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佩和梁平安包括皇后几人,连夜回忆现代各种救灾事宜,整理出来交给了元清帝, 只等禁军们去执行。
因着筑堤拨款被贪一事,元清帝不是十分相信当地府兵厢军,再者当地的士兵也及不上精心训练出来的禁军。
吴靖接到消息当场就应了下:“请陛下放心, 臣等必不负陛下嘱托!”
军改之后军队设立了严格的升官制度, 虽说士兵们的待遇越来越好,但除非有战事, 和平时期要想升官难上加难,这一次的抗洪救灾恰巧是个机会, 先前肃王去剿匪带走了一部分,没有被选上的士兵们无不遗憾, 如今好了,机会又来了!
吴靖作为步兵统领并不会亲自前去,他还有负责驻守长安城的职责, 尤其肃王不在京城, 他更得尽心尽力,立刻派了两个手下带兵前去。
吴靖是皇叔的亲信,元清帝对他还算放心,不过出于谨慎,还是派了金吾卫一道协同处理, 这一回他没有派锦衣卫,之前因锦衣卫失职一事,他便考虑过要再提拔一卫与锦衣卫一道办事,互相竞争互相监督,如今救灾便是个机会。
金吾卫指挥使谷瞻接到旨意立刻打起了精神,帝王亲军本是十七卫,如今多了一卫金吾卫,金吾卫的作用作为统领他再清楚不过,想想锦衣卫人前的风光,其它各卫也是羡慕不已,如今有了机会,自是得抓住。
这是金吾卫头一次任务,即关乎金吾卫的名声,也关乎他自己的前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两批人马心里皆怀着趁此建功的念头,气势汹汹快马加鞭冲向灾区。
至于说会不会一去不回,金吾卫们还会考虑考虑,谨慎行事,那些步兵们却根本不考虑这点,毕竟军改后军人得到的福利能叫朝堂上的官员都羡慕不已,如今百姓间流传关于士兵的一句话,一人牺牲全家不愁,甚至一开始不少报名投军的都是冲着这一点去的,早就做好了牺牲自己的x_ing命保得全家安稳一生的打算。
尤其即将修建成的长安书院,早在修建时就传出话来,除了准许慈幼局的孤儿免费入学外,凡之前与匈奴一战中为国捐躯的烈士和日后被评为烈士的,他们的直系子女,都可得到两个免费入学名额。
消息一出,更有不少百姓想来投军,只是报名时间早已截止,除非有老兵退伍腾出名额,暂时不会再招兵了。
以如今的军人福利,再招揽太多,便是元清帝也要养不起了。
虽然随着各国开始修建水泥路,通过四通物流和各大使馆,各国之间已经构架起了简单的贸易链,不少大魏研究出来的新鲜物品远销各国,但贸易链才刚刚开始,要靠此支撑国库,还得再等一等。
不过元清帝私库倒是添了不少进项,自从镜子研制出来,还有各式各样的玻璃制品,最初趁着新鲜售出的头一批狠赚了一大笔,这些钱他没有归户部,而是纳入了自己的私库,等赚的差不多,才开放交给户部出售。
元清帝如今已经在思考打算将户部再做细分,分出一个财务部来,专门来管理国家收入和支出。
这一点,是为了将来的纸钞和银行做铺垫。
是的,纸钞,或者说银票宝钞,早在皇后几人发明出卫生纸的时候,他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
大魏虽不缺铜,但因大魏货币的通用x_ing,不仅仅在大魏境内,连辽匈奴甚至交织等国都用的是大魏铜钱,导致铜钱外流严重,再者使用铜钱交易,一旦超过十贯便得需箱筐来装载,百贯千贯的,就得马车来拉,实在太过不便,于是在元清帝看到皇后几人发明出卫生纸后,结合他们所说的后世纸币,有了启用银票的念头。
既然卫生纸能造出来,那么能够适用于制造银票的纸张想来也能造的出来,果不其然,前些日子资善堂的学生们研制出了简易的水印纸,还有更适合用来印刷报纸的新闻纸等等。
更有一桩重大研究,崔昭同班中两位同学一道研发改进了如今的印刷术,在原有的活字印刷基础上加入一些机械原理,大大加快了印刷效率,并且研究出了四色彩色印刷。
元清帝欣喜,当即给予了几人发明创造奖,同时登上时报宣扬全国以作表彰,并亲自鼓励几人继续研究,他期待有一日穿越者所描述的印刷机能诞生。
有了这两样,他对制造出银票信息十足,只等适当的时机制造发行。
同样的还有银行。
通过这一年多与辽匈奴等诸国的贸易,元清帝已经太清楚掌控经济命脉的重要x_ing。
不说其它,单看这个冬日去辽国收羊毛的商户所得,几乎扼住了Cao原上一半牧户的生计来源,而羊毛脱脂技术只有穿越者懂,确切说皇后懂,她小时候亲眼见过。
而就在一月前,他用这项技术从辽国换取了千匹优质种马,大魏虽也有Cao场有马匹,但因自隋后连续不断的战争,导致良马渐缺,尤其是优质种马,千匹看似不多,但若培育的好,便能诞出更多良马来。
梁才人离去前留下的记载中,似乎天竺也有良马,据说不但耐得住严寒酷暑,还可长途疾驰,只是她记的不是很准确,怕弄错所以没有立刻就提起,既然要走,便也不管对错先写出来。
