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儿爹想起平日周老汉总是关照自家生意,又时不时给小四儿塞些好吃的,便道:“您若真有孩子要入学,我便去学堂找老师给您问问,正好马上要放暑假了,等假期结束新学期开始,正好能报名。”
周老汉忙道:“不麻烦不麻烦,我只先问问,待我回去商量商量再说。”
“是该商量,是该商量。”小四儿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打定了主意回头去学堂一趟,不说情分,单周老汉有个做医官的女儿,这关系就不能断了。
两人坐在这说着,却不知他们的谈话被路过的一大一小听了去。
大的是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女子,小的也一样,但因着年纪的缘故,梳着麻花辫显得有几分可爱,看样子似是一对母女。
小的正啃着刚刚买来的玉米木奉,经过周老汉和小四儿爹身边,听到两人的谈话不由回头看了一眼,等转回来出了小吃城,目露得意,含混道:“哎呀,你听听你听听,我说开幼儿园没错吧,教育就得从娃娃抓起,还是得看我的!”
女子也拿着个玉米,却不像小的那样直接拿起来就啃,而是慢条斯理地用手指轻轻剥着,一粒一粒的吃。
那小的脸上就露出了个不忍直视的表情:“我说咱能不能不要这么入戏?”
女子悠悠咽下嘴里的玉米,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不能。”
小的听着这堪比志玲姐姐的温柔女声,抖掉身上的j-i皮疙瘩,无语望天。
这一大一小,赫然是名义上的父子元佩和宋良。
作为一个拥有变装系统的女装大佬,出门逛街自然得乔装打扮一番,再加上他如今也算是名人,想安安稳稳走在街道上,就只能扮成这样平平无奇的样子,而作为名义上大明湖畔找上门的遗腹子,宋良自然得“子承父业”,也跟着扮丑而且扮成了女孩。
宋良很无奈,宋良很无语,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从了,好在他现在的身体年纪还小,勉勉强强能接受。
但转头一看到元佩,就有点说不出话来,倒不是歧视什么的,而是这厮扮的太像了,外表变化就算了,反正现代他在网上也见识过女装大佬,不是不能接受,但很多都是靠美颜靠P图,真人站出来其实还是看得出来的,元佩就不一样,外表像就算了,连神态动作都跟普通女孩没什么两样,他第一次看到他女装的时候差点以为元佩有个双胞胎妹妹也跟着穿过来了。
于是他从此不但多了一个爹,还多了一个娘。
作为一个钢铁直男,不管多少次看到元佩女装大佬时的样子,他还是不习惯。
“所以我说,建学院的事不急,先把幼学普及了再说,咱们要抓的是基层,得学大大,走农村包围城市路线,等那些腐儒反应过来,小孩都已经被新学洗脑,额,不能用洗脑这个词,应该说是沐浴在新学的光辉下成长了,还怕什么腐儒?”
是的,幼学这件事是宋良搞出来的,作为一个幼师,而且还是一个没有金手指的幼师,在摸清了这些年所有穿越者的贡献后,他提出了幼学计划。
所谓幼学就是幼儿园,他仔细调查过,长安学院收的都是年纪超过八岁的,毕竟长安学院是寄宿制学校,年纪太小不好照顾自己,而且对老师来说容易哭闹不好管教,大一些的懂事。
于是八岁往下这段就有了空白,虽说有什么乡学府学,但那培养的依旧是儒生,不如设置个幼儿园出来,来一招釜底抽薪,直接从根本掐断儒学唯一的论调,何愁新学不能普及?
终于在他通过卖童话故事儿童玩具等赚到钱后,在陛下的支持下投资开设了幼学,先以长安为试点开设,往后可以逐步扩展到全国。
这才短短一年就有了极大的成效,但偏偏长安学院起来的早,陛下更看重长安学院些,叫他难免有些郁闷。
元佩闻言瞥了他一眼:“你是还嫌不够乱?”
长安学院正式建起来到现在整整六年了,儒学跟新学的矛盾终于浮出水面凸显了出来。
当初陛下组建起资善堂,虽说也教了新学,但教授的对象是那些在别人看来注定没前途的宗室子弟,更有大臣猜测陛下是要二度洗脑养废这些人,还引得宗室里有些人惶惶不安猜忌了好一阵。
所以一开始在资善堂推广新学的时候基本上没有遭到什么阻拦,再者教授资善堂学生的也有翰林院的儒生,明面上并没有将他们教的这些新学传扬出去,即便后来被学生们说出去,那也是打着说给宗室子弟一条新出路的说法,大魏百多年宗室子弟不入朝堂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甚至有些维护正统的官员们觉着这样更好,宗室子弟学了旁门,也不会威胁到上头陛下。
包括后来推广阿拉伯数字也好,通过时报告诉人们一些物理化小知识小技巧也罢,都是用潜移默化的手段,一点一点慢慢来渗透,并没有说立刻站出来驳斥儒学,说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儒生误国之类的说法,基本能规避就规避。
哪怕是建立了长安学院,一开始也是打着抚恤牺牲士兵子嗣和管教孤儿的名头,学校里的学生又是资善堂毕业的宗室子弟,任谁听着都像是一群年轻人小打小闹,起初并没有当一回事。
虽说如今的大魏科举繁盛,早没了所谓的世家,但寒门学子依旧难出头,就算有出头的,当了个官赚了钱,三代过后那又是一个小世家,他们的孩子从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这种优越感叫他们不会在意什么寒门。
再者有陛下支持,而且这些宗室子弟再怎么瞧着没前途,好歹也是皇亲国戚,身份摆在这里,多少得掂量掂量。
长安学院就这么开了起来,然后在儒生们完全未预料中迅速壮大,堪与国子监齐平。
儒生们也没有意识到这些小手段的背后潜藏着一只猛虎,正虎视眈眈等待着时机,一旦时机成熟,就会扑上来将他们撕扯干净。
而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新学从去年开始真正露出了獠牙,拨云散雾般彻底展露在儒生面前。
这也是陛下会同意宋良办幼学的主要原因。
他看了眼南方:“还是你想去跟刘愿作伴?”
