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差啊。”
“今天手气不好。”
拓永刚跟他相视一笑,齐桓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在周围逡巡,他想找人。找一个比较关注拓永刚的人,同时也能让拓永刚比较在意的人,但他没有什么收获,跟拓永刚玩得好的人不在少数,可没谁看起来比较特别。甚至在很多人看来,他跟拓永刚的关系还铁得不行呢!拓永刚晃了晃手里的球杆,想看看谁有兴趣打,他把球杆让出来。老是他霸着这球杆也不太像话。齐桓接过了他的球杆,“我来,沾点儿运气,没准我三下五除二地没两下就赢了。”
拓永刚笑呵呵地看着他忙活着开球,一支台球杆突然伸到他眼前,“来一局?”
那沉稳的嗓音让拓永刚的笑容凝在了脸上,是铁路。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头,他只是接过了球杆。
“打九球会吗?”
拓永刚看着铁路,铁路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拓永刚规规矩矩地回答,“报告首长,会。”
铁路听见这个回答显得很高兴,“来一局。”说着他就往旁边的一张球桌走去。拓永刚看着他的背影,努了努嘴巴,铁路的演技不是盖的,神级演技,表情台词都配合得天衣无缝。别人都觉得这副营长是看到拓永刚打得还不错,一时技痒也要跟他切磋切磋。可事实是铁路知道拓永刚会打九球,他还带着拓永刚跟他的朋友们一块儿打过球,只是他们快有一年没有一起打过台球了。
齐桓放弃了即将开始的球局,他勾着拓永刚的肩,有些奇怪地说,“今天铁头出现的频率有点儿多啊。”拓永刚没答腔,齐桓也不在乎他答不答腔,“铁头球打得不错,全军比赛拿过奖哎。你行不行啊?”
“尽量。”
铁路往他们这边看,齐桓把勾着拓永刚肩膀的手收回来,拍拍他的肩,“看你的了。”
跟铁路一起来打台球的营领导适时地说点话增加气氛,“比赛第一职务第二啊,小拓别紧张好好打。”
拓永刚笑笑,微低着头说,“我肯定不是副营长的对手。”
铁路把两颗球放在发球线后,波澜不兴地说,“客气话就不用说啦。过来开球。”
拓永刚提了球杆,跟铁路一左一右站在球台两侧,同时俯身架杆,对准了各自杆前的球。
铁路轻声地数着数,“1、2、3。”
铁路数到3,两人一同时将球往对面台边打去。咚咚两声响,两颗球撞到桌岸,接着被反弹回来,铁路的球离台边最近。铁路由此获得开球权。拓永刚舔了一下嘴唇直起腰站到桌边,有人收走了用来定开球权的那两颗球,把母球放在发球线中间。铁路走到发球的位置,拓永刚一直看着他,看着他无比松驰的将肢体打开,姿势一步到位,舒展得体。拓永刚每次看铁路打台球都会想起自己老爸,从小就看老爸他们打台球,一入眼就是这种标准姿势,再加上爸爸的身高和体型跟铁路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很容易让他晃神出戏。可是老爸是老爸,铁路是铁路,他们是不一样的,尤其,老爸打球不会像铁路这样在不经意间将专注在小圆球上的视线抬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拓永刚心跳加快,在众目睽睽之下红了脸,还好他皮肤黑,别人不是很看得出来。铁路暗笑着,右手腕发力,将母球击出。
随着噼啪一声脆响,母球冲开了球垒,彩球四下散开,并有球进袋。等桌面上的球都停止滚动后,拓永刚和铁路都已经知道结果了。裁判带着一脸不知是该兴奋还是该遗憾的怪异表情,把落袋的球捡起来,宣布说,“9号球,这一局结束了。副营长赢。”
齐桓撞了一下拓永刚,“完了?”
拓永刚没什么情绪地点头,“啊,完了。”
“这也太快了吧?”
“9号球都进了,我也没办法。”
“这全靠运气啊。”
拓永刚把球杆往他手里递,“要不然你试试?”
“我就算了。”
两人闹了两句,那边铁路招呼拓永刚过去,“过来,这回让你开球。”
拓永刚咬着牙哼唧,“我觉得站在边上感觉也挺好的。”
齐桓听出来他在说什么,他把拓永刚往边上拉,“赶紧的,我们还等着看你的表现呢。”
拓永刚硬着头皮走到开球的位置,他用眼角看了一眼铁路,铁路眨了一下眼,似乎在鼓励他。他凝了凝神,冲杆。他的第一杆也有球落袋,是5号球。第二杆依然是他的,围观的人里有人说了一句,“一杆清台!”
拓永刚抬头向说话那个人的方向笑了笑,一杆清台,说得倒容易!——不过试试也无妨!
