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也跟铁路打了招呼,“大队长。”
“嗯。”铁路点了一下头,他看着傻站在路中间的拓永刚,似笑非笑,“你打算一直站在哪儿吗?”
“啊。”拓永刚含糊地说着对不起,一边狼狈地转身飞快走过砖头架起来的砖头路。
齐桓瞧着他像在逃蹿的背影就乐啊,“这小子。”
铁路还是老样子,表情有些淡漠,他对齐桓说,“下雨了,注意点儿路。”
“是。”
吃过早餐,齐桓他们就要出发了,该说明的注意事项都已经在昨天晚上说过了,到枪库领了枪械和防弹衣便可以出发。因为是带着新队员,所以未来一周巡逻队的车辆会由原先的3辆增加到5辆,老人多一点儿,应付突发事件的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齐桓看了一眼时间,问队员们,“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好,每辆车3个老队员,3个新队员。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听命令,服从指挥。明白了吗?”
“明白。”
“出发。”
齐桓碰了一下拓永刚的手臂,“你跟我一块儿。”
“知道。”
齐桓深深地看了拓永刚一眼,直把拓永刚看得浑身不自在,“你干嘛?”
“你突然间变得这么知书达礼的,我有点儿不习惯。”
拓永刚真想给齐桓一脚,“去你大爷的知书达礼。”
“在我们大队长面前你可压抑了吧?”
拓永刚看了一眼齐桓,齐桓笑笑,似乎是在跟他说别大惊小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刚才吃饱没有?”刚才在吃早餐的时候,拓永刚那吃相可真叫一个斯文,斯文到齐桓都怀疑他能不能吃得饱。
“有那么明显?”
“你怕他什么?”齐桓满怀善意,他绝对只是好奇。
拓永刚看着沾满红色泥浆的水泥地面,“不常见,不熟悉,不知道怎么处。”
齐桓蹬上车,因为要给拓永刚做一些解说,所以他今天坐在后车厢里。他伸出手拉拓永刚一把把他拉上车,“那我呢?跟你也不常见不熟悉吧?那你又知道怎么跟我处?”
“嘁,我跟你可不熟。”
对拓永刚的回答齐桓毫不介意,只是用力一拽,就把拓永刚拽到自己身侧再反手一推,拓永刚就一屁股坐到座位上了,头盔还咣地一声敲到了车壁。拓永刚抱怨地边把头盔掀起来边给了齐桓一脚,“大爷的,真野蛮。”
齐桓接过石磊从副驾那边递过来的地图,大刺刺地坐到拓永刚身边,“坐好。”他说着把手里地图扔给拓永刚,“拿着。今天走过的路你拿笔在这上面画出来。画不出来不给饭吃。”
拓永刚拿地图抽了齐桓一下,“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车厢里其余的4个战友对这两人幼儿园级别的斗争抱以理解的笑容。
“好了,时间到了,走吧。”
齐桓是一个好人。
这一点拓永刚早前在老A参加选训时就知道了,表面上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带着副疑似A大队统一配发的□□镜,说句话都是带吼的,十足的屠夫范儿,但是其实人不错。直到现在拓永刚还是坚持认为“屠夫”比“菜刀”威武得多,但是“菜刀”多少还是让人觉得接地气,尤其是见过他在厨房切菜时的样子,还挺居家的。参加选训后的后来,拓永刚变成了A大队的伞训教官,跟众老A调换了站立的位置,只是这时候的拓永刚已经将自己身上那股眼高于顶的狂傲劲儿淘洗得差不多了,所以当他站在3中队面前自我介绍是他们的教官时心情相对平静。许三多那一贯憨厚的笑,吴哲意外雀跃的眼神以及齐桓略显傲慢的打量,袁朗意味深长的沉默反而还让他觉得有那么一丝亲切——无论是否能成为战友,他们都是值得拓永刚铭记的人。
接下来的训练更让拓永刚着实与这帮老A亲密接触了一把,昔日里又黑又横的老A们原来不止会耍横,嘻笑怒骂也是样样精通,丝毫不输给其他人。只不过相对于普通部队他们要肩负的责任更加沉重凶险。拓永刚知道“军人的人道”这个说法其实还是从齐桓嘴里听来的,据说原先这是A大队一位老首长对部下所说的话。如今老首长的良苦用心演变成为了A大队的带兵之道。这之前拓永刚只知道自己不合格,却没有想到这不合格的背后还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原因。铁路从来不跟他谈论这些,可能是觉得这些话题在他们之间并不合适,又或者是觉得没有必要跟他说吧。拓永刚自己也是羞于启齿,毕竟是摔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该反省的也反省了,不对的地方盯着改正就是了,谁会总是拿出来说呢?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最仰慕的那个人。
铁路后来有一次倒是跟拓永刚说起过,如果当初拓永刚顺利地通过选拔进入了A大队,那么他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成为伴侣。拓永刚半开玩笑半试探地地接了一句:是不是兔子不吃窝边Cao?
