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被掀起来,医丞走了进来,随之跟进来的还有蹇宾。
随军医丞也算经验丰富,手执一把匕首,先用酒洗了,又放到篝火上烤的滚烫,方手起刀落,一把将矛头挖了出来。
金副将疼的大吼一声,额上顿时冒了一层虚汗。
魏副将摇摇头,道:“东瀛本就难以对付,如今又加了个齐之侃,真是如虎添翼···”
“不对。”忽然他的话被人打断。
魏副将有些不悦的看着声音的来源,只见那个随他同来的巫师拾起地上还渗着血的矛头,若有所思。
“什么意思?”魏副将问道。
“齐将军从不用矛,”蹇宾仔细打量着这个大约一尺长的矛头,“今日交战定有蹊跷。”
“你算个什么,军情大事,岂容你一个小小的巫师c-h-a嘴!”魏副将斥道。
“欸,”金副将却来了精神,此刻他手臂已被包扎完毕,听蹇宾这样说,便忙拦住魏副将,对蹇宾道:“你快说说,有什么蹊跷?”
蹇宾此时已经发现了矛头中的秘密,不由松了一口气,手指伸入中空的孔壁处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卷。
金副将一把夺过来,看毕忽然哈哈大笑:“我就知道,将军绝不可能降敌!将军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会和那些东瀛匪类混为一谈!”金副将想必是太过开心,一时忘了伤口,大笑扯动伤口绽开,不由又疼的直呲牙。
看到齐之侃有这么忠心的下属,蹇宾也是欣慰,当即面上不由浮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魏副将将信将疑的看了纸上的内容,原来是齐之侃约定后日子时,让他们偷袭敌营,自己里应外合,以火光为信。
“这···这到底是齐之侃的计策,还是东瀛人的计策?”魏副将出声道。
“齐将军当然不会降敌,这一切必都是他的计策。”金副将忙道。
“仅凭一张纸条,就要我们发兵!这岂不是太过儿戏?”魏副将还是不放心:“万一是东瀛人使的诈,我们要越过这海水上到岛上,怕不会被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蹇宾咬了咬唇,魏副将并不熟悉齐之侃的为人,有这样的疑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他却是信齐之侃的,齐家人忠君爱国,几代良将,又怎会莫名降敌?但是这话,却不知怎么和魏副将解释。
正此时,金副将忽然狠狠的将手中大刀c-h-a在地上,大声道:“格老子的!今天谁要是怀疑齐将军,就是和我金某过不去!”
魏副将见他如此,也有些来了气,斥道:“大敌当前,你不说冷静谋划,却仅凭义气用事,我都要怀疑,这齐将军不仅投敌叛国,还有用人不当之嫌!”
“你说什么!”金副将心中火气更甚,“琤”的抽出地上的刀,就要上前,魏副将也拔出佩剑,二人顿时剑拔弩张,帐内众人鸦雀无声。
“够了!”蹇宾忽然出声,打破了这沉默。
魏副将皱眉看向他。
他一字一顿说:“我是齐之侃明媒正娶的正君,若是因为相信他而有什么问题,魏副将拿我祭军旗可好?”
众人闻言一惊,却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身份。
金副将不解道:“就算你是将军夫人,可你一个深宅坤x_ing,又有什么本事?陛下为何派你随军?”
蹇宾没有说话,只一出手,砰的一声,地上忽然被炸出了一个大坑。
众人唬了一跳,齐齐后退半步,有些惊疑未定的看着蹇宾。
“这样,可以了吗?”蹇宾的目光掠过众人。
不知为何,魏副将总觉得被他的眼神看过,竟背生凉意。蹇宾站在那里,一身白袍,篝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不知为何,忽然让人不敢久觑。
蹇宾叹了一口气,道:“陛下既然相信我的能力,今天也请众位相信陛下的判断。战局长久胶着,钧天境内也是百废待兴,恐怕没有太多的粮食可以源源不断支持前线。诸位将军,作战本就会有输赢,我常听夫君讲述兵法,也知行军打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当下情形已是陷入僵局,既然有一线生机出现,又何妨一试?”
第177章 乾坤已定48
众人看向蹇宾,一时间倒真不知该怎么作答。半晌魏副将方出声道:“既然如此,夫人可愿立下军令状?若是真有什么变故,愿受军法处置?”