打定主意的拓永刚开始对准1号球,顺利进袋,他稳扎稳打,陆续将1到4号球都打进了。还剩4个球,他擦了巧克粉,也借机喘口气。齐桓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张报纸,像个跟身小厮一样给他扇扇风,拓永刚忍俊不禁。可同时他也意识到了铁路就站在他对面,拓永刚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嘴角,他好像不太应该这样……齐桓可没想那么多,他没心没肺地跟拓永刚说,“加油啊,把这局赢回来你就跟铁头打成平手了。”他说着还抬手用衣袖擦了一把拓永刚鬓角的汗,“去吧。”
拓永刚一头黑线地趴下,他偷偷看了一眼铁路,铁路面色如常。知道他看向自己,他还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看看你能不能一杆清台,让我也歇歇。”
拓永刚更是无语了,是自己太多心了吧。他紧抿着嘴巴,微调着球杆方向和距离,拿捏着力道,果断出击,又一个球!
齐桓钻到了铁路身边,跟铁路开着玩笑,“铁头你有没有感觉到有压力?”
“胜败乃是常事,有什么好纠结的?”
齐桓大拍马屁,“境界。”接着他冲拓永刚喊道,“刚子,你别保留实力啊,你要是赢了我把你从这儿背回去。”
众人一起起哄,拓永刚暗骂了一句添什么乱,7号球应声而落。接着是8号球。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接下来的这一杆能不能将9号球打进去!这是一个远距离的球,角度还不是特别的理想,怎么看怎么像死角球。拓永刚也挺烦恼,盯着球桌苦思冥想了好几分钟。铁路清了清嗓子,拓永刚下意识地就往他的方向看去,铁路的手撑着球杆,手指有意无意地动了动。拓永刚看到他食指和中指岔开的角度和形状,茅塞顿开。他持杆走位,找到一个合适的方位,架杆,对准了母球,打击的方向是桌岸,他要做的是把母球击出,从选好的角度冲向桌岸再弹s_h_è 向9号球,如果拿捏得好,9号球会在撞向桌岸后再反弹撞到袋口内沿,动能减弱,直接落袋。
两颗球一系列的运动轨迹让人眼花缭乱,以至于9号球落袋时掌声并没有马上响起。都看傻了。
最后是铁路先鼓的掌,然后大家噼噼啪啪地拍起手来。齐桓不可思异地摇摇头,不过嘴里说的话却是,“真得背啊?”
拓永刚看过来,露出一个很可爱的笑,齐桓笑逐颜开,背就背吧。
齐桓对打赌还是比较上心,他觉得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愿赌服输很正常,再说了,这儿见证人还这么多呢。可是拓永刚态度比较扭捏,说那是齐桓单方面的决定跟他没关系,他不掺合,要是齐桓不实践诺言就身子骨痒的话他可以找个人来让他背。齐桓就说,那就欠着吧,等什么时候你想让我还了就说一声。拓永刚的回答很硬气,我有脚。
齐桓就乐啊,这欠揍的小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他咬牙切齿地用手臂扣着拓永刚的脖子,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才好。心里痒痒的,手也痒痒的,很想做点什么来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但是拓永刚似乎很不配合,他没有要跟齐桓嬉闹的心情。他有顾忌,在他用手轻轻挡了一下自己的时候齐桓就明白了,他这个抵挡的动作做的不是很明显,也做得不彻底,可透露出来的讯息已经足够让齐桓得出了这个结论。同时齐桓也联想到了一个事实,那个人在这间屋子里!拓永刚在乎他的一言一行是否会让那个人不高兴。齐桓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反正就是一股不快的情绪平白无故地就冒了出来,他有种要破坏的冲动。
还没等齐桓行动呢,就听见拓永刚说,“别闹了齐桓。”他边说边试图挣脱齐桓的制锢。齐桓松了手,在拓永刚以为他听明白了他的话心理上放松了警惕的时候齐桓却恶作剧地一把把他抱起来,大步往外面走。拓永刚吓了一跳,嚷嚷着让齐桓把他放下来,齐桓不予理会,坏心眼地把人往上抛,拓永刚惊叫着,出于自我保护的心理,他一把搂住了齐桓的脖子。正在往外走和还没走的人纷纷给他们让道,哄笑声和口哨声不绝于耳。
拓永刚恼羞成怒,“齐桓你放我下来。”
齐桓不放。一直走到了活动室门口,齐桓才动作粗鲁地把拓永刚给扔下来了,因为拓永刚一直在不停地踢踹,他不想粗鲁都不行。拓永刚一下地就想踩齐桓一脚,却被早有防备的齐桓跳开了。拓永刚一副很上火的样子,他狠狠地瞪了齐桓一眼,伸出手用掌心擦掉额上晶亮的汗水。
“你大爷的。”
齐桓装疯卖傻,“不经逗啊,呐,咱们两清了啊。这抱着可比背着费劲儿多了。”
“分明是偷工减料啊。”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齐桓就没心没肺地笑,拓永刚显然不想跟他纠缠不清,“我懒得理你。”他的眼睛往齐桓身后瞟了瞟,再飘回来瞪了齐桓一眼,屁也不放一个地扭头走了。齐桓琢磨着他临走时的那一眼,也回头去看身后,看见铁路漫不经心地跟人家说着什么。齐桓的眼睛像X光一样扫描着身后的每一张面孔,没有发现。旁边战友擂了他一拳,“走,洗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