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也笑了，气氛顿时为之一缓。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不是撞上？”亮略沉思，惊讶地看向光，“难不成你是特意去……”
“都是因为明明，谁叫她说……”光嘛了一声，“我到想看看她男朋友是个什么人物，结果是个娘娘腔。”
“你那叫偏见。”亮看着光气恼的样子，内心微微一动，不知道哪根弦被拨动，而突然间有些不安起来。那种莫名的情绪迅速地扩大到了全身，以至于端着杯子的手都开始僵硬。
“我不是偏见，那个家伙怎么看都叫人不顺眼。”光握着棋子，却心不在焉。
亮慢慢地放下了咖啡杯，盘旋在脑海中的疑问，想了许久却不知该不该说。不想问，又想问，不想知道答案，又想知道答案，亮不知道为何自己竟然顾虑那么多。
“进藤……”亮犹豫着开口。
“什么？”光抬头看着他。被光那双明澈的眼睛一注视，亮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那男孩是藤琦喜欢的，又不是要你喜欢的。”亮慢慢地说，“你不要多管闲事了。”
“啊，你也觉得我是多管闲事？”光不高兴起来，“还以为你站在我这边呢！”
“为什么你要管他们呢？”亮握紧了杯子，“你只是藤琦的朋友，又不是她的男朋友！”
光睁大了眼睛，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只是看光的眼神，亮就莫名的心疼起来。光是在妒嫉，是在不安，他自己却还不明白。亮说不出心里那股难受的情绪是为了什么，他无法再注视光，强行逼自己转开了目光。
“朋友就不能管了吗？”光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亮猛地后悔起来，他不应该，不应该让光意识到的！
光看向了窗外，亮的话触动了他的哪根神经，亮不知道。看着光微皱的眉，不带焦距的眼神，亮的直觉强烈地明白，光正在觉醒。
为什么……亮恍忽地想，为什么会是藤琦明呢？
恍然间，亮问了自己一个很可怕的问题，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第五十二章 意识
发现自己对光和明明的感情有着强烈的介意之后，亮感到了惶恐不安。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更从没有在别人背后落井下石过，但是为了阻止光那初萌的念头，他第一次站在别人的立场，让光不要多管闲事。
那样的话，怎会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亮不敢去想，但却又很容易就回想起来。用尽所有的精力，好容易才把这件事从他的脑海里驱赶出去，安安心心地坐在了棋盘前。
在以前，从来没有任何的烦恼能够超越围棋对他的吸引，但是这一次，亮动摇了。
光在对局室的另一端坐了下来，亮回过头，光像感觉到一般抬起头，向他挥了挥手。那一瞬间，亮的心突然加速地跳动起来，他甚至不敢直视光的眼睛，而匆匆地回过了头。心跳得好快……亮觉得自己像在做贼一样，只是回个头都鼓不起勇气。
平常看惯了的光的脸，今天不知怎的总是散发着光芒一般，稍一注视，眼睛就难以离开。亮好容易将心收回来，对局的钟声响了，他深吸口气，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棋盘。
久月站在棋院的门口，看着手中的便当盒，她握了握拳，深吸口气，然后向棋院正门走去。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给亮送便当，但是，今天的心情别有不同。病刚好几天，这段时间亮常来医院和店里看她，陪她到很晚才回去，两个人比起之前要亲近多了。
拿着精心制作的便当，久月的心情雀跃，恨不能马上见到亮。但是棋院的四楼十分安静，对局并没有结束。久月走进休息室，有两个棋士正坐在餐桌边聊天，一看她进来，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久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默默地坐了下来。
中午的钟声响了，久月期待地看向了休息室的门。
