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能感觉到它终于从最深处爬上来,挤进我的身躯,占据我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
恍惚中,好像有血从不知名的地方流出来,流得到处都是。
终于等到了,就在它终于占据了身体的那一刻,就是现在。
我大睁着眼睛,头脑前所未有地清醒。
世界的网在这一刻汇聚。
我死死抓住大筒木辉夜姬,以她为支点,把那棵该死的神树,把杀千刀的黑绝,把六道仙人和住在月亮上的那些家伙,把所有的不该存在的东西全都从大网中拉扯出来。
飞雷神的咒符微微一闪。
空间霎时变换,来到了我早就准备好的地方。
说是准备好,也不过是一块非常大又非常空旷的空地,为了避免伤及无辜。
这些东西牵扯太多了,只是一次瞬移,就抽空了我所有的查克拉,这比我预计的还要多一些,瞬间的脱力让我眼前一黑,但还是凭着感觉,将手中的长刀推了出去。
长刀穿透了女人的胸口,手指已经麻木了,大片雪白的风暴向我涌来,几乎将我彻底吞没进去,极度的冰冷侵蚀着我,黑暗蔓延到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
似乎有什么穿透了我的腹部,温热的血四处飞溅。
不过无所谓了。
第154章 世界终(正文完)
仿佛深深地浸没在漆黑的深渊里,黑暗的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灌进我的喉咙,我的耳朵,我的鼻子,我的眼睛……填满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缝隙。
窒息的痛苦清空了我的大脑,很快,我就什么也无法去想了。
就像是水中的月亮,破碎的光艰难地蠕动着,企图聚拢在一起,但最终,还是淹没在黑色的水中。
头顶突然传来莫大的压力,就像是有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在遥远的天空之上孕育。
仿佛整个世界都随之震颤起来。
冰冷的水稍微退却了,我终于能在间隙中喘一口气,努力回过神来,睁大眼睛,透过重重叠叠的浓黑,我看到了大筒木辉夜姬的脸,她的神情还定格在惊讶和茫然,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一瞬间而已。
“你在做什么?!”
像是从很深很深的地方,有个声音因为惊惧而扭曲,它在我耳边大声质问,不再是那种冷冰冰的,居高临下的姿态,而是震惊的,甚至带了点难以置信和措手不及。
我在做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
这是一个死掉的世界。
就算是神也不可能让死掉的世界复活,所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这个世界作为养料,滋养出一个全新的世界。
所以我要杀死这个世界的神,杀死大筒木辉夜姬和六道仙人,毁掉所有与他们有关的东西,斩断这条变成死局的命运,杀死这个腐烂的世界!
——然后孕育出新的神明和新世界。
全新的世界终会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而新的神会作为下一个时代的象征,保障全新的制度与命运继续运转下去。
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准备着。
这个世界有自己运行的轨迹,命运不可更改,也不能偏差分毫。
无论是盗取八条尾兽也好,刺杀五大国高层也好,都绝不是这个世界本该有的发展。我将这个世界原本清晰的命运搅乱,破坏它的轨迹,斩断它的命运。
从始至终,我都无意挑衅五大国,也对五影的尊严提不起丝毫兴趣——我是在挑衅这个世界。
我在等待着这个世界的反击。
果然,命运以更加强大的方式侵袭而来,不再那样放任自由发展,命运本该是具有弹x_ing的。但我制造的混乱太过巨大,远远超出了命运自我修复的底线。
我在逼迫世界不能再袖手旁观放任自流。最终,果然如我预想的那样,几乎是这个世界横加了外力,才把我本来拐骗的轨迹又硬生生拉了回去。
这就是我想要的破绽。
为了拉回轨迹而放弃了弹x_ing的世界,才更容易被毁坏。只有世界耗费了大量的力量,才会让大筒木辉夜姬那些“神”毫无防备的直接暴露出来。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深渊之下的它竟然从空隙中直接扯断了卡卡西的命运。
这是它对我无声的嘲笑与恶意。
但也是它无意中送我的豪礼。
——这无疑再次对世界造成了重创。
我将刀刺入鸣人的胸膛。不仅是为了让六道仙人更早出现,也是为了试探。
我杀死了世界之子,世界不得不耗费力量去维持鸣人的生命。而我又会遭受什么样的惩罚呢?
