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都早早没了母亲,但不管怎么说,他是皇帝,又有太后安抚,不必在意他人如何,人人都顺着他,皇叔却不是,而且被他发现到他身边的时候父皇还在,他那时心里肯定是忐忑不安的。
因为时刻警惕着,所以才会养成这样的睡姿。
同时又有愧疚,他那时只有找到了新玩伴的欣喜,根本没有注意过皇叔骤然换了环境会不会不适应,宫人们会不会怠慢他等等。
如今仔细回想起来,似乎皇叔刚被他闹着拉到寝殿里陪他玩陪他睡的时候,确实是小心翼翼过一段时间,之后熟悉起来,才慢慢放开了x_ing子。
想着不由更心疼皇叔了,虽然父皇和母亲弃他而去,但自小到大他却从未受过这些,从来都是别人听他的迁就他包容他。
换位思考一下,换成他是皇叔的境况,未必会有皇叔如今的成就,单在那种危急情况下鼓起勇气去边关这一点,他就有可能做不到。
回想起自小到大与皇叔相处的一幕幕,心头暖意融融,父皇和母亲弃他而去又如何,他还有皇叔,一直默默守着他。
瞧着皇叔俊毅的侧脸,忍不住露出一个傻笑来,帮他掩了掩被子,唉,如果皇叔早些告诉他他的心意,说不定他们早早就能在一起。
转念又摇摇头,不,如今才正好,若皇叔早早跟他坦白,他恐怕会避之不及,说不定便会做出什么错事来。
一时更庆幸自己得了听心之术,若非有听心之术,恐怕就算皇叔舍身救他,他心底还是会怀疑。
虽然有时候他也很不喜爱自己这般多疑的x_ing格,但实在难以控制,这样一想,听心之术的出现,还真帮他缓解了不少。
元清帝越想越精神,盯着皇叔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一会儿傻笑一会儿懊恼,想要伸手碰碰他,却又怕吵醒他,忍啊忍,终于在睡意来袭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找到皇叔的手握住。
见他没有反应,一点一点掰开,将自己的手指从缝隙放进去。
冷不丁皇叔动了一下,吓得他连忙停住动作,整个人连表情一起僵住。
然而皇叔似乎并没有完全清醒,眯着眼转过头看到他,又重新闭了起来,顺势反握住他的手轻轻一拽,将他揽到胸前,揉揉他散开的头发,声音低哑:“别怕,睡吧。”
元清帝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直到听着皇叔呼吸平稳,才松了口气,迟疑了下,没有退开,就这么由皇叔揽着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左手悄悄从被子里穿过去,搂住了皇叔的腰。
因为晚上睡得太晚,元清帝醒来天已经大亮,再一瞧旁边,皇叔不见了踪影,忙掀开被子跃起:“夏恭!”
“是。”夏恭早在外间候着,立刻掀开帐幔进来。
“皇叔呢?”
夏恭笑着捧上衣衫:“陛下安心,王爷没事,早起梁平安给换了药便回府了,说是还得处理昨日的事,让陛下莫担心。”
元清帝松了口气,也知道皇叔不能久留,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得想个办法了,不能总是这样,他现在就想召皇叔进宫来,以后恐怕会忍不住更频繁,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人发现。
脑中浮起各种念头,下意识想挑一个万全之策,却在最后按捺下来,还是等皇叔改日进宫后一起商议再说。
第108章 微服
元清帝嘴上说着等肃王进宫, 但等超过三日便坐不住了, 正所谓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不能召皇叔进宫,他可以出宫啊。
于是初五这日,他乔装打扮一番出了宫, 没办法,这会朝臣们都在休假,不是走亲访友便是陪亲戚游览长安, 尤其今年长安变化之大, 凡来走亲戚的大都喜爱到街上,尤其是吉祥百货逛一逛, 说不定便会被认出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跟他一道出宫的还有梁平安和元佩, 两人都做了伪装,元佩不用说, 又恢复了女装,自从匈奴使臣进京,他就一直在两个身份之间切换, 按照说好的忽悠匈奴使臣, 从他们口中套话。
这会扮成了小丫鬟,作为匈奴公主时的明艳完全不见,只能称一声清秀,按照元佩的说法,都是他换装系统的功效。
元清帝不免庆幸这种系统只有一个, 否则这比穿越者们说的武侠小说里的易容还要可怕。
元清帝和梁平安的改变相比他就没有这么大,不过幸好如今是冬日,戴上帽子口罩,再围上围巾,收敛了气势,除非走得极近或者十分了解的人才能认得出来。
