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兵器十八般,剑只是其中一种, 归一宗授万家法诀,陆亭云也不是小雪峰上专精剑法的枯剑修士,他涉猎广泛,对各种法门都或多或少有些了解。他所学之术的杂, 反而让他在以“空”为目的的万象剑修行上走得比同伴更远。
吴不胜看着陆亭云的视线中有向往与惊叹:“归一宗多剑修, 陆师兄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不仅资质卓绝, 而且非常聪明。”
俗话说一法通, 万法通, 各路修行法门中皆有共通之处,能发现共同点的人不多, 能利用共同点来研习各路法门的人更少,而陆亭云足够聪明,所以他学得杂,却学得快, 又因为学得快,所以学得更多。
万象剑入门时剑光灿烂,一剑出时,仿佛洒下满天星斗,绚烂得几乎不像是剑招。而越是练得深入,剑意越是凝实,剑光越趋黯淡,威力却越是强。
金丹陆亭云一道直愣愣的剑意,破开了化神朱衣的剑意屏障,飞射而出,在鸜鹆群中削下了半扇翅膀。
火红的翅膀在坠落中燃烧起来,喷溅出的血液拖出火焰的尾巴,黄药师灵力送出,将那片火焰推向远处,而陆亭云出剑不绝,不疾不徐的打出一道又一道剑光。他的剑光与朱衣的相比太慢了,又是冲着飞在空中的鸜鹆去的,红色大鸟们都没把它当回事,却接二连三的中了招。
所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陆亭云的剑也不外乎如此,看着又慢又愣,实则暗含说不出的精妙。
楼映萱放了心,双重意义上的:“看上去挺厉害的嘛,这个剑修。”
华池看了眼宋怀尘没表情的脸,后者这回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华池挪开眼神,传音回答楼映萱:“厉不厉害也都是他了嘛。”
宋怀尘见华池移开了视线,又抬头往上看,他用自己灵力把白简牢牢的罩起来,修为不济的小少年状态比狼狈的归一宗弟子们好了太多。
可他的不安与愧疚却越来越浓,他自觉完完全全是个累赘。小孩子还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宋怀尘都不用看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好好看着。”他对白简说,“你也是剑修。”
“我们把你带来,就是让你开眼界,学本领的,明白吗?别把心思花在没用的地方。”
白简咬着嘴唇点头,宋怀尘侧头看了他一眼,松了他的手,把他往华池那儿推过去:“师兄帮我照看他一会儿。”
朱衣、陆亭云、黄药师正面迎击鸜鹆群,华池身上没有多少压力,对宋怀尘点了头,牵过白简。
白简对宋怀尘的师兄显然存着敬畏,怯生生的都不敢握他的手。
宋怀尘看了眼,没说什么,转头对楼映萱传音:“师姐,替我开个市。”
楼映萱一愣:“现在?”
“现在,”宋怀尘垂着眼睛,“等不了。”
所谓开市指的是无象殿弟子与无象殿交易。无象殿在海外仙岛之上,对外交易货品要靠海船运输,但作为无象殿众,想要从宗门交换东西,自然有捷径走。
无象殿腰牌上藏着一道符,能打开一道须弥空间,连通无象殿所在,容弟子在必要的时候换取些紧要的东西。
华池皱眉:“你神识上的伤还没好。”与无象殿交易,需要将神识投入玉牌之中,以无形取有形,带出换来的东西。
宋怀尘一笑:“要痛也就痛一个瞬间。”
既然是为了让弟子保命而开设的交换通道,自然也会在时间上施手段,须弥空间中的时间流逝比外界慢得多。
华池不赞成,但没有再出言阻止,楼映萱看了他一眼,激发了令牌上的法阵。
宋怀尘将神识投入,一瞬间爆发的疼痛几乎吞没了他的意识。
瞬间之后,天光骤亮,宋怀尘站在花木扶疏的小道上,巍峨无象殿矗立在眼前,不远处,小道尽头,是无象殿不为人知的一道偏门。
这道偏门却是宋怀尘所熟悉的。
进门后首先是一道走廊,不宽不窄,墙上镶嵌着夜明珠照亮,走不了多久,转过一个弯,就能看见一扇木门,这扇门后是间库房,里面储藏着的是一面面灵石雕成的石牌,作为守殿人的时候,宋怀尘无数次进出库房,调整灵石牌上的藏宝记录。
石牌库房中,一面面石牌零零散散的排列在空中,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如同漂浮的萤火。
宋怀尘踏进库房,房门在他身后关上,一道声音在关门声后响起:“停,就站在那里,不用再往前了。”
石牌之中,萤火光芒勾勒,宋怀尘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是他在说话。
“你要换什么?”