元清帝已经派了人去天竺打探,想来再过些日子便能有消息。
不过即便天竺有良马,羊毛脱脂技术还是得给辽国,所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大魏如今各行各业兴盛,并不差这一项,等细绒棉种植开来,棉织品也会随之增多,还有只在上层流行的羽绒,便也不只局限于毛织品。
而且一旦辽国牧民开始从羊毛赚到钱,那么选择养羊而弃马的会越来越多,百姓的思维没有那么复杂,既然羊毛赚钱,自然就会多养羊,就如前两月在大魏流行的稻花鱼一般,听说非但不影响水稻生长还能收获卖得高价多添一门进项,便纷纷效仿养了起来,若能叫辽人弃马养羊,那如此一来辽人的好战之心便会被磨的越来越少。
大魏有强大的军事做依靠,日后若又能紧紧捏住各国的经济命脉,还何惧战争,只怕届时反过来倒是辽和匈奴惧怕开战。
所以元清帝开始琢磨起了银行这件事,不过目前只在心中有了大体构思,要真正开始着手进行,还是得在等一等。
不提元清帝的思虑,跟随着军队一道去抗洪救灾的,还有太医院的太医,以及部分医学堂的学生,一来帮助救治灾民,二来防止因尸体过多造成瘟疫。
俞小六也在此行的学生队伍中,虽说这一回不是破案是治病救人,但因他是元佩的第一个学生,最先得到他的亲自教导,虽说叫他诊脉治病及不上那些太医们,毕竟他才只学了一年,但一些外科小手术他要比这些太医更熟练,都是在真人身上亲手练出来的。
所以这一回要上前线,他也报了名,事实上他们法医科报名的人不少,但被准许随行的只有他一个,按师父的说法术有专攻去了只是添麻烦,若非他外科手术做的不错,太医院也不会批准他跟来。
俞小六,嗯,现在该叫俞生,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俞生,余生,余生他将凭所学为生者权为死者言,绝不辜负师父的看重和教导,生也算新生,他从人人鄙夷的贱民到如今受百姓称赞的俞医师,何不是新生?
俞生随同来的几个学生坐在一个马车里,这次为了赈灾,圣上特意调了数辆四轮马车来,除了分给随行的医者三辆,剩下全都用来拉了货,随行的士兵,除了先行兵骑马先走一步,剩下大都是随车步行,守护物资,跑一段停一停,稍加歇息然后再继续。
叫俞生和几个同伴瞧着心里不是滋味,毕竟整个队伍只有他们这些医者全都坐着。
“要不我们也下去跑一跑?”有人迟疑道。
“还是算了吧,你觉得你能跟得上?万一掉队更添麻烦。”
“就是,还是想想到了灾区该如何救人才是,术业有专攻,咱们擅长的不是跑步而是医术,只要到了灾区记着多救些人就好。”
“这倒是,听说大名府被淹的可惨了,咱们到时候恐怕有的忙了。”
……
然而还不等到大名府,才到开封,沿路的情况便叫众人心惊。
无数衣衫褴褛的百姓沿路而来,有的携家带口有的孤身一人,踉踉跄跄,看到军队过来纷纷跪地磕头,哭喊着求救,士兵们于心不忍,但仍旧紧紧握着手中的刀,看护着物资。
领头的营长见灾民越聚越多,立刻吩咐手下士兵拿起扩音器沿路叫喊,告诉灾民们会很快在城外设置救灾点,让他们去那里等着。
俞生看着车窗外的情形心中大受震动,他虽贱民出身,但住在长安城从未缺过吃穿,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凄惨的情景。
大约以为马车中坐着重要人物,马车经过时,一个抱着襁褓的女子忽的拼尽全力撞了上来,死死抠住车壁:“求求大老爷救救我的孩子吧,孩子已经发了整整一天热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大老爷心善,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声声泣血。
女人眼眶含泪,憔悴脏污的脸上满是哀求。
饶是跟着师父看惯了各种案件和尸体的俞生也不由心生叹息,一旁的同学已经快一步打开车门,就想伸手救女人一回。
冷不丁一柄长刀横过来将他的手打了回去,却是一个骑兵驾马过来,冷冷道:“此举危险,还请各位在进城之前莫要出来。”转头一探身从女人手里将襁褓捞到手中,从打开的车门中递进去,一边等人接一边对女人道,“你若想救你的孩子便莫要再闹,只管去城外救灾点等着,待孩子医治好,自会有人去寻你。”
女人闻言看看车又看看士兵,咬咬牙放开了马车:“多谢大老爷!”
几个医学生本有些愠怒,接了襁褓才发现四周的灾民都停下了脚步一眼不眨的盯着他们,仿佛只要他们救了女人上车下一秒就要冲上来一般,等女人重新回去,才收回了目光继续前行。
几人顿时松了口气,再看那士兵心生感激,若因为他们坏事闹出乱子来,只怕他们一条命都不够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