蹇宾淡然一笑,他前来时本就是抱着与齐之侃同生共死的决心,若是齐之侃真的有什么,他这条命还要来做什么?遂点头道:“如真有不测,蹇宾愿一力承担。”
说罢,大步走出主帐。
金魏二将对视一眼,仍觉有些不可思议。只是这人有句话倒没错,现在已是毫无办法,试与不试,不过是结局早晚的区别。
此时,钧天城外二十里处的黎阳山,乌泱泱的人马埋伏在山谷里,已是蓄势待发。
一个头戴兜帽的人在入谷处出示了令牌,便被领进谷中。
“苏上卿。”见到来人,领将忙迎上来。
“准备的如何了?”来人拉下兜帽,正是苏翰。
“一切妥当,只等大人的号令。”领将拱手道。
“好,”苏翰点头:“成败在此一举,开弓便无回头路,一切万要小心行事。”
公孙钤自那日见到了骆珉,便整合了晏州所剩的一些青壮,每日抽出半日训练。
今日刚好结束收队,子辰便将庚辰领到他的面前。
公孙钤展信览毕,不由摇了摇头,轻叹一口,对庚辰说,“执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待那位宋大人来了,我会尽力配合,只是希望你帮我带句话给执夫人。”
“大人请说。”庚辰恭敬道。
“前尘往事莫可追,万望珍重眼前人。”公孙钤开口却念了两句似诗非诗的句子。
“属下一定带到。”庚辰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行动如电,也知此人定是功夫了得。
仲堃仪,慕容离···望了望远处,公孙钤不由心下涌起一阵悲意,一个两个,包括他自己,不过都是痴人。乱世之中,谁又能够独善其身啊!
时已初春,万物复苏,御花园里一派生机盎然。毓埥带着陵光在花园里游览,不时为他介绍那些遖宿独有的花种。
陵光见路边一树茶梅开的正旺,便走上前去,伸展玉臂轻拽了一只放在鼻下嗅闻,只觉幽香阵阵,沁人心脾。
毓埥但见这美人与春花辉映,一时间竟不知是花美还是人美,心下一阵热意涌动,不禁上前,在陵光颈间嗅了一嗅,笑道:“好香。”
陵光感到背后的热源,不敢回头,只低声道:“这花香味独特,色泽娇妍,实是难得。”
“孤王说的是你。”毓埥笑着搂住他的纤腰。
“陛下···”陵光不得不回过身来,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毓埥在他颊边吻了吻,道,“这花还有人为它做过诗。”
“什么诗?”陵光问道。
毓埥知他喜欢这些诗词歌赋,这阵子便也寻来了些书看着,当下正好想到一句,便道:“半深半浅东风里,正是美人映名花。”
陵光不由失笑,“这是陛下自己做的诗罢,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如何?”毓埥并未解答,只反问道。
“还算···工整。”这两句算不上好,但是以遖宿王这种马上打江山的武夫,如今却为了讨他欢心,竟也吟出这样的句子。陵光想到平日里他待自己的种种,他又不是铁石做的心肠,怎会毫无所动?一时间又不由脸上有些发热,心里却是更是添了一分无奈。
“待到初夏时节,孤王抽出空来,便带你去西边走走。”毓埥定定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温柔期许。
陵光不敢与他对视,只得偏了头去,道:“陛下政务繁忙,怎可随意离宫?”
毓埥握了他抵在自己胸前的手,温声道:“孤王在钧天时,就曾经答应过你,要带你在遖宿四处走走看看。孤王不负江山,却也不想负了所爱之人。”
“所爱之人”这四个字如重锤般忽的砸在陵光的心上,胸中顿时绮思尽消。他的所爱之人,是公孙钤,而不是毓埥!况他还是钧天的公主,怎可以心旌摇荡,立场不坚?
正此时,忽然有宫人来报,说是毓骁求见,一时生生打破了这旖旎的气氛。
毓埥有些不舍的放开怀中美人,对宫人道:“让他过来吧。”
“拜见王兄。”毓骁走到园中,向着毓埥施礼。
“免礼吧,”毓埥指了指石凳,让他与自己同坐,又问道:“这段时日,在军中有何收获。”
“大丈夫本就应该戎马沙场,臣弟认为,军营倒很适合我。”毓骁道。
“哦?”毓埥疑惑的看了看他,军营艰苦,毓骁锦衣玉食惯了的,竟也能适应的这般好?
“臣弟今日来,还是有一件事想求王兄。”
“什么事?”
“请王兄派臣弟率军前往天璇晏州。”毓骁道。
“不行,你毫无经验,怎可率军?”毓埥没想他竟提出这样的要求,当即断然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