宋怀尘让楼映萱开市,自然是想好自己要什么的:“解除修为封印的方法。”
对方抬起手,滑动石牌,抓住其中一块,看了看说道:“你的修为是与无象殿交易的代价,除非宗主亲自下令,否则不可能还给你。”
宋怀尘料到了这个结果,换了个问题:“那我要假婴成真的方法。”
这回对方没有停顿,他已经从石牌上读取了足够的信息:“不可能。你走的是大十品的修炼路子,开了气海,不可能再有真丹田,更不可能结婴化神。”
对方提醒他:“你没办法提高修为,但可以用法器弥补,法器可以换。”
宋怀尘停顿了会儿:“我要完整的斩尘诀。”
满室的石牌如同被海潮卷携的萤石一般转动起来,拖出一条条耀眼光辉,那人搜索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他:“这条消息就不收你代价了……上面写的是,只有你宋怀尘,才知道完整的斩尘诀在哪里。”
宋怀尘:“如果我知道,我还需要来问无象殿吗?”
对方声音温和,却是针锋相对:“这就得问你自己了。”
他见宋怀尘沉默,开口询问:“之前提的都没法给你,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想看陆亭云所有的梦境——有关青冥君的那些。”
“这代价你恐怕付不起。”对方终于没有一口回绝,“无象殿看不了活人的记忆,你要他的梦境,得杀了他。”
宋怀尘突然就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他?”他的眼神中有别有的光彩,仿佛之前所有的对话都是为了铺垫最后这一句——
“你是谁?”
石牌浮动,微光勾勒出中心位置的人影,那人张开双手,像是在展示这一室光辉般:“你觉得,谁能进来这里?”
如同一页油纸被切开,锋利的边缘划入最脆弱的眼球,疼痛直入脑髓。
宋怀尘猛地闭了下眼,意识又回到了万武兵库。
神魂上的疼痛让宋怀尘的反应迟钝了一会儿,他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是楼映萱把他从无象殿中强行拖了出来。
天上鸜鹆成群炸开,渲染开大片大片的红色,灵爆轰鸣盖过了一切声音。灵力、羽毛、血,纯粹的红色接连不断的泄下,遮蔽了整片天空,把视野都染红。
华池彻底放开修为,碧色灵力缠绕在盘结的树木枝干上,与植物扭结交织出强劲的防御网来,防御网下已经乱作了一团。
宋怀尘努力想弄清情况,却连谁是谁都分辨不出,疼痛极其剧烈,精神难以集中。
宋怀尘没有意识到疼痛并不仅仅来自神魂,更来自于肉身,他察觉不到胸口开了道极深的口子,断了肋骨,伤了脏器,鲜血浸透衣料,淌到地上,积出一片血洼。
“宋怀尘!宋怀尘!”陆亭云不断的喊着他的名字,然而宋怀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瞳孔颤抖着,眼神无法聚焦,“看我!看着我!别睡!”
楼映萱给宋怀尘喂下了保命的丹药,颤抖着松开了沾满了血的双手。暗堂善潜行,她和华池一路警惕,却还是被他们钻了空子。
在楼映萱打开令牌阵法,宋怀尘把意识投入的瞬间,暗堂从暗处冲出,对着宋怀尘下了杀手,然后更是里应外合,打破了华池的结界,将负责偷袭的人救了出去。
楼映萱眉眼一厉,华池打开防御网放她出去,然后迅速将之再次闭合,防御网之外,楼映萱软鞭挥出,高声喝道:“欺人太甚!”
一道紫雷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被她挥出的长鞭凌空劈出,砸在红色鸜鹆群中,刺啦一声,所过之处一片焦黑。
焦炭落下,露出了后头陷在鸜鹆群中的一名无象殿暗堂修士。
鸜鹆被逼入绝境,疯狂的见人就扑,速度快数量多,楼映萱华池一时奈何不了他们,暗堂修士同样如此。
“三番五次的对宋怀尘下杀手,他到底哪里碍着你们了!”楼映萱怒不可遏,“谁给你们的胆子对同门下手!”
