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绪手中旋转的笔停了停，回，“还好。”
他在外套里头穿了件纯棉的长袖，本身也不怕冷，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
“你猜今年什么时候下雪？”林方方把文具盒塞进柜子里，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肖绪，“下雪了我们就去堆雪人。”
肖绪看着他，林方方脸上期待的意味很明显，他想说他不喜欢堆雪人，但话到嘴边却变成，“离下雪的时间还早着呢。”
没有明确拒绝林方方的邀请。
林方方点点头，“也是，估计到我们放寒假就下雪了。”
到时候他就约上肖绪和王棋一起出来打雪仗，和肖绪认识了大半学期，林方方想肖绪虽然为人冷冷淡淡，但两个人相处起来从来没有大矛盾，所以他希望肖绪不要只有他一个朋友，王棋为人热情，如果也能够和肖绪成为朋友的话，肖绪的乐趣会多很多。
他暗暗带着小算盘，打算找个时机把两人都约出来见一面。
肖绪自然不知道林方方在想什么，只是见他笑得有点傻兮兮的样子，就拿笔头敲敲他的桌面，提醒道，“该晨读了。”
林方方才从美好的幻想中走出来，翻开语文课本，开始读古诗，肖绪眼神轻轻落在林方方身上，不易察觉却又无法忽略，就像悄然飞过的蝶，顷刻消失不见。
晚上陈妈过来林家做客，说是别人稍了些石榴来，让林方方尝尝鲜。
林方方哒哒哒从房间里跑出来，乖乖的喊陈阿姨，然后像只得了宝物的小兽缩在沙发上掰着石榴吃，他吃石榴的时候喜欢扣十几颗放在嘴里嚼，再一起吐出来，吃相实在算不得好看。
林妈看不过去，轻轻责怪道，“陈阿姨还在这儿呢，坐没坐相，吃没吃相。”
林方方年纪虽小，但面对林妈的时候十分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应着就把盘在沙发上的腿放下了，还不忘夸陈妈，“阿姨带来的石榴真好吃。”
林家陈家做了十来年邻居，陈妈是看着林方方长大的，对这个见人就笑又嘴甜的孩子打心里喜欢，“好吃就多吃点，不够去阿姨家拿，”又话锋一转，“你可是很久没到阿姨家了，你陈时哥哥前两天还说起你呢。”
林方方这才想起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去陈家了，一个星期，还是两个星期，他记不清楚。
但既然陈妈都这么说了，林方方就放下石榴跑到洗手间洗手，然后风风火火的往陈家跑，他似乎听见林妈和陈妈在谈论陈时的病情。
“还是老样子......这孩子这辈子就这样了。”
林方方到陈家发现陈家的门是虚掩着的，应该是林妈忘记关门，他没多想，推开门进去，客厅亮堂堂的，但陈时不在，林方方就去楼上找。
“陈时哥哥，你在房间吗？”林方方敲了敲门，但里面没有人应。
不在房间会去哪里呢？林方方正想去其他地方找找，房间里头却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陈家，这一声闷声十分清晰，像是砸在林方方心里似的。
他只犹豫了三秒就转动门把推门而入。
陈时房间的灯亮着，林方方能瞬间看清房里的情景，眼瞳剧烈一缩——陈时倒在地上，面色苍白得像书里描绘的像白玉一般，但却一点血气都没有，他的背躬着，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手捂在心口，像是承受着着极大的痛苦，素日温和的脸揪在一起，额头上都是冷汗。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的林方方吓蒙了，大脑有那么几秒是空白的，但他的身体却条件反s_h_è 往陈时的方向而去，扑到地面上，却不敢碰陈时，手足无措急得要哭，“陈时哥哥，你怎么了......”
原来这就是陈时的病么？
林方方从小被教导有事一定要喊大人，带了点哭腔说，“我，我去找陈阿姨。”
他转身要走，却被一只无力的手拉住，他急忙回头去看，陈时咬着牙，艰难的说，“药在......床头柜。”
林方方猛点头，哆哆嗦嗦去打开床头柜，眼睛一下子失去焦距，找了一会儿才看见一个药瓶，攥在手里跪在陈时面前，“是不是这个？”
陈时伸手来接，林方方就抖着把瓶盖子给打开，去扶陈时，“我去给你倒水。”
可陈时接过瓶子却困难的倒了两颗在手上然后直接丢进嘴里，林方方头一回见到干吞药片，但陈时的动作却很娴熟，像是做了千百次......那该有多苦啊？
陈时吃过药就虚弱的瘫在林方方怀里，林方方小小的身子成为他唯一的依靠，他的呼吸很弱，弱到林方方害怕下一秒他就再也不见。
陈时全身冷得像块冰，他忽然觉得死字离他是那么近，整个人剧烈发起抖来，伸手把陈时圈在怀里，想要让陈时的身体暖和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看见陈时的面色不像刚刚那么可怕了，才结结巴巴的问，“陈时哥哥，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陈时缓缓的摇了摇头，额头上的汗在灯光下变得晶莹，他忽然笑了笑，“方方，你答应我，别把这件事告诉我妈，行吗？”
陈时的笑在这一刻显得好刺眼，林方方这才知道，原来笑着的时候，也不一定是真的开心着的，他有点憋不住眼泪，但眨眨眼睛把水汽逼退，摇摇头，“可是......”