“你中午定的是什么？”光问亮，两个人都是刚刚站起来，其他的棋士已经把出口堵住，于是他们两人落在了后面。
“普通的饭啊。”亮笑了笑。
“在棋院吃就是这点不好，除了饭，其他都不好订。”光夸张地叹口气，“我想吃拉面啊。”
“你不是定了猪排饭？”亮笑了起来，“现在退不掉了哦。”
“那就吃饭吧，唉，好怀念拉面的味道。”光咂了咂嘴，“明天一起出去吃吧？”
“好啊。”亮点头，“我也很怀念呢。”
两个人说笑着走进休息室，久月立刻站了起来。
“亮，我来了。”她俏丽地一笑挥手。亮和光都怔了一下。亮匆匆地走到她的面前，迟疑了一下，满怀歉意地回头看了光一眼。
“怎么了？”久月不解地问，“我给你送便当来了，今天是我最拿手的鳗鱼饭哦。”
“久月，你今天要来，怎么不跟塔矢说一声啊？”光走近，不解地问。
“我告诉了他的。”久月看向亮，“对不对？”
亮微张着嘴，半晌道：“对不起，我给忘记了。”
光和久月都一瞬间没说出话来。
“今天早上，我和他一起点了饭。”光看了亮一眼，向久月解释，“最近棋赛很多，他有时候也会糊涂，你不要怪他。”
亮感激地看了光一眼。久月抿着唇微笑，眨了一下眼睛。
“怎么办呢？”她看着亮问。
“当然是吃你送的便当啦，外卖哪天都可以吃的。”光嘻嘻地笑了起来。
“一起吃吧。”亮歉意地说，“正好多了一份，你也一起吃吧。”
“好啊。”久月依旧微笑着，她坐了下来，慢慢地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对了，久月，”亮道，“明天我和进藤要出去吃拉面，你就不用送饭过来了。”
“好。”久月回答，目光依旧看向窗外。初春的气息已经透露了出来，光秃秃的树枝上开始长出小小的绿叶，但是那股寒意，却依旧不减。
“你生气了吗？”亮紧张地问。久月回过头，微微一笑。
“怎么会呢？”她说，“你和进藤一起吃午饭，一定很开心的。”
“那到是。”光哈哈地笑了起来，“说起来，今天那局棋我还挺棘手呢。”
“不会是要输了吧？”亮揶揄道。
“那才不会呢！你还是当心你自己，不要一时大意，遗憾终生啊！”光白了亮一眼。
“我才不像你。”亮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久月看着他们，知道自己c-h-a不进去，而低下了头。
“你们两个人的感情，还真是好呢。”久月酸酸地自语，但是她的自语并没有落入两位青年的耳里。亮点的饭到了，但是久月根本无心进餐，她只是拿着筷子轻轻地搅着饭。
“怎么不吃呢？”光问她。
“不是很饿啦。”久月找了个籍口。
“你这么辛苦赶过来，一定会饿的。”亮看着她，“多少吃点吧。”
久月看着他，半晌笑道：“怕了你们了，我吃就是。”
没有人会比光更了解亮，即使是亮的父母也不能。虽然行洋对亮的能力非常了解，但是亮是个沉默的人，并非什么事都会跟家人诉说，行洋知道亮很在意光，之后两个人成为了朋友，共同在棋界努力，这一切，亮的朋友，光的朋友都知道。
但是亮也会有烦恼和焦躁的时候，比如在绪方面前，在很多的棋迷面前，在记者的面前。亮总是以温和的笑容去面对热爱围棋以及仰慕他的人们，光则是既来之则安之，绝不会和亮一样，将场面做得很好。院生中光的棋迷甚多，光听了只是觉得高兴，但是亮的反应却平平。
“不觉得高兴么？”光感到很讶异。
“……不是。”亮沉默片刻，“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对亮来说，那些都是跟他无关的人，只有跟他并肩的人，才能进入他的视线。
但这并不是说亮不尊重对方，只是，没有关系的人，他不会去留意罢了。
进入亮的世界之后，光才发现，亮对于围棋的执着和热情，也会延续到身边的人上。很少看到他与别人一起的时候露出真心的笑容，多数时候，他的笑容是客气的，温和的，有距离的。
如今面对久月便是如此。
久月走之后，亮明显地放松了许多。光结束棋局之后，两人一起离开了棋院。因为都赢了棋，心情比较轻松，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看着绿色的春意，亮不由地露出了微笑。
“跟她在一起，很累吗？”光看了亮一眼。
“谁？”亮不解地反问。
“我说的是久月。”
“不会啊。”亮笑笑，“只不过跟我在一起，她可能会觉得没什么意思吧。”
“怎么可能？她那么喜欢你。”光摇了摇头，“我倒觉得，觉得没什么意思的人，是你。”
亮的微笑淡去，换上了无奈的表情。他看着天空，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