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又是很晚了才回宿舍,开了灯,他看见拓永刚坐在他床上,正把头从臂弯里抬起来。拓永刚来黎巴嫩的第二天就有了铁路的房间钥匙。铁路把房门反锁了,向床边走去。拓永刚从床的里面挪到床沿,他在床沿跪着,直起上身,眼巴巴地望着铁路,“铁路,抱抱我。”
铁路这么个硬梆梆的人差点被他这句话逼得掉眼泪。
铁路把钥匙扔到桌上,帽子都不脱,手臂一勾一收把他心爱的小爱人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拓永刚双手紧紧地扒着铁路宽阔的背,把头垫在他肩上,背着铁路的面,他默默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微歪了头,鼻子抵到铁路的衣领,他深深吸了一口混合着铁路身体味道的空气,原本混乱不定的心在一瞬间就有了依靠。他干脆闭上了眼,铁路抱着他轻轻摇晃,晃得他很舒服。恍惚间他想到了天长地久,他和铁路都变老了,一辈子就这样过去。
会这样吗?拓永刚睁开眼睛盯着铁路身上的那一片绿色的迷彩,他陷入了混乱,憧憬与迷茫两种相互矛盾的情绪冲击着他。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还有齐桓……齐桓的举动在他看来跟发疯没什么区别,有时候他都不确定昨天的那些事情是否真的发生过,还是那只是他的一个梦,一个不太好的梦。
正失神的时候,拓永刚突然感觉铁路在拍他的后背,他集中了一下精神,这才确定铁路是在叫他。铁路的手掌托着他的面颊,逗弄似的捏了捏,问道,“在想什么?”
“想你。”拓永刚想靠铁路近一点,但是额头戳到了铁路的帽檐被拦住了。他郁闷地瞟了一眼那帽子,伸手把帽子揪掉了扔在床上。铁路被他气闷的样子逗乐了,他使劲儿亲了拓永刚一口,拓永刚讨回来,铁路再追加,拓永刚又再讨回来。“占完便宜”后他还很滑头地用手指按住铁路的唇,说,“停。不许动。”哪知铁路竟然张开嘴把他的手指咬住了,温暖s-hi润的口腔包裹住他的手指,滑润的舌头还时不时地擦过指尖,轻柔暧昧,□□无比。拓永刚呆呆地看着铁路,铁路一贯深沉犀利的眼睛里带着笑,情人间的万般柔情千般宠爱不言自明。拓永刚抽出手指,以自己的唇舌作为替代。铁路的吻像他的人一样强势霸道,拓永刚附和着他,在铁路的节奏里进退起伏,他什么都不用想。当铁路的手摸到他的后颈时他突然睁大了眼睛,手指按压着后脑的力度让他猛然忆起了跟齐桓的那番纠缠。
就是这一秒钟的迟疑,让铁路隐隐有些不快,他仓促地结束了这个吻。“怎么了?”
拓永刚心虚极了,他神色有些张惶,“几点了?”
铁路扭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时钟,拓永刚也跟着他一起看过去,9点37分了。铁路转回头来,看着拓永刚,拓永刚心跳得很快,他几乎不敢看铁路,他要藏不住心里的秘密了。“我下半夜要值班。”
铁路摸摸他的头,像是在叹息,“傻小子。”铁路松开了手,拓永刚会意地坐下来,膝盖跪在床上跪久了,甫一放松竟然有些发麻。他用手揉了揉两个膝盖,膝盖摸上去前面被压平了一小片。他低着头把鞋捞过来穿上,帽子他挂在了床架上,他拿过来塞在肩章下面。铁路看着他做这做那,他在掩饰着什么,铁路能感觉得到,刚才他楚楚可怜地央求自己抱他的时候他就是不对劲的,但这小子现在不会说。这多少让铁路有些不高兴,换了谁都不可能若无其事,区别在于处理的方式。
“昨天的事不要太放在心上。”
“啊?”因为昨天事太多,所以拓永刚一开始并不知道铁路要他别把哪件放心上,他只是含糊地答应了,“我知道。”
“你要知道很多事情我们无能为力。”
拓永刚明白铁路指的是哪件事了,他心里大松了一口气,“我懂。”
“看来齐桓把我要做的事情都做到位了。”
拓永刚声音有点儿干涩,“他比我懂得多。”
铁路出去帮拓永刚望风,楼道里没有人,拓永刚很快就闪出了铁路的房间。铁路靠在门边看着他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拓永刚一关上门就看见面对着门口坐在书桌上的齐桓,屋里烟味很重。他靠着门不动,他在等齐桓先说话。
齐桓说,“我以为你要换宿舍了呢。”
拓永刚声音要死不活地,“我不会换。”
齐桓跳下书桌,翻身躺倒在自己床上,咚、咚两声,鞋子被他从脚上踢了下来。
拓永刚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他不是没想过要换宿舍,甚至他跑去等铁路其实就是想找机会跟铁路提这个事情。可是事到临头他竟然变卦了,就在铁路拧着眉头问他“怎么了?”的一瞬间他改变了主意,他不想把事情搞大,他预计不到铁路会有什么反应,总之是不可能若无其事就是了。他从前从不对铁路有所隐瞒,也就是说,在他跟铁路之间没有秘密,这让他感到愧疚,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又有个声音在提醒他,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
相比之下齐桓那没所谓的态度倒是让他火冒三丈,什么人啊!换宿舍?哼,别以为他好打发,遇见个变态立马就脆弱地要跑路了?也太小看他了!