铁路深沉的眸子看着拓永刚不说话,倒是拓永刚自己有点小心虚,勉强跟他对视了两眼就躲闪开了。然后铁路就笑,拓永刚知道肯定是他心里盘算的那点破事儿又被看穿了。果然,铁路带着愉快的笑问他,“你希望我回答是对吗?”
拓永刚梗着脖子瞧铁路,“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
得到了自己想听到的答案,拓永刚美滋滋地乐了。铁路也笑,“知道是为什么吗?”
拓永刚认真地想了想,“A大队禁止办公室恋情。”
铁路哈哈大笑,他真的是没想到拓永刚会这么回答他。他原来以为他会一本正经地跟他说责任啊,弊端之类的,结果人家一个禁止办公室恋情就把所有能阐述的东西都给高度概括了。
拓永刚当时的感觉还是挺惊讶的,他不知道他说的话有什么地方值得铁路笑成这样,虽然他看起来很开心,但是他不明白呀……
“那你当初让我去老A是怎么想的?”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走呢?就凭我的一面之词。”
“……”真狡猾。
后来铁路在知道拓永刚要给A大队当教官的时候还对他说,“有什么没想通的就随便弄吧。”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拓永刚那时候看看天花板就在想,要是袁朗他们知道自己的大队长已经把他们都给卖了,心里头会怎么想咧?
不过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有过这回事。
☆、第 5 章
说回来齐桓是个好人这件事,拓永刚跟着齐桓出外勤,经常看到他会把一些吃的东西,比如说袋装的饼干呀,蛋糕啊,甚至巧克力豆等等这些零食分给难民点的小孩子们。队里的人也都很习惯了,都很自觉地把出发时带的吃食留下一部分攒起来分给难民。东西都不多,因为那些给养是让巡逻队员们路上偶尔补充一□□力或者是打发时间用的,但是能帮一点是一点。
齐桓告诉拓永刚,这里的难民跟本地人在宗教信仰上有差异,当地民众并不是十分接纳他们,更不用说救济他们了。难民们靠着国际慈善机构的救济度日,遇上援助物资运送不及时的时候他们还会挨饿。
跟齐桓出勤的第一天,拓永刚他们就已经入乡随俗地将口袋里的零食拿出来分给难民了。时局动荡流离失所的痛苦他们体验不了,也不希望体验到,遭遇到这一切的人们是无辜的,还有那些天真的孩子。
齐桓为了能让拓永刚尽快熟悉维和事务,不仅是天天跟拓永刚一起出勤,拓永刚不懂的事情耐心教授,不厌其烦。就算拓永刚告诉他已经听懂了,明白了,他还是隔三差五地提醒一遍,他怕拓永刚忘记了。黎巴嫩目前的局势基本算是稳定,但是危险依然存在,前不久西班牙部队遇袭的事件就是例子。但他们算是幸运的,因为袭击者是用石头砸,而不是用炸弹什么的。拓永刚当然也明白齐桓的苦心,所以他尽量把事情做到最好,出任务时时刻提醒自己要提高警惕不能掉以轻心。齐桓这个当师傅的对他这个徒弟似乎也还挺满意,老是说什么等过阵子拓永刚自己能出来转了,他就找铁路要两天假,去看看地中海长什么样儿去。
每每听见齐桓念叨着要去看地中海,去晒日光浴,拓永刚总是不屑一顾地翻翻白眼,以实际行动来鄙视齐桓的幼稚想法。因为不可能会有人批准齐桓出营渡假的,哪怕是铁路,他可以给你两天假,但前提是你不能离开营区。
齐桓觉得拓永刚那较真儿的反应特别可爱,因为不管他说多少次,拓永刚都会很准确地翻出一个跟上次一模一样的白眼给他,然后很惜字如金地不发一言。可能他觉得翻白眼就已经足以表达式他的看法,言语就省略了,反正不值得。
这天上午的例行巡逻来到提尔市,出发前他们接到通报,说从今天开始往后的的3天是当地传统的盛大节日,人员比较密集,黎联司令部通电各国驻黎维和部队注意维持秩序。街道和广场上人特别的多,甚至让来自中国的维和官兵们有一种回到国内参加庙会的错觉。齐桓眼看着原先的巡逻路线怕是走不通了,负责市区维和任务的法国士兵向中国军人打着手势,意思是让他们靠边停一下。齐桓示意司机靠边停在法国人的岗哨前。
“法语谁会?下来一个。”齐桓在对讲机里问随行的战友。
后面4号车里传来回音,“排长,学过几天勉强听得懂单词的算不算?”
车厢后面笑声一片,齐桓说,“聊胜于无,让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