第 94 章
鸜鹆群又逼了上来,楼映萱炸开的通道再次消失, 暗堂的回话遥遥传来:“宋怀尘必须死, 如果你穷追不舍, 连你一起杀。”
消失了又出现的暗堂修士灵力声音都与前次不同,鸜鹆群阻隔, 楼映萱连他们到底有几个人都不知道,更无法确定现在出现的是否是交过手的那几个。
“宋怀尘的事我管定了!”楼映萱长鞭挥出,天上接连落下数道紫雷,被她一鞭鞭打入鸜鹆群中, 焦黑的残骸落下,掉在华池的防御结界上,激出一道道白烟,“想要我的命, 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楼映萱想要破开鸜鹆群的阻隔, 暗堂则将它当做最好的防御, 不断往鸜鹆多的地方腾挪。被彻底激起了凶性的鸜鹆速度再次提升, 道道红光晕开, 将天空染成不详的赤色。
华池擅防守, 楼映萱长于进攻,无象殿女修挥鞭出击, 引下道道紫雷,天上浓云聚集,隐隐有天道威严探下,注视着这场超越了凡世灵力限制的战斗。
楼映萱招招杀手, 可怖的灵力随着一鞭鞭击打洪涛般倾泻,暗堂修士看上去并没有与楼映萱正面过招的意思,不断破开鸜鹆群造出的红色光幕试图往远处逃遁,他们出手时也毫不吝啬灵力,一道道攻击击破鸜鹆光幕,在华池的结界上碾过,或消解或转向,摧枯拉朽的撕碎了一片片树林,以及更远处的山峦。
天地动荡,万武兵库秘境像是被撕扯的画纸般扭曲了风景,露出棉絮般的破口,露出画纸后的真实世界——
那是简单而广阔的世界,海天相接,极清晰又极混沌。
可怖的强风从裂缝中吹出,无象殿众奈何不得的鸜鹆群就像尘埃般被瞬间吹散,华池的结界像是被利斧斩过,裂开了道平整的口子!
全力维持的结界被破开,华池遭受反噬,喉头一甜,却没时间顾忌自身,强行运行灵力,意图将裂口闭合。如果被那风刮到,他结界下的人没一个能活!
结界外楼映萱顾不上暗堂修士,慌忙闪避。
她挥鞭引雷,鞭影在身前织出一片光幕,落雷却被狂风吹偏,到不了她想要的位置,汇不到她的鞭上,因此鞭影光幕黯淡,防御力薄弱。
薄弱的防御挡不住狂风,楼映萱只坚持了一瞬间,就被风吹飞了——
天道意志降下,弥合秘境裂缝,而后天道意志渗透,构筑出了坚不可摧的小空间,将无象殿存在的这片空间与凡世隔绝开来。
风消云止,鸜鹆群消失,楼映萱和暗堂也摔到不知何处。
华池的结界重新合上,陆亭云浑身碾碎般的疼,面对远超自己实力的存在,他所能做的,不过是俯下身体,徒劳的用自己的肉身去保护宋怀尘。
宋怀尘气息微弱,胸前的伤口还没止住血,楼映萱的保命丹药堪堪吊住了他的命,但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能不能救回来依然是两说。
华池稳住结界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小师弟。
宋怀尘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是不详的苍白隐约透青。
从宋怀尘被偷袭,到天道意志出现,其实只过了极短的时间。
暗堂现身,华池把陆亭云等人从天上扯下来,陆亭云落下的位置正好离宋怀尘近,这才得以从开始就守在他身旁,而握着无象殿令牌的黄药师落在了结界另一头,这时候才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
黄药师不知道被什么燎到,半边脸上一片焦黑,山羊胡子也被烧得参差不齐,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他冲过来一把抓住宋怀尘的手腕,差点就摸不到他的脉了:“不行……”方丈山药师抖着嘴唇说,“这样不行……”
他抬起视线,和华池对上了眼神,后者神色凝重,两人眼神一撞,几乎是同时开口:“得把他的元神拖出来。”
陆亭云脑中一炸:“你们说什么?”
“和那个灵芝精一样,弃肉身,保元神。”华池往结界外看了眼,神色焦虑,他很担心楼映萱。
黄药师直接说:“暗堂的人下手太阴了,宋怀尘的伤不用大法阵治不好,但没有绝对安全的环境,救人用的大阵就绝对不能用!”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治病救人的阵法决不能出一点差错。
黄药师语速极快:“元神出窍通常要修士自己脱离肉身,外人硬拖肯定会伤到神魂。宋怀尘现在已经没意识了,自己出不来,他神识上又有伤,我们不能硬拖,所以陆亭云,救宋怀尘得靠你。”
“你在说什么?”陆亭云耳边嗡嗡作响,消化不了黄药师的话。
在狭窄的床榻上吐露心声的画面还在眼前,宋怀尘落寞的转身还扎得他浑身难受,一个活生生的人,片刻前明明还活蹦乱跳,还能笑会发脾气,现在却……只能留个元神了?
黄药师一巴掌扇在陆亭云脸上:“镇定点!”
“宋怀尘的命现在捏在你手上!”
“小木偶!那只小木偶!”黄药师抓着陆亭云的肩膀摇晃,“宋怀尘入定后元神无意识的就会覆上去,那只小木偶在你手里!只有在你手里的时候才会覆上去!”
