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不讲科学?我只是态度严谨——”
眼看他们又要开始拌嘴了,路敛光当机立断地打断道:“妈,你对我的厨艺误解太深了,我觉得我给他煮方便面不太能增加成功率。”
“你就不会学吗?早晚要学的,真成家了难道你们天天下馆子?”路母传授经验道,“不需要学多难的菜,有一两个拿手的就行了,当年我就是这样骗到你爸的,他误以为我很会烧菜——男人就是这样,很肤浅的。”
路敛光无奈道:“陈医生,你是不是忘了你生的是儿子,也是男人?算了,说正事——我的毕业典礼,你们确定不来了?”
“我妈说东泠太远了,就是不上手术也不想来。没想到我们宿舍这么惨,四个家属名额,一个都用不掉——我室友他爸妈也不来。看来我只能和他组成孤家寡人互助小组,互相拍照了。”
唐簇正在给路敛光系领带,闻言忍不住担心他留下遗憾,赶紧出主意说:“你再劝劝你妈妈呀。”
“没用的。”路敛光说,“她工作很累,周末一来一回确实有点折腾。”
领带系好了,唐簇给他调整了一下位置,把镜子递给他:“好了,你看看。”
天清一轮的婚宴就在今晚,路敛光下午就带着一套正装来了唐簇的公寓,准备换好衣服和他一起出发。
“挺好的。来,我给你系。”路敛光说着,想要接过唐簇的领带,唐簇没有给他,下意识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我知道你可以自己来,可是我想要帮你。”路敛光笑道,他穿着一身正装的时候,帅气简直无可抵挡,“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给我一个机会……
他是故意的,唐簇听到这句话,果然立即不太行了,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天晚上,耳尖又开始泛红,失去了抵抗力。路敛光从他手里抽走领带,长臂伸展,将领带绕到他领后,两人站得极近,看上去就像在拥抱。
自从那天从医院回来,路敛光果然不再掩饰,他会在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给他布菜,仔细地询问并且记下唐簇的口味偏好,他邀请唐簇一起看惊悚电影,在黑暗的电影院里握住他的手,他还会给唐簇送各种各样甜腻的巧克力。
他体贴又绅士,毫不掩饰亲近的渴望,但从不越线。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那些巧克力都被唐簇珍惜地收好,每天晚上拿出一盒,花上半个小时纠结地挑选出一颗来,放进唇舌间融化这份甜蜜,仔细品尝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味道。
唐簇看着路敛光因为专心给他打理领带而垂下的长密的睫毛,握了握拳,下定了决心。
“你不介意的话……我去给你拍照吧。”
路敛光手上的动作一顿,颇为意外地抬头看向唐簇。
他不是没有起过这个念头,可是自从唐簇向他坦白社交会让他感到恐惧排斥,他就再也没提过这个主意——东泠大学的毕业典礼是个大型公开活动,他不想让唐簇为难。
可是现在,唐簇居然主动提议了。
“你没关系吗?”路敛光仔细地问道,“我拍不拍照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这个我更在乎你会不会不开心。你能这么说,我已经很高兴了,真的,但是只要你觉得有一点为难,就不要勉强。”
唐簇轻声说:“没关系的,我总要……总要做出努力,为了……”
他总要做出努力,变成更好的样子。不能只让路敛光一个人在付出,他也想要回应些什么,也想要尝试改变,为了……能和路敛光更好地在一起。
他天x_ing内敛,这些话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出口的,路敛光听他说了一半,已经心潮澎湃了,他给唐簇系好了领带,耐心地追问:“为了?”
“为了……”唐簇的眼神从自己的鞋尖移到路敛光的鞋尖,那些内心剖白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强装自然,简而又简地说:“你。”
为了你。
只这一个字,他原本白皙的脸上起了隐隐的红晕,羞赧不已地立即试图转移话题:“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门吧……”
他说着就想往门口走,话音未落,路敛光紧紧攥住他的手腕,把他用力拉回来。
“怎么……”
唐簇对上路敛光沉沉的目光,一惊,某种小动物一样的直觉让他噤声了。
路敛光郑重严肃地看着他,仿佛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故,又似乎在忍耐什么内心的冲动,他绷着脸看了唐簇一会儿,片刻之后舒出一口气,表情柔和下来,温柔道:“抱歉……吓到你了吗?”
“没有……怎么了?”
