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松了口气,但是最高兴的却是美津子和正夫。他们回去准备晚饭,而光就独自在病床上休息。
棋赛应该已经结束了,但是亮并没有再来。昨天晚上一晚上折腾,他应该会很累,但愿不至于影响到他的棋赛才好。想到当时的情景,光长出口气,真是太危险了,如果没有被亮找到的话。
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那个鬼地方,根本不会有人注意才对。正想着,门突然轻轻地响了,回过头,那一切事情的开端肇事者,小心地迈步进来了。
“明明,干嘛小心翼翼的?”光笑了起来,“你脸上好花哦。”
明明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捂住受伤的地方,转过身。“你醒了也不吭一声,吓死我了。”
“捂着脸干嘛?过来让我看看。”光招了招手。明明转过身走到他的面前。“不要笑我哦,你现在比我还惨。”
“你以为是谁害的啊?”光有些心疼地看着明明脸上的淤青,“很疼吧?”
“你的头才比较疼啊。”明明低下头,娇羞地笑了,“我这个没关系的,过几天就散了。”
“我也没啥事,过几天就生龙活虎了。”光哈哈地笑了起来,轻轻地握握明明的手,那份温柔令明明吃惊地抬头,可是光却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等我出了院,就把那个旧棋盘送给你。”
“咦?”明明吃惊地叫了起来。
“不想要啊?”光哼了一声。
“不啊,我要!”明明高兴地叫了起来,“你可不能耍赖哦!”
“男子汉大丈夫,谁跟一个小女人耍赖啊?”光也笑了起来,然后看了看门外,“小野君没陪你来吗?”
明明怔了一怔,抿了一下唇,微笑起来。
“我和英泽……分手了。”
光蓦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因为……我另外有喜欢的人了。”明明笑了笑,“真的很对不起英泽,但是,也没办法。”
光呆住了,半晌才道:“哦,是吗?我才知道。”
“嗯,我也才告诉他。”明明垂下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把你也连累了。”
“不要说什么连累。”光闷闷地说,“我怎么可能看着你遇到危险而不管呢?”
“嗯,我很高兴。”明明笑了笑,“我给你削个苹果,好不好?”
光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天空,沉默了几秒之后,笑了笑道:“好啊,要给我削个大的哦!”
第六十二章 KISS
子安的公寓离塔矢家的围棋会所非常的近,之所以选择在这里,除了离公司近的原因之外,也是因为子安对亮尚有一丝眷恋,期待着有一天能与他见面。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自己这种不干不脆的个x_ing感到沮丧,而另一方面,因为再也没跟亮见到过,也就慢慢地淡忘了许多。
边收拾屋角的一堆录影带,他一边点燃了烟。这是他买下来的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月供要付20年,不过不管怎样,终于有个自己的家了,也不用为房东催命似的监视感到难受了。
手机响了,子安打开机盖,里面传来了妹妹丽美的声音。丽美已经21岁,正在读大学。
“哥,我要退学。”丽美劈头就是一句让子安头大的话。
“你不要这么任x_ing好不好?”子安怒吼道。
“我不管,不管谁说都没用,我一定要退学,而且我要到你这里来。”丽美的声音无精打采。
“出什么事了?”子安皱眉。
“不要你管。”丽美道,“你到底是收留不收留我?”
“不收。”子安喘气,“这个样子爸和妈不恨死我?”
“他们本来就不太喜欢你。”丽美淡淡一笑,“哥,让我来嘛,我自己出生活费。”
“不是这个问题。”子安叹气。
“你那里有男人?”丽美压低声音,“那不是更好?介绍一个有钱的给我吧。”
“你给我适可而止!”子安当地挂上了电话,结果不到一分钟又响了起来。
“呐,我一个月后就到,你一定要等我。到时候绝对要来接我,而且不准告诉爸妈,否则我死给你看!”丽美说完,也把电话挂了。
子安气得把手机丢到了沙发上,也不想当一回事。丽美发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像她那种个x_ing,不到处碰壁才奇怪!随她怎么做,反正就算是来了,他也会把她赶回去。
靠着沙发坐下,子安拿过手机,上面登陆了一个新的号码,是他在拿到亮的手机时,发到自己的手机上的,亮的手机号。对于自己这个小动作,子安的心情很混乱,他应该正大光明地向亮要号码,但是他没有理由。他们既不是朋友也不是熟人,连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个口,他怎么敢开?如果被亮拒绝,这个脸,他要往哪放?
