从一众戒备森严的忍者面前走过,他们也无动于衷。就算我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结界也没有被触动半分。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我们的到来,只除了等候在那里的火影。
团藏已死,纲手依然是木叶最大的掌权者,名正言顺的火影。
我对这个女人并不了解,但还是收集了很多关于她的情报。
女人总是更容易下定决心,一旦让她心中的天平倾倒,那她就会为了心里所认定的东西不顾一切。不会过多地顾及自己,也不会因为一点利益就轻易动摇。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让我成为她所认定的真相和正义。
显然,即使有了事先通报,我的凶名也依然让人忌惮。
在我和鼬悄无声息地来到纲手面前的那一瞬间,她的瞳孔几乎是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浑身的气势都紧绷起来。
查克拉在狭小的空间中激荡,纲手虽然还是在宽敞的长桌后坐着,但目光炯炯,已然进入了戒备状态。
我没有和纲手的气势抗争。纲手也看出了我有事想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智波佐助,说出你的来意。”
我默默看向鼬,他正静静地看着我,那双褪去了写轮眼的黑色眼眸又恢复了我小时记忆中的温润,这一路他都一直注视着我,不离分毫。他眼中似乎透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又像是放弃了挣扎一般什么都没有,仿佛被烈火焚烧后的焦黑,在无声之中反复煎熬。
有一瞬间,我以为鼬会向我发生咆哮,又或者直接向我扑过来,但扑过来以后要干什么呢?我不知道。他把一切都藏在一个冷硬的外壳里,好像只要不这样做,下一秒他就会彻底崩溃。
我有时感觉到毛骨悚然,说不上哪里不对。
仿佛有一只可怕的怪物藏在鼬的身体里,即将要挣脱重重锁链,好像是在疯狂咆哮,又像是在剧烈地颤抖和哀求着。
是的,哀求……
他到底在哀求什么呢?像是在无声地哭泣。
但在哀求之后又有一种古怪的火焰燃烧上来,那火焰是黑色的,在他眼底层层翻涌,如同天边的飓风。
但鼬终究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
我只能把那种奇怪的感觉归为想太多。
他不会是又在谋划着什么吧?但似乎现在已成定局,他没有反抗的机会了。
白蛇将毒液注入鼬的手腕,我接住他瘫软下来的身体,转头看向纲手。
“火影大人。”生平第一次,我用了敬称,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可以是个懂礼貌的好公民。
“火影大人,能否找个秘密的地方给他检查一下。”我一字一顿地恳求道。
纲手看了看卡卡西,又看了看鸣人,沉默良久,答应了我的要求。
一间用于治疗的密室很快准备好,鼬安静地躺在床上昏睡,而纲手对他的检查越深入,脸色就越凝重。
“呐,呐,纲手婆婆,佐助到底让你检查什么?”鸣人在寂静的密室中有些坐不住,他看看我,又看看昏迷的鼬,欲言又止,不断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好像上面放了钉子。
纲手终于停了下来,她没有回答鸣人的话,而是看向我:“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什么什么?”鸣人本能地感觉到气氛凝重,在一旁不安地追问。
“他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了。”纲手轻声说。
“怎么会?!”卡卡西和鸣人都是一惊,毕竟他们切身体验过鼬剽悍的战斗力,很难想象他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所以,几乎毁灭了几大忍村的你回到木叶来,到底想要干什么?”纲手直直看向我,严肃地问道。
我低头看着鼬,他的脸在跳动的火光中明明灭灭,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浅淡的y-in影,几缕长发洒落在额头上,微微卷曲着,秀气得像个女孩子。将我们两个的手牢牢拴在一起的白蛇嘶嘶叫着,我摸着白蛇冰凉的鳞片,解除了召唤术,再起身,封住了鼬身上的查克拉。
一室寂静,大家都沉默地看着我的举动,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疑惑。比如我为什么明明是个报社的恐怖分子却突然画风大变要回到木叶,或者我为什么明明那么恨鼬,却没有杀了他,反而把他带回木叶,让纲手检查身体。
就好像炸弹狂魔突然有一天开始帮老n_ain_ai送苹果。
不是我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但我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
做完这一切,我看着纲手——不知为何,这时候我不太敢看卡卡西和鸣人的眼睛——然后跪了下来。
“佐助!”鸣人吃惊地叫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膝盖抵在冰凉的地面上,我双手撑地,深深低下头,我从没有做过这种动作,只能竭尽全力让自己显得谦卑,我把头一寸寸低下去,直到感觉额头碰到了粗砺y-in冷的地,做出标准的代表深重敬意与恳切的跪姿:“火影大人,我有两个请求,或者交易,希望您能答应。”
“我无意与木叶为敌。杀死团藏和五大国的高层,是我无法辩驳的罪名,我愿意为此承担处罚。但我希望您能先听听我的条件。”
令人窒息一般的死寂,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角落里点燃的烛火忽的明灭了一下。
“佐、佐助,你在说什么啊!快起来快起来!”鸣人慌乱地叫喊着,从椅子上跳下来,却被卡卡西一把按住。
“鸣人!”卡卡西喝道,死死按住鸣人,一边看向我,眼中带着深深的复杂与锐利,“我想佐助也不想让你打扰吧。”
“是的。”我赞同道,只瞥了卡卡西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鸣人,安静。”
但这次,鸣人却第一次没有听我的话,他垂下眼帘静默了几秒,猛的抬起手,打开了卡卡西,发出一声脆响,然后狠狠地盯着我,逼我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佐助,是我让你回来的,你不需要跪任何人!”
看着鸣人眼睛泛红,身上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冒出九尾的查克拉,我也没想到鸣人的反应竟然会如此激烈,好像有些失算……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我愣愣地看着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乐天的家伙竟然能有这样深沉的眼神,只能不知所措地呐呐道:“……鸣人?”
鸣人深吸一口气,抑制住了沸腾的九尾查克拉,然后走到我身边,一同跪下,看都不看我一眼,大声说:“反正我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对吧,佐助。那我们就一起跪。”
我瞪大眼睛,你是小孩子吗?能不能不要像小孩子闹脾气一样!
好在纲手及时救场,她似乎早就习惯了鸣人的无理取闹,又或者对于我的戒备让她分不出心来管别的事。她深深地望着我,打量和审视的目光如同刀子那样锋利。也许她有很多话想说,对我也有诸多不满,但在几番权衡之下,终究还是只对我扬了扬下巴,简短地说:“说来听听。”
“我想先讲一个故事。”我强迫自己暂时不去理会鸣人,而是紧盯着纲手,“我能保证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属实。而这件事,本来只有三代目,团藏,还有那两位高层顾问知道。”
闻言,纲手眯起了眼睛。关系到木叶,她不得不谨慎:“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件事,还有一个当事人,就是宇智波鼬。”
我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当事人是宇智波鼬的事情,就连鸣人都能想到是当年的宇智波灭族事件。
垂下眼,我看着石灰色的地面,慢慢讲述着当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