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 作者:万川之月【完结】(5)

2019-06-12  作者|标签:万川之月 强强 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叶祺有些意外:“你动了同事?”

  “……一言难尽,喝酒喝酒。”

  叶祺的好奇心还真给勾起来了,赶紧抬手摁住他:“急什么啊,清酒是你这么牛饮的么。来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么怕是非的人,怎么就沾上这种麻烦了。”

  这种瞒着同事,也不好跟朋友提起的关系持续了太久,陶然作为当事人,一直身心俱疲。虽然顺水推舟答应徐远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意味着什么,但这过程中的曲折坎坷,实在也超出了他的预计。

  老朋友既然问了,他打算给自己一个说出来的机会。

  “事情……确实说来话长。大概就是我招的实习生缠着我,我没招架住。前几年他基本都在要出差的项目上,聚少离多的,感觉还好。后来他自己的主意大了……唉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我跟他从来不是一种人,为了各种j-i毛蒜皮都在磕磕碰碰,后来就分开了。”

  “那也挺好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往前看就是了。”

  陶然苦笑:“我也想啊,但他不这么想,我能怎么办?”

  叶祺顺口说下去:“避而不见啊。”

  “以后肯定是这样,但最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倒霉,我到了新公司接的第一个活,就需要天天去前公司做调研。”

  叶祺的一脸关切,这时终于出现了裂缝:“陶然,你为了这点破事,辞职?”

  “当时也是没办法。他在很多公事上,站到我的对立面去了,等我发现他不是闹别扭这么简单,事情已经来不及了。我这算是,引咎辞职。”

  ——另一层原因,是陶然不想在分手之后,仍然每天在办公室看到这个人。

  桌上一阵无奈的沉默。叶祺也不知道往哪里劝,最后还是拿出了最干脆的办法,劝陶然喝到位,回家去好好睡一觉再说。

  这一晚到了最后,两个人大概喝了八九合下去。叶祺基本是陪酒,陶然心里有事,喝到后来,愈发沉默下去。叶祺打车送他回去,到了楼下,看清他眼睛发红的死样,只好长叹一声,送他上楼。

  “我没事,不用麻烦你。”

  声音倒是非常稳,只是刚才那一双兔子似的眼睛吓人得很,叶祺还是跟着他往上走,不打算妥协。

  “你回去吧,家里还有人等你吧,别让人等急了。”

  叶祺咕哝了一句“我早就跟他打过招呼了”,话音刚落,就看见慢慢推开自己家门的陶然,整个人突然晃了一下。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

  “你家灯在哪儿……”

  一边问着,叶祺一边摸索着墙壁,随手摁上开关。

  客厅的顶灯骤然大亮,沙发上坐着的徐远神情僵硬地看向他们,仿佛看着两只从天而降的怪物。

  三个人谁都没料到眼下的这出戏,一时全都安静了。

  后来还是叶祺最先反应过来。他淡定地对着徐远点点头,转身就走。

  “喂,叶祺……”

  被叫住的人站在楼梯上,抬头笑出了一种君子端方的气度:“哥们儿,你后院起火了。救火比叙旧重要,我先走了。”

  日子过得一团糟还被人一语点破,陶然的老脸真有点挂不住了:“那下次再聊,你路上当心。”

  叶祺一脸无所谓地挥挥手,很快消失在转弯处。

  陶然酒醒了大半,真心实意地,不想转身进自己的家门。

  

第4章 乱麻

  分手,这么简单的两个字,落在不同人的视角里,竟也能生出不同的理解。

  到底哪个时刻开始,分手既成事实呢。是一方开口下了判决的那一刻,是双方都学会收回那份关心的时候,还是终于相顾无言,挥手道别呢。

  陶然认为的分手,是瞬间。或许徐远认为,是过程。这样的分歧始料未及,也无从避免,事到临头,也只好硬着头皮来面对。

  “想喝什么自己倒。”陶然挑了侧放的单人沙发坐下,身体陷进柔软的皮革,只觉得更累:“我头有点晕,懒得站起来。”

  徐远不知是怎么想的,看来下班还回去换了身衣服才过来。穿西装的时候英姿勃勃,这会儿换回休闲装,整个人都透着说不出的无辜。陶然莫名觉得刺眼,很快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不用了,我不是来喝水的。”

  “所以你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面对他,陶然似乎总是很难控制自己的脾气:“昨天晚上知道坐门口别进来,我还以为你总算懂事了。看来我还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但凡我这个门锁一天没换密码,就得做好你一时兴起就往这儿闯的心理准备,是吗?”