没有。
我出刀的手很稳,那一丝压迫感与之前强迫我跪倒在地的威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命运甚至连让我刀锋偏离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漫天下起的大雨和雷鸣,到底是对我的叱责和咒骂,还是这个世界对于终结来临之时的哀恸和愤慨?
这个世界已经应顾不暇,它无力再次横加那强大的外力去回护它的“神”。
这才是我做了这么多,最终想要等待的结果。
但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具有杀死神的力量。
凡人和世界之间,隔着的是万千沟壑,是不可逾越的差距。
所以……我也是在等你啊!
我在心里对黑暗中的它露出了极度恶意的笑容。
我倾尽全力也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对它来说却轻而易举。
就连我这么长时间以来能实施这些计划,不也是依靠着从它那里汲取来的一丝力量吗?
能让这个世界忌惮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它。
正如大蛇丸说的那样,我只不过是狐假虎威里的那只狐狸。
卑微的蝼蚁想要窃神,就只能凭借这些蝇营狗苟的下三滥手段了。
它的苏醒和侵蚀从我决定放弃眼睛开始就再也不可逆转,我知道它一直在深渊之下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也知道它终会重新回来,掌握这个身体的主导权。
我需要做的,只是精细地计算,耐心地等待,然后抓住时机!
在它重掌身体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拥有了能摧毁这个世界的力量。
于是我将所有需要毁灭的东西找出来,牢牢抓在手中,然后扯断!
命运的线条在虚无中怦然断裂,大片大片的网络崩毁了,那些原本粗壮的线条如同被吸干了生命力的藤蔓,渐渐枯萎下去,无声地碎成粉末。
大网的中央化为空白,冥冥中,好像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正在发生。就仿佛枯朽的老树终于呻吟着倒塌,有新的嫩芽正在尘封的泥土下蓄势待发。
雨声越来越大了,我几乎能听见世界临终前的悲鸣。
但这毕竟是一整个世界。
一个世界怎么可能就此毫无还手之力地毁灭呢?
前所未有的压力在头顶的苍穹之上汇聚,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响,耀眼的雷光冲破了厚重的乌云。
一时之间,仿佛风和雨都为之退避,地动山摇。
毁灭世界,总要付出代价。
这是这个世界临终前的反戈一击,也是给予我这个灭世者最后的报复。
是一个世界消亡之前,倾尽举世之力的暴怒的神罚。
我只不过……是盛放它的容器而已。
用贪婪的欲望将神强压下去,迫使其沉睡在最深处的深渊,于黑暗中诞生出拥有自我意识的人格,都只是一个不可言说的意外。就像是倒映在水中的月亮,清晰,美丽,却脆弱,水面下的任何一丝波动,都可能摧毁这个好不容易塑造起来的假象。
但我却有一个假设。
——我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它抗衡,但是一整个世界呢?
如果我能计算好一切,它重掌身体和我借斩断命运与这个世界临终一击的时机。
那么最终迎接举世之力的,会是我,还是它?
天空仿佛裂开一道缝隙,雷光裹挟着浩荡的威压从天而降。
我终于勾起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那么,一个世界的力量,和它,到底谁强?
想要让我消失,呵……
我用最后的力气缓缓蠕动嘴唇,一字一顿地,终于说出了自我从黑暗中诞生以来,最想说的话:“玩,蛋,去,吧。”
和我一起下地狱吧,去他妈的神明!
白光近在咫尺。
我再也没有力气,麻木的手指一点一点从刀柄上滑脱。
万万没想到……
到了最后的最后,明明视线已经模糊不清了,那么多东西在我的脑海中蜂拥流窜,映入我眼中的,竟然还是那张娘不兮兮的脸。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看见了,那根线,连着我和鼬,显眼到令人无法忽视。
这分明就只是万千世界中最普通的一根关系线,混杂在无数泼墨般的浓黑中,毫不起眼。但总是不经意间就出现在我眼里,哪怕只是随便望过去,我都能在成千上万条密密麻麻的丝线中第一时间找到它。
似乎在我眼中,它变得与众不同,它被我赋予了不同的意义,也就拥有了极其显眼的颜色,甚至看起来比别的线都要粗。
与整个世界的大网都区分开来。
我明明知道这只是我的错觉。
但我还是觉得它是黑白世界中唯一有颜色的,是温暖的。我总是忍不住去想,原来这就是我和鼬的联系啊,那么耀眼,那么牢不可分,胜过世间所有的羁绊,是万千世界中最独一无二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