刘愿的归来就是开战的信号,学历史出生的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儒学的弊端和益处,新学与儒学对垒的事当年就说好会交给他解决。
嗯,当然背锅的也是他,如今刘愿可是一己之力扛下了新学,引得无数儒生愤慨谩骂,连带着他们这些行走也受到了牵连,毕竟名义上他们都是从海外归来的同伴。
宋良立刻拨浪鼓似的摇头:“这就算了。”
听说刘愿现在天天被儒生堵门,江南长安学院正式招生那天可是有不少老腐儒抱着牌位要以身殉道阻止新学,连长安城里的长安学院也有人来找茬,要不是碍于这些皇亲国戚,只怕不比江南的长安学院好多少,甚至有不少心志不坚的学生打退堂鼓退学了。
他也不敢再随便跑到学院里浪了,乖乖回幼学去当孩子王,毕竟他现在身体年纪还小,万一出事还怎么玩。
他还是悄悄发展,猥琐发育吧。
第171章 争吵
刘愿这会确实像元佩和宋良想的那样不太好过, 尽管他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 但事到临头还是有点头疼。
他假死到江南已经快四个月了, 头一个月他和母亲一起养病,他是皮r_ou_伤,假死摔下悬崖的时候他没有让别人来替, 而是自己亲身上阵,母亲是替身就算了,若两个都是替身, 容易被看出破绽。
不过防护做的再好还是受了点伤, 好在不算非常严重,除了一些皮r_ou_伤, 也就左手腕折了下,有他从梁平安那里分得的长乐公主的药, 已经全好了。
反倒是他母亲来到江南后大病了一场,尤其听到辽帝去世的消息后, 郁郁了好些时候,差点真去了,吓了刘愿一跳。
虽说他不是原来的刘愿, 但他用了原身的身体, 接了他的身份,对他母亲自然得照顾一二,再者相处这么多年,就算原来没有感情也有了,他又不是什么冷血无情的特工杀手, 谁对他好对他不好,他还是分得清的。
反之便是辽帝,虽说他嘴里叫着他父皇,但心里到底没有办法像待他母亲那样带他,皇家无父子,辽帝对他的宠爱也不过建立在威胁不到他的情况下。
当然他母亲的心情他也能理解,辽帝在世的时候对他母亲确实是不错的,虽说后来几年辽帝更爱鲜嫩的新人,他母亲保养的再好,也近四十了,跟小姑娘比不得,但纵观他母亲进宫后一路的历程,基本上是没有怎么吃过苦的。
不过要说他母亲对辽帝有多么深刻的感情,那倒未必,他母亲进宫时才十三,十五岁得宠,而那时候辽帝已经四十多了,保养得再好那也是父亲甚至爷爷辈,如何真情实意爱慕的起来?
更何况辽帝对他母亲也只是宠而已,他母亲并不是那类一味沉迷情爱看不清局势的女人,她的病更多是因为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隐忍和苦楚在轻松解脱后一朝爆发,加上背井离乡的无奈,辽帝去世只是最后压垮的那根Cao,不管怎么说,好歹也做了二十多年夫妻,不可能没有一丝感情,虽说她算起来只是妾室。
等缓过来,刘愿正式开启了他计划已久的新儒之战。
这件事他谋划已久,可以说从跟元清帝他们坦白身份后就在策划了,他虽说没有什么称王称霸的野心,但总归是希望这个与华夏同枝的世界越来越好的,科学技术方面他给不了支持,但却能从根上改变社会发展进程。
而这个要解决的根自然是儒家。
若像他原本的世界一样,再让儒家掌控王朝,恐怕不管他们攀了多少科技树,到头来还是会被腐儒误国。
这些年他一直明着暗着发表各种文章,什么论语新解、学说解读等等,一点一点从边边角角逐步侵蚀,虽撼动不了儒家根本,但多少改变了一些儒生的思想,像京城长安学院和如今江南长安学院里教学的儒生便是,他们虽未完全抛弃儒学转入新学,但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