元清帝扮富家少爷,梁平安自然是随行的小厮,原本夏婵几个怂恿着叫他也扮成丫鬟,被他十分坚定地拒绝了,他没有元佩的颜值,还是不要瞎出丑了。
三个人并几个悄无声息随在四周的锦衣卫光明正大上了街。
肃王的王府在胜业坊,胜业坊南边便是东市,东边紧邻兴庆宫,肃王府是元清帝亲自挑选的,原也是一处王宅,后来因夺嫡之争空了下来,元清帝觉得位置好,宅子也够大,便划给了肃王,叫将作司去修缮。
一般皇子十五到十六出宫建府,当初肃王府快要修缮好的时候,边关与匈奴开战,肃王自请去了边关,之后每年匆匆来匆匆去,住不了几天。
所以肃王府除了肃王带出宫的几个宫人,十分冷清,便是如今肃王终于回来常住,也没有多热闹。
元清帝并没有立刻就上门,先派了人去打听打听情况,万一到了门口皇叔不在岂不白跑一趟,先带着梁平安和元佩去了邵岩的府邸,去见一个人。
好吧,其实他这一趟出来,除了来找皇叔,还有一件事,就是见见那位辽国皇子耶律宗愿,或者说刘愿。
先前说好的,穿越者归邵岩管理,所以元日下午的国宴上,邵岩便趁着敬酒寒暄的时候与刘愿接了头。
几日下来,对刘愿的情况已经有了详细了解。
也叫元清帝松了口气,毕竟这一回穿越者的身份特殊,如果刘愿跟王五,哪怕他跟宋杰一个心思,他都不会容他。
王五和宋杰,一个没有条件没有头脑,一个没有能力只是空想,刘愿却不同,单辽国皇子的身份就足够他有心一挣,何况还是辽帝最喜爱的幼子。
俗话说爷n_ai疼长孙,父母爱幼子,辽帝如今最喜爱的就是太子嫡长子与临近花甲才有的这位出生即封王的九皇子。
邵岩几人打听来的也只是刘愿自己所说,具体真相如何元清帝还是得听过心声之后才有抉择。
叫他头疼的,如果刘愿真的跟王五或宋杰一个想法,以他如今的身份,他非但不能让邵岩驱逐他,还得保证他的安全。
邵岩的府邸在永兴坊,紧挨着皇城,也是元清帝当初为了方便宣他进宫赐给他的,在永兴坊西北隅。
三人便直接从延喜门出来,驱车从永兴坊西门进入里坊。
元清帝难得出来,想要趁机逛一逛,马车入了里坊便叫梁平安停下,打算一路走过去。
“这里不能停车。”马车刚停下,旁边反向道上正清扫着牛粪的老媪出声善意提醒,“这里停车要罚钱的。”
“对不住,对不住。”梁平安往日出门都是有人负责驾车,一时没注意,忙道,“还请问要去哪里停车?”
他往日要么直接去请他接生人家的府里,要么是东西市,对各坊并不是非常熟。
“那里!”老媪指了指旁边的标牌,“看到那个牌子了吗?跟着它走,那边专门有停车的地方,有人看守,交钱就行。”
【都发展的这么快了?连停车场都有了?】
梁平安心里吐槽着,笑着朝老媪道:“多谢长者。”
老媪忙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梁平安想了想,从怀里捻出三枚铜钱,跳下来递向老媪:“老人家新年如意,多谢老人家了。”
老媪摇摇头,并没有伸手去接:“老身指路并非要有意讨要赏钱,快收回去吧。”
【老身有手有脚,何受嗟来之食。】
梁平安正要开口,后面牛车过来,车夫出声催促,便也顾不上再纠缠,驾车走了。
元清帝听着老媪的话和心声不由掀开帘子瞧了一眼,这样的谈吐,听着不像是寻常百姓。
然而老媪外表瞧着却与寻常妇人没有什么不同,一样饱受风霜,只头发相比其她老媪梳得更整齐些。
马车很快将她的身影甩到后面,按着标牌上的箭头找到了停车场。
停车场开辟在一片空地上,约莫是从周围哪家后院的果园分出来的,还残留着未砍伐完的果树,栅栏看起来也是在原有的基础上重新修缮的。
门口盖着一间小屋,屋前横着一根圆木,恰好挡住了进去的路,见有车来,里头快步走出一个老者来,年约花甲,手里提着扫帚和簸箕,到了跟前放下来,招呼道:“客人稍等。”
说着立刻进了小屋,拿出一个小册子,掏出一小截铅笔,笔头压重将车牌登记下来,一共写了两份,撕下下面一条给梁平安:“半个时辰三文钱,一个时辰五文钱,不足一刻算前头,超过一刻算后头,您将条子收好,可千万别丢了,否则便得去车管局出证明才能提车。”
梁平安瞧得一愣一愣的,心里连连啧叹,虽然大体概念是他们提出来的,但并没有参与具体施行,这还是他头一回亲身体验,以往都是直接交给下面人去办。
相比之下元佩就淡定多了,他常在宫外随意跑,熟悉的很。
元清帝伸手接过条子瞧了瞧,不过两指宽,除了车牌号还写了时间,这会是辰时三刻,后面还画了一条线,留着空白,显然是等填写取车的时间。
翻了翻记忆,回想兵部呈上来的折子,确实有提过这一套规章。
这样记录,不管是停车的人还是看管的人都有明确的记录,而有了时间比对,届时核对账册时,便不怕会少了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