“我的病很久了，其实没什么的，只是不想我妈担心，这件事就当我们两个之间的一个秘密，可以吗？”
陈时这样说，好像力气也恢复了些，能借助林方方慢慢坐起来靠在床边，只是呼吸还是很轻。
林方方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陈妈，陈时说，“吓到你了吧。”
林方方点点头又摇摇头，陈时就又笑了，笑得眼睛微微弯了起来，林方方却不因为他这个笑而感到开心。
“说好了，不能出卖我们的秘密哦......”
陈时像是累了，眼睛半眯着靠在床边，林方方小小声问，“你要睡觉了吗？”
如果陈时不想他说，他不会说的，他不会出卖朋友间的秘密，只是，这样真的是对的吗，林方方不能想明白。
陈时点头，林方方就从地上爬起来扶陈时到床上，他比陈时小几岁，但却发觉陈时的手臂过分的纤瘦，他虽然有些吃力，但不至于扶不住。
陈时盖好被子，好像真的很累，一句话都没有说就闭上眼，林方方想了想没有关灯，他轻手轻脚的退到房门口，看见在灯光下，陈时安安静静趟在床上，就好像刚才发病的并不是他一样。
林方方失魂落魄的走回家，正好撞上回来的陈妈，他吓得一抖，林妈笑着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不多玩一会。”
林方方满脑子是和陈时的秘密，看着陈妈欲言又止，然后说，“陈时哥哥睡觉了，他房里的灯还没有关呢，阿姨记得去关灯。”
如果陈妈去看看陈时，应该就不会有事了吧，林方方稍微松了一口气。
“小时今天怎么睡这么早？”陈妈有点疑惑，但还是说，“阿姨回去就关灯，你也快回家去吧。”
于是林方方快速说了句阿姨再见就小跑着回了家。
林妈正在收拾客厅的桌子，见林方方回来，指着桌面上吃剩下的半颗石榴，“过来把石榴吃完。”
林方方看着半小时前还可口的石榴，完全没有了兴趣，摇了摇头往自己房间走。
林妈在后头念念叨叨的，“你这孩子，总是图三分新鲜.......快九点了，赶快去刷牙准备睡觉。”
林方方闷闷的嗯了声，乖巧的洗漱后趟到床上去，他盯着天花板，担心陈时而睡不着，不知道陈时现在怎么样了？
林方方长长叹一口气，但身体里像住进了一个讨人厌的小怪兽，在他的心里踹来踹去，让他怎么都安定不下来。
他想，陈时自小身体就不好，还要吃那么多苦得发涩的药，想肖绪也很可怜，和他一样大就没有了爸爸妈妈，而他拥有一个活蹦乱跳的身体，有疼爱他的爸爸妈妈，是何其幸运，他决定了，要加倍对陈时和肖绪好，他甚至愿意把自己的幸运分给他们两个。
只要他们像自己开开心心的笑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时www
第14章 逞强
林方方因为陈时的事情魂不守舍了一上午，上课的时候脑袋一直在播放昨晚的画面，整个人看起来傻傻的，像只在发呆的呆头鹅。
“老师叫你。”正是上课，忽然听见肖绪低低说了一声。
林方方错愕的啊了一声，吓得就要站起来，被肖绪用手肘压住了手臂，“骗你的。”
“嗯？”林方方眨眨眼睛，什么时候肖绪也学会开玩笑了？
肖绪并不擅长开玩笑，连骗人的时候表情都是绷着的，可信度极其高，林方方低低哀嚎一声趴在桌面上，蔫了吧唧像霜打的茄子。
他抓抓柔软的细发，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肖绪没有听清，盯着林方方的脑袋张了张嘴，又合上了，什么都没有问。
等到下课，王棋过来找林方方，林方方被一招就出去了，从肖绪的角度看过去，王棋正哥两好的把手搭在林方方肩膀上，他微微抿了抿唇，手无意识扣着课本的页面。
林方方被教室外面的风吹得打了一个哆嗦，搓搓手道，“好冷哦。”
他们两个靠在被冻得冷冰冰的栏杆上，即使穿着三件衣服，林方方还是能感受到从栏杆上传来的寒意，于是他不得不站直了。
“你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王棋耐冻，靠在栏杆上一靠到底。
林方方摸摸鼻子，想了想说，“我昨晚见着陈时哥哥发病的样子了。”
“陈时哥？”王棋去过好几次林方方家，自然是认识陈时的，“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