拓永刚边在心里咒骂着齐桓边忿忿地脱衣服和鞋子,还故意把衣服用力甩在床架上。爬上床躺下来,把床板压得吱呀响,他抬着屁股想把皮带给脱了,脑子里划过一个闪念,他僵着身体,眼珠子悄悄往齐桓那边滑了滑,决定不解了。拓永刚自己对自己说,反正2点钟要起床,到时候再穿皮带会很麻烦。这么着,空军上尉拓永刚第一次穿戴得颇为整齐地睡下了。
齐桓听见对面床上连摔带打的动静终于是消停下来了,乌溜溜的眼睛瞪着天花板,毫无睡意。不知过了多久,对面床上传来了轻轻的鼾声。齐桓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拧亮了床边的灯,他坐在床边看拓永刚。距离有点儿远,隔靴搔痒的痛苦迫使他趿了拖鞋,掂着脚步走近他,轻轻的转过椅子,他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坐到拓永刚床边。看到拓永刚穿了那么多衣服睡觉,齐桓脸上露出了苦笑。真是倔强。曾几何时,他可是敢公然在宿舍里穿着皇帝的新衣睡觉的人,不过后来闹了大笑话,一直被吴哲取笑到现在。
快到凌晨1点半,齐桓又像个幽灵一样飘回自己床上。不久,他听见拓永刚起床的声音,他简单利落地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去了。门一关,齐桓顿时觉得这屋子静得可怕,似乎拓永刚走出去的脚步全踏在他的心底,留下了清晰的烙印,被搅起的尘土到处乱飞。
☆、第 13 章
时间匆匆,转眼间又过去了差不多一周。在这一周里齐桓和拓永刚之间过得相当平静,简直是静若死水,两个人如果一不小心在睡觉时间之外一同在宿舍里呆着,绝对是保持着绝对安静,就像生活在同一间屋子里的两个人都是哑巴似的。两个人对这种状况都不是很适应,最受不了的是拓永刚,所以他会经常在呆了不到10分钟之后就跑出宿舍。他在外面找战友们聊天打球看电影泡图书室,尽量地把时间拖到要熄灯了才回宿舍,这样他就不用在亮晃晃的灯光下跟齐桓对坐无言,干什么都觉得别扭了。铁路某天在拓永刚跑来他办公室喝果汁的时候问他,呆在这里是不是觉得很无趣?
拓永刚啜着果汁望着窗外,外面cao场上有人在练队列,元旦前联黎司令部会有个阅兵式检阅各国维和部队,中国营入选的队员都在休息时间抓紧时间练习。队列在往拓永刚的视线方向走来,教官跟在队伍侧面,是齐桓,同时他也是方队引导。拓永刚不喜欢走队列,从在军校上学的时候就不喜欢,说不上原因,反正就是很排斥。所以选人的时候他就找了铁路,让铁路给他开后门,别让人选中他。结果是他得偿所愿,在别人练步伐的时候,他在铁路的办公里喝果汁。
铁路问他话的时候他正没什么想法地盯着齐桓瞧,话音入耳之时他感觉齐桓抬头往办公室的方向看。拓永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铁路感觉他的举动有些奇怪,也走到窗前往外看。
“你在看什么?”
“看他们走队列。”
铁路没看到有什么特别的,“你不是不喜欢吗?”
“看和走是两回事。”
铁路精明的眼神看着拓永刚,拓永刚冲他笑了笑,晃着杯子里的果汁问铁路,“你不喝?”
铁路不接,拓永刚知道铁路在等自己坦白,他坐在铁路的椅子里。他记不得这是他第几次这么自作主张地霸占属于铁路的东西了,但是这种感觉还挺好。可没等他美多久,铁路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频率慢而轻,礼貌而谦卑。拓永刚抬头跟铁路对望了一眼,把果汁放在铁路桌上,他自己从椅子里蹿了起来,站到办公桌前。铁路看他像小猴子似的动作忍不住笑,他朗声说,“进来。”
于是,送文件的文书进屋的时候看见铁路坐在办公桌后面,拓永刚规规矩矩地站在屋里,看起来在他进来之前这位上尉在向铁路进行工作汇报。
“副营长,这是司令部刚发来的通知,请您过目一下。”
“好。”
拓永刚趁着这个机会向铁路告辞,光明正大地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齐桓因为忙着阅兵式的cao练所以也没有多少时间跟拓永刚接触,当然了,主要的原因还人家没有给机会。有时候说声对不起很容易,可是有时候要说这三个字还是得选个天时地利人合的机会。拓永刚每天回宿舍的时间都很晚,他总是在外面呆到快熄灯了才回来,齐桓有时候知道他去干什么,有时候不知道,他没有刻意去留意。那天晚上他在他床前坐了几个小时,有点想明白了其实这一切都是他在自寻烦恼,他想象不出来他怎么会对一个男人有冲动。也许是在拓永刚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令他困惑,他在不知不觉间陷得有点儿深,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了。齐桓自嘲地想,好奇心,也是能引人犯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