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朕相信,就算皇叔同你一样重生,也绝不会像你这般做。”
肃王思考了一下,皱起了眉。
“那对儿臣便公平吗?”魏曙开口,“就因为我多了一世的记忆,便必须放弃?”
道理他都明白,但心底还是不甘。
他坚持了这么久的执念,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朕并没有要让你放弃。”元清帝淡淡道,“朕只是将利害关系跟你讲清楚,至于要如何选择还是在你,毕竟你不是真的孩童,不需要别人来帮你做决定,选择之后的后果你自己承担,将来不管如何,都不能后悔。”
既然魏曙说他上辈子忽视了他,那么这辈子他就认真做一个负责的父亲,该给他讲明的道理绝不落下一个。
反正他从来没有将魏曙当做未来的继承人,他还年轻,有长乐的药和皇贵妃的丹,还有发展越来越先进的医术,他在位的时间还很长很长,有的是时间从宗亲中培养合格的继位人选。
不说魏曙的心理问题,就算他正常也足够优秀,他也不会让他一直等下去,对魏曙他早就想好了如何安排,魏曙自己也同意了。
这回换魏曙叹气,无奈道:“多谢父皇提点。”
还真是谢谢了,让他比出宫前脑子更乱了。
“行了。”元清帝也不想再跟他讨论感情问题,转而道,“正好有件事朕打算跟你商量一下,刘愿要回来了,这一回回来他不会再走了,为避嫌,朕决定派他去江南开设长安学院分院,朕想着等学院建好,你便去江南吧。”
六年过去,辽帝的生命终于到了尽头,辽国几个皇子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刘愿准备趁机带着母妃假死过来大魏,这一回过来他就不会再走了,他在京城露过面,留在京城很容易被认出来,不如去江南避一避。
为了假死后安心待在大魏,这几年他即使来长安也很少再露面,而且几年过去他长大了不少,早已不再是少年模样,再化妆一番,除非亲近的人,想必很难认出来。
正好元清帝打算将长安学院的模式慢慢全国化,刘愿就派上了用场。
而他早就想让魏曙去长安学院跟大家一起学习,接受集体生活,在长安书院他被认出来的几率太高,江南便不会,就算随着长乐将现代各种画技传授出去,人像越来越逼真,乔装打扮一番还是能避免的。
“诚哥儿也去?”魏曙下意识脱口。
“你说呢?”元清帝看他的目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朕打算撤了诚哥儿的伴读,以他母亲病重为由放他回江南探病,正好你便趁此随他一道去,你的身份朕也替你想好了,诚哥儿在京中的一门远亲,父母俱亡,去投奔他父亲,如何?”
魏曙听到父母俱亡,轻笑:“父皇不介意,我自然也不介意。”
肃王瞥了他一眼:“我介意。”
魏曙立刻收敛了笑意,肃着小脸:“王叔祖说的对,还请父皇收回父母俱亡的一说。”
元清帝:“……”
“那便这样。”他一挑眉,“改成生母病逝,父亲另娶如何?”
说到另娶两个字,特意瞥了皇叔一眼。
肃王煞有其事的纠正:“该说是另纳,毕竟臣并未有名分。”
元清帝:“……”
魏曙:“……”
作者有话要说: 元清帝(手一挥):肃皇后,肃贵妃,肃婕妤随便选。
肃王:我缺一个王妃。
第159章 辽事
关于是娶还是纳这个问题容后再谈, 说定了魏曙未来的去留问题, 元清帝便打发他去见皇后了, 毕竟名义上魏曙还是皇后的亲子。
刘愿要回来至少得需半个月,等江南的分院建好,也得一个月后, 不急。
元清帝着急支走魏曙倒也不是为了跟皇叔单独相处,而是为了刘愿偷偷传回来的讯息。
这封信是用拼音写出来的,拼音用法并没有普及, 只有穿越者和他们看得懂, 拿来做密信正好。
信里刘愿阐述了辽国的现状,他毕竟是辽国皇子, 还是辽帝最宠爱的幼子,对辽国朝政了解的最为清楚不过。
加上这几年他一心树立闲云野鹤与世无争的形象, 对年迈的辽帝来说比那些摩拳擦掌心心念念争权的儿子更合他的心意,辽帝一些政事对他毫不设防, 而且辽国其他几个皇子也认为他没有什么威胁,甚至争相拉拢。
“皇叔怎么看?”元清帝道。
肃王一目十行看完信,这几年他也在跟元清帝学习现代知识, 水平不比资善堂的学生差多少, 拼音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略一沉吟,断言:“不出两月辽国必乱。”
元清帝颔首:“那皇叔觉得谁会成为下任辽帝?”