但是弄到了手机号也没什么用,他根本没有勇气打过去。想起那天亮的神情,他不由得心悬了起来。就算是好朋友,那样的惊惶也是很少有的,而且明明知道光已经脱离了危险,仍然失魂落魄,简直不像是塔矢亮会有的表情。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越想越担心,子安连着转动手机。明明已经没有关系了,为什么自己还是放不下对他的介怀?很想再见亮一面,确定一下自己的这份心情,只是,去哪见比较好?
去医院看看吧。那天光的那副惨样,也确实够吓人的,子安想着,拿起了外套。医院的话,说不定能遇到亮。
夜,很深了。时间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亮慢慢地,悄然地走入了医院。白天他没有进来,因为他看见了明明,也看见了明明为光端来午饭的情景。两个人的笑颜都落入了他的眼里,心脏因此异常的疼痛。从光出事的那天开始,他的心就在不断地疼痛着,为无法留在光的身边而疼,为那些可以接近光的人而疼。
不想去思考也不愿意去接受,但是,那疼痛由嫉妒而来,由恐惧而来,由珍爱而来,不可抗不可拒,更不可能忘记。明明来的时候,美津子和正夫便悄然离开,但是亮来的时候呢?大家都在笑着,说着,只有他,必须得退到一边,必须得保持着朋友的距离,他不可以握光的手,不可以表露出痛切的担忧,更不能让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温情。
他应该笑着,为光的康复而洒脱地挥手,为明明的到来而知趣地退开,为光的父母留下属于他们的位置。
这是责任,这是立场,这也是痛苦。
手紧紧地抓住了胸口,从那里传来的疼痛漫延到了全身。这份痛苦,要如何才能消去?这份痛苦,要如何才能丢弃?这份感情,要如何才能忘记?
他们……是朋友啊!
朋友之间,怎么会有如此切身之痛的感情?朋友之间,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独占的心情?朋友之间,不可能存在的,彼此的惟一,为什么会突然间迸发出来?
他为何会希望,在光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只需要他一个人?
亮靠在走廊的墙上,虽然夜晚冰冷寒潮,但是他的额头却渗出了丝丝的汗珠。他不应该怀有这种感情的,他不应该悄悄地跑出家来到这里,更不应该因为有其他人的存在而慌乱,无法自己!
这便是明知的苦痛,如果不知道,也许就可以放任大胆地去做。
可是,他是塔矢亮,别人不知道可以,他却不可能不知道。
亮看向那扇门,呼吸悄悄地屏住,脚步也变得极为轻微。光,应该已经睡了吧?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默默的,瘦削的身影掩入了门里。走廊的尽头,子安叼着烟,探出了身。说实话,他真是没有料到亮会在这个时候来,从新宿的店回家的路上,出于一种期待,他绕道来了医院,在门口站了一会。已经是凌晨了,根本不可能会有亮来的可能,可是他就是没办法忽略。白天的时候他上班,来不了,傍晚的时候他来过一次,只看到了光的父母和明明,因此他也没有打招呼便走了。
想当然尔,如果光知道是他救了他的话,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尴尬,既然如此,不见也罢。子安可没有见光的欲望,如果不是亮可能会来的话,他根本不会再到这个医院来。从偷听到的对话看来,亮今天并没有来探病,子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很遗憾,于是转身去了新宿的同志酒吧玩。凌晨的时候他准备回公寓,没想到会在医院的门口,看见一辆计程车。
车上下来的身影他很熟悉,因此他非常震惊。
亮在医院的广场上站了很久,风吹起了他的围巾,灰白相间,在黑暗中轻轻摇弋着。
为什么?为什么亮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医院?早就已经过了探病的时间,如果被值夜的护士发现的话,那可是大事件啊!子安怀着强烈的好奇,悄然地跟在了亮的身后。亮的脚步很轻,很慢,而且他的呼吸也轻微而不可闻,每一步都非常小心,而他在穿过医院大厅时,透过窗玻璃,映出的是一张忧郁而消沉的面孔。
那是子安从未见过的。
亮站在光的床前。窗外的星光和灯光,将病房中的一切照出清晰的影子,昏暗之中,光平稳温和的脸庞就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亮看着那微微颤动的睫毛,轻轻起伏的胸口,内心传来的是一阵晕眩的震悚。
喜欢,很喜欢那份坦率,那份灿烂,那熟悉的脸庞和每一丝的变化,以前,也许只是觉得很愉快,但是现在,却已经转不开目光。亮想起了明明,想起了端着粥喂给光的那双手,想起了光温柔微笑的脸,酸楚的感觉无法克制地涌上心头。竟然会妒嫉明明,妒嫉一个女人,这是他从未想过,更不敢相信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