  喝了酒的人发起火来,真的没什么分寸。陶然很少用这种态度说话,凯撒吓得炸毛弓背,随时准备弹出去。

  徐远无言以对。

  作为较年长的一方,陶然在他们之中总在扮演宽容、忍让,甚至教导的角色,陷入僵局的时候,也总是他主动给徐远台阶下。如果对方还在情绪里,可能还需要他哄着他笑一笑。

  这是他的初恋。徐远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感情里的个x_ing还是共x_ing。陶然愿意宠着他的时候,他闯下天大的祸事都理直气壮,心有倚仗。只是有一天,这一切都被他收回了。

  真是不习惯啊,连这样普通的沉默,他都没有处理的经验。潜意识里,他依然在期待,陶然会像过往无数次曾经做过的那样,把他拉到怀里来,笑着说他像个小孩子一样难缠。

  陶然一脸疲惫坐在那儿,像是被自己刚才那番话消耗了太多力气。徐远愣了很久,终于不得不开口。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白天又不是看不见。言辞拙劣,陶然没理他。

  “年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已经知道错了。现在你已经不在公司了,我们都没有顾虑了,我想或许……你能够原谅我。我想跟你重新开始。”

  又是一阵火气上涌,陶然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说不出的烦躁:“徐远,这些上次我们都谈过了,我真不知道你要我怎么说,你才能听明白。你要的我和吴越吟给不了,那边能给,你去帮他们,无可厚非。但你既然做决定的时候没考虑你我之间的事情,那就不存在什么原谅不原谅……”

  还能怎么说,无从说起,无话可说。

  徐远的眼睛里已经开始有水光,陶然告诉自己别去看,仍然把话说死:“我们已经分手了,。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重新开始。”

  主人喜静,家里连钟的声音都没有。穷途末路的死寂里,徐远哑着嗓子轻轻地说:“你一直心很软,陶然,为什么要逼自己说得这么绝。”

  万千眷恋,逝如灯灭。但他对一线光明的渴望,准确地击中了陶然心底还来不及清理完毕的伤感。

  先做决定的人,不是不会痛。

  当年靠着人傻情真打动他的徐远,和眼前硬撑着不肯抬头的徐远,一起狠狠捏住了他的心脏,从里面挤出酸涩的汁液。

  唯今之计,只有让他从自己眼前消失。

  “你知道我为什么辞职么。”

  徐远一言不发。

  “我再教你最后一件事。适当的时侯,要懂得认输。不要自取其辱。”

  徐远夺门而出。

  在他身后,陶然慢慢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城市够大,万家灯火,每盏灯下都在上演不同的剧情。

  夜深了,常铮睡过几个小时,十分神奇地清醒起来。他尽量轻地翻了个身,杜梁衡还是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念叨:“我该走了……”

  被窝还是暖的,窗帘缝里倾斜的一道月光柔情似水,常铮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渐渐开始心软。舒适的卧室和一个可以安眠到天明的夜晚,也许是他能给杜梁衡的全部了。

  几个小时前酒吧里的对话,他已经掐断了彼此深谈的可能x_ing。他的分寸就在这里,但愿杜梁衡聪明且识相,听得懂人话。

  一巴掌之后,总要发个甜枣。

  “走什么,已经半夜了,你就在这儿睡吧。”

  杜梁衡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我明天要上班。让同事看到我没换衣服,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常铮躺着没动:“你一个单身男人,偶尔一天夜不归宿,有这么奇怪吗?”

  杜梁衡回头冲他笑笑:“所以,你这儿有衣服让我换吗?”

  青年英俊的侧脸轮廓,像漩涡一样捉住了常铮的注意力:“所以,有你就不走吗?”

  话说到这里,接下来,自然是和风细雨。

  杜梁衡彻底放松的身体,像一叶随他cao控的小舟,任意东西。光看脸,其实他并没有多像他。只是这心事重重的忧郁,和仿佛含情的眼神,实在太容易让常铮想起少年时代的小镇生活。

  在卧室里这点事上,常铮自认十分温柔体贴。杜梁衡是个享乐主义者,他的沉迷和主动缠上来的动作,似乎能弥补一点点常铮心里巨大的空洞。

  可每次他离开,这空洞又变得更加狰狞。

  平心而论,其实常铮也想问,杜梁衡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态,一次又一次跟他滚在一起。有时候杜梁衡会好奇,他不想作答,有时候他又会心软,杜梁衡碰巧冷静。

  在这样循环往复而又岌岌可危的平衡中,游戏双方各怀鬼胎,却乐此不疲,由此构成一段十分有趣的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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