肃王手指在信上一处点了点,意思不言而喻。
元清帝便笑了:“朕瞧着也是他。”
辽国如今夺嫡最热门的有三人,辽帝长子许王,太子以及太子嫡长子, 即皇长孙。
许王占了长,又因生母是辽帝早年真爱,十分受宠,虽说这些年大不比从前,但毕竟有早年情分在,他又在军中历练多年,辽国武官大都支持他。
太子自然是因为太子的身份,只是他为人刚愎自用,为辽帝不喜,但他太子的身份,便天然占了优势。
辽帝不喜太子,却十分看重皇长孙,当初刘愿刚来大魏时,皇长孙与太子还算一脉势力,几年过去,却已经严重拆分开来,去年皇长孙查明后院子嗣接连夭亡与太子侧妃有关后,父子两方算是彻底撕破了脸,只是维持表面和气而已,外人不知,刘愿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原本夺嫡热门还有刘愿这个宠子,但因为他的主动退出,原本想要攀附他的势力都转而投了他人。
然而元清帝和肃王看中的,既不是许王,也不是太子和皇长孙,而是一直跟随在皇长孙身边的楚王。
楚王虽是皇长孙的叔叔,但并不比他大多少,他生母身份低微,幼时偶然与皇长孙搭上,便成了皇长孙的“随从”,借着皇长孙,渐渐起了势,久而久之身边也聚集了一些人。
楚王为人低调,对外从来处处以皇长孙为先,任谁都觉得他是支持皇长孙上位的。
但刘愿却觉得他不简单。
“我以我男人的第七感打包票,这厮绝对是扮猪吃老虎,虽说我拼y-in谋拼算计拼不过他们,但好歹我也是熟读中外历史的,什么宫斗小说历史‘名著’没少看,他要是没夺嫡的心我就把头卸下来当球踢。”
这是刘愿的原话。
元清帝没有见过这位楚王,他也不完全相信刘愿的直觉,而是看证据,看分析。
楚王从前的表现确实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近几年即使他再谨慎还是露出了一些马脚,刘愿来投奔大魏后,元清帝便趁着建立大使馆安c-h-a了人过去,专门盯着楚王府。
只要楚王有夺嫡的心,那么难免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又有刘愿这个内应在其中搅局,终于被他们找到了切实的证据。
楚王与女真部族有联系。
地理位置风俗的缘故,辽国周边有不少部族,其实楚王与女真族有来往并不算突出,毕竟其他各王爷或皇子多少都跟部族有联系,甚至一些皇子的母妃便是部落送上去给辽帝的。
但偏偏,在穿越者所来世界的历史中,恰恰就是女真族后来灭了辽国,再加上探查出来的一些其它证据,不得不得出结论,楚王有夺嫡之心,甚至早早就在暗暗筹划。
其实想想也是,楚王也是皇子,甚至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而非单纯靠辽帝的宠爱封王,这样的人又如何甘心给自己的侄子俯首称臣。
不是所有叔侄都是他和皇叔,楚王和皇长孙显然与他们并不相同。
当局者迷,他们站在外人的立场,反而更容易看得清。
当然,皇长孙等人或许也并非完全毫无芥蒂相信楚王,连父子都能反目,又何况叔侄,不过是利益罢了。
楚王能忍辱负重隐忍谋划多年,单这一点就比养尊处优的太子几人强出许多,这样的人尤为可怕。
尤其辽国现在的形势,辽帝是在斥责太子的时候晕倒病重的,一直处于昏迷中,太子几乎被废黜,但也仅仅是几乎,辽帝在最关键的时候倒下,废黜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许王和太子两方正在互搏,皇长孙冷眼旁观,必要时给太子支援,毕竟他还不是皇太孙。
楚王肯定会在这个时候暗暗搅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楚王恐怕打定主意要做这个黄雀。
元清帝眯了眯眼:“朕却不能让他这皇帝做得太安稳。”
从他得到听心之术得到穿越者辅佐至今已有八年,八年过去,大魏已经足够修生养息,可以负担得起征战了。
先不提其它诸国,辽国和匈奴却是必须要灭的。
大魏与辽国与匈奴三国绝无可能做到永远的和平,今日他不出手灭了两国,那总有一日大魏会被它们所灭。
尤其他从穿越者口中知晓与大魏同一时间宋朝的结局后,更坚定了灭掉两国的心。
总不至于再来一次崖山之恨。
这些年元清帝虽说一心发展大魏,但同时也在疯狂收集周边各国的信息,尤其水泥路与大使馆建成后,各国的情况了解的越来越清楚,哪怕是日本,也在一代又一代海船问世后安排去了大使,知晓了真正的日本是何情形。
在重新修缮的书房内室里,挂有一张巨大的亚洲地图,完整描绘了亚洲所有国家的疆土,而离大魏越近的国家标注的越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