“我想吻你,就刚才,特别想。”
“……什么?”唐簇呆住了,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看才好,又羞又急道,“不,不可以,要出门了,会被看出来的。而且我还没……还没……”
“你还没答应我,还没准备好,我知道。你不同意,我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我能控制住。我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知道……”路敛光对他笑了笑,“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第四十一章 谁家属最好看
路上有点堵,唐簇和路敛光相携到达会场的时候,这里已经很热闹了。
这个奢华的酒楼一层大厅今天被婚礼包场了,粉红和天蓝的气球、花束装点满了门面,门口巨大的立牌上写着:“祝钟一轮先生与晏天清小姐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今天的一对新人正站在那立牌边迎宾,男士看上去风度儒雅,女士温婉灵动,端的是一对般配的璧人。他们刚送进去一对中年夫妻,晏天清用胳膊肘轻轻一撞自己新上任的丈夫:“一轮,小竹他们来了——咦,那是和光同尘吗?长得很帅嘛。”
钟一轮顺着她的提醒看过去,只见两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正并肩拾阶而上,周围同时到场的其他宾客频频侧目,难怪晏天清一眼就看见了他们,原因无他,他们的容貌气质都实在出众,再被昂贵合身的西装一衬,更是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眼。
这两人都身材挺拔高挑,一个帅气夺目,脸上带着足以让任何女x_ing沉醉的温柔笑意,正偏头和身边的人说话,另一个则清贵内敛,他面色淡漠,就像高山之上的平静湖水,也许旁人都会觉得他这副神态看上去难以亲近,只有路敛光知道,这是因为人太多了,唐簇在紧张,所以他才会一直和他说话,温柔地安抚他紧绷的神经。
“小竹!”晏天清前倾身子想要给唐簇一个拥抱,可她的婚纱裙撑太大了,只能虚虚地意思着抱了一下,“谢谢你来我们的婚礼!”
他们三人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唐簇还是个只有十八岁的大男孩,只身一人拎着行李箱敲开他们工作室的门,清秀面容的稚气尚未脱,可眼神仿佛已经苍老了,看不到一点那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意气,只有沉沉的死寂。
十八岁的唐簇郑重地对他们承诺说:“我要走了,不会再回来,但如果有一天你们需要帮助——只要我能,在所不辞。”
那时候的钟一轮和晏天清都不知道,这个承诺对于他们而言有多么重要。他们只是很担心唐簇的精神状态,可惜他们自己也不过是一对刚刚大学毕业、在网上搞点创作讨生活的情侣罢了,求了一个赴美留学的大学同学帮唐簇辗转联系到一所有钱谁都能上的国际学校已经是极限了,实在也无力再帮更多。
那一天,钟一轮和晏天清执意送他去了机场,那时候版权市场远不如现在火爆,他们两个的工作室刚运作起来,也没赚到什么大钱,连一辆车也没有,三个人带着两个大箱子挤地铁去机场,到了地方每个人都汗流浃背,衣服都s-hi透了,现在想来真是又可怜又狼狈。
那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到,七年之后,天清一轮工作室已经隶属国内最大的游戏公司旗下,他们架构的游戏席卷了当今的网游市场,当年买车都舍不得的他们,已经可以轻松地包下全东泠最豪华气派的婚宴场地。
而唐簇已经成为了这个新兴职业圈里唯一的至高象征,他的笔下,一字千金,他的身后,万人追捧。
晏天清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七年过去了,二十五岁的唐簇更加成熟内敛,而让她惊喜的是,他的眼睛里不再是死寂一片,竟然有了一些生气。
多年之后再遇恩人,唐簇本来也该感慨万千,可惜周围人太多了,他紧张到无暇分出精神去想这种事,万分僵硬地背诵道:“恭喜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
“谢谢你,小竹。”钟一轮温和地说,转向他身边的另一位宾客,“这位就是和光同尘吗?”
唐簇点点头,介绍道:“这就是片羽,是我……是我朋友。”
人生第一次,他居然在向别人介绍他的朋友。唐簇有一种奇怪的自豪感,同时心底生出了一种陌生的、隐秘的欲望——他忽然很想告诉他们,路敛光和他有多么亲近,这个人有多么好,而这么好的人又有多么喜欢他。
此时的唐簇尚未领悟到这种名为“秀恩爱”的冲动是怎么回事,路敛光已经自如地接上了他的话,向这对新人送上祝福。
时间有限,新人夫妻还要接待别的来宾,略作了这一番寒暄之后,唐簇和路敛光暂别了他们,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