“小木偶?”陆亭云眼中的迷茫一点点散去,脑子还有点木,手却已经往须弥袋中伸进去了。
——我逼你入世,你会怨我吗?
毫无缘由的,陆亭云想起了梦境中的对话,眼前不期然闪过了茶亭的画面。
——我希望你不要怨我,因为这个世界,多有趣啊。
不存在于梦境的对话自然而然的出现,眼前的画面同时延续下去,青冥君从袖中掏出一只小木偶放在桌上,带着点得意对他说:“看,最近去凡间学了一手,我雕的。”青冥君拉着小木偶的手,让它做出各种动作,“很精巧吧?”
有什么精巧呢?仙人一口吐息就能予草木赋形,随随便便捏个泥团子,画两道符上去,就能让它变成个活生生的人来,为什么要吃力不讨好的做那么复杂的零件,拼一个毫无灵性的木偶?
陆亭云从须弥袋中掏出小木偶,梦境中的情绪却莫名的压过了现实的意识。那感觉就像是终于回忆起了重要的东西,就算知道时机不对,但除此之外再考虑不了其他。
情绪来的突然去的也快,陆亭云眼神一凝,现实意识重新占据上峰,他是那个会做小木偶,并理解它的有趣与精巧的陆亭云。
他张口喊道:“宋怀尘。”
宋怀尘又看见了自己的心魔。
雷电牢笼已然不见,地上一圈银线,红衣缟带的男人就坐在那圈“画地为牢”之内。
“你醒了。”依然看不见脸的红袍人对宋怀尘招呼了一声。
“是。”宋怀尘简单的回了一句。
秘境出现裂缝的瞬间他其实清醒了一瞬,就像搁浅的鱼被浪打了下,呼吸了一口,回光返照一样的格外清醒,瞬间就看明白了之前怎么都看不清的形势。
“你被困住了。”红袍人又说。
宋怀尘的回答依然是:“是。”顿了顿他又说,“正好,给我点时间想想。”
“你要想什么?你知道困住你的是什么吗?”红袍人饶有兴趣的问他。
“我知道自己被困住了,当然就知道困住我的是什么。”宋怀尘没有卖关子,“我被困在这里出不去,被困住的时间长了,就死了吧。”
“死……原来真的没什么可怕的。”初入凡世,他被窒息折磨,近来又被神魂的疼痛折磨,黄药师说暗堂的攻击太阴,但对宋怀尘来说,只是短暂的痛了一下,反而比之前的折磨都轻松。
“死确实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不了。”红袍人感慨着,“但更可怕的是为了目的什么都不怕的人,连天道都奈何不了他。”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宋怀尘?”
宋怀尘抬眼看他,还是看不清脸,但已经没有看清的必要了:“是你。”
“我是谁?”红袍人往银线处迈近一步。
“你是我的心魔。”宋怀尘站在原地,“也就是我。”
有血色自宋怀尘的袍脚向上爬升,渐渐将他一袭白袍染做艳红。
“虽然我还是不记得,但我进过无象殿的石牌库房,在我做守殿人时,只有我一个人能进去。”
“我在楼师姐令牌中再进无象殿,遇到的人反问我谁能进去,那自然不是任何能随便进的意思。”
“谁能进,我能进,可我不是无象殿弟子,而归园田居下埋着的龙骨中刻着我的印记……”龙骨中的宋怀尘对他说你失忆了。
“我记得自己死过一起,上辈子的事已经记得不太清了。那么,我可能忘掉了活过的另外几辈子吧。”
“如果我知道自己会失忆,并留下了各种线索想让自己想起曾经,那么每一句话都是提示——不妨做一个假设,我就是那个能改变无象殿交易规则的宗主。”
“那么,我现在说,我要退回收取的代价。”
第 95 章
宋怀尘话音落下,黑暗的环境中安静了会儿, 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面红袍人轻笑一声:“你什么都还没想起来呢, 就想行使权力了, 谁会理你啊?”
宋怀尘却不尴尬不失落:“所以我真的是无象殿宗主。”
他抬眼去看对面的红袍人,这一回, 他能看清对方的脸了,毫不意外的,是他宋怀尘自己的脸。
“你想不起来,就不能算是。”银色光圈内的红袍人摇了摇手指。
光圈外, 宋怀尘一袭白衣也化作了艳红,两人同样是白发黑眸朱衣缟带,面对面站着如同在照镜子般,然而镜中人脸上的神色有细微的不同。
“我不是, 你是。”宋怀尘如此说。
红袍人笑道:“我就是你。”
“既然你就是我,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就算我告诉你, 并且你接受了, 可你依然不是曾经的那个人。”红袍人敛去了脸上的笑容, 这让他和宋怀尘看上去不像了, 同样的模样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他身上有暗沉沉的气息, 是心魔该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