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师,你看这事......”年过五十的校长经历了大风大浪,但这种事还是头一回处理,为难的看着贺无修。
“我什么事?”贺无修像一个无所畏惧的战士,语气冷硬,“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两个人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情,就怕有些人胡说八道,嘴巴不干净。”
那家长是个中年妇女,一听贺无修嘲讽,气得站起来拿涂得不匀的红色指甲指着贺无修,“你把话说清楚,谁嘴巴不干净?”
贺无修冷哼一笑,“你自己急着认领我也没办法。”
妇女气得脸都绿了,看向校长,“只要这两个人还在学校,我一定联合其他家长投诉你们,真让人恶心。”
恶心二字彻底惹怒了贺无修,他双唇颤抖着,“总比你这个......”
他近乎口不择言,却硬生生被一声冷淡的“贺无修”打断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一直安静坐着的余岁一开口便吸引住其余两人的目光,他放在腿上的手蜷缩着,面无表情的站起来,一字一句的,“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的,请校长放心。”
贺无修震惊的看着他,“处理什么,你想怎么处理?”
余岁神情疲惫而无力,唇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看着贺无修。
在这短短的一瞬对视,林方方却在里头看出了绝望的味道,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紧握着,脸几乎贴到了窗上去。
贺无修的眼睛刷的一下就通红了,张了张嘴却一个音都没有发出来。
中年妇女不依不饶的,“你们这种人就会教坏学生,什么世道什么人都有。”
她的表情扭曲得有些可怕,涂了口红的嘴喋喋不休,“校长,我跟你讲,这件事不处理完,我不会善罢甘休,我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孩子放在这样的环境里......”
林方方心想,有什么不同呢,到底有什么不同值得她这个无关之人去奋力反对,打着为孩子好的旗号去伤害无辜的人,才是最可恶的。
“同学,上课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林方方从思绪中被拉回来,他惊得抖了下,办公室里只剩下妇女指控的声音,他却什么都听不见,浑浑噩噩的向值班老师弯了弯腰,脚步虚浮的往班里走去。
他迟到了十几分钟,被老师数落了一顿也不反驳,乖乖的坐回自己的位置,整一堂课脑海回荡的都是在办公室看见的听见的。
他无法抹去余岁和贺无修红了的眼,难以忘记余岁那一声近乎妥协的处理,连他听着都觉得难受,那贺无修又在承受怎样的痛苦?
一下课林方方就往肖绪的教室狂奔而去,肖绪被喊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林方方满脸焦急无措的模样,下意识拧起了眉。
还未开口,林方方就扑上来两只手抓着他的袖口,气喘吁吁的,“肖绪,”喉咙攒动了下继续说,“余老师和贺老师,有人来投诉他们......”
他说得毫无头绪,肖绪按住他的手安抚道,“你慢慢说。”
林方方却难以冷静下来,断断续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然后盯着肖绪,“我们去找他们好不好?”
肖绪回头看了一眼教室,离上课时间只有几分钟,但他还是颔首,拉住林方方的手腕往走廊的楼梯下去。
外头的雨还在下,楼道口还有水渍,林方方踩上去鞋子不小心被染s-hi也不介意。
但他们到了余岁的办公室,却没有见到想要见的两个人,林方方站在办公室门口,气馁的靠在墙面上。
已经响铃了,他却不想去上课,嘟囔着,“我们逃课吧。”
肖绪沉静的看着他,眼神动荡着涟漪般,林方方抬眸,带点委屈的,“肖绪,我心里难受,你说他们会不会因此就不在学校了?”
走廊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见他们两个人。
肖绪忽然抓住林方方的手腕,一言不发的带着他下楼,林方方没问去哪,他知道肖绪会带他去到他想要到的地方。
雨已经小了,淅淅沥沥的打在水洼上,两人都没带伞,到了屋檐处,肖绪也不管,拉着林方方冒雨跑出去。
微凉的雨水打在身上让林方方抖了个寒颤,他脚步比肖绪稍慢一点,但可以看见肖绪弧度流畅的下颌角,雨将他的脸打s-hi,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朦朦胧胧起来。
两个跑了一小段路,直接跑到cao场的观台去,下雨,没有一个班级在上体育课,cao场被水雾包裹起来,空荡荡的。
两人哒哒哒踩着水渍上了观台,肖绪才松开林方方的手,靠在栏杆上,他的发丝和校服s-hi了些,额头上闪着水光,眼睛投向灰乌乌的天,林方方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来这里干什么?”林方方弹去身上的水珠,问肖绪。
肖绪眼眸转过来,“逃课。”
林方方动作一顿,站到肖绪的旁边,类似调侃的说,“三好学生肖绪被我拐跑了。”
肖绪盯着林方方沾了点水珠的睫毛,眨呀眨的,林方方感应到他的目光,抬眸看他,他又把眼睛挪到天边去。
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在观台的铁皮上,清脆的好听。
“肖绪......”林方方轻叹口气,心里还念着余岁和贺无修的事情,他顺着楼梯坐下来,扯扯肖绪的袖子,“刚才贺老师快哭了的样子,我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很难受。”
那么爽朗的一个人,在余岁的一句话中就红了眼眶,该有多在乎。
“我没想到真的有人会来告状,”林方方的口气很平稳,近乎不像平时的他,“能教坏什么呢,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凭什么让别人c-h-a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介怀,是因为和余岁贺无修关系好,还是因为气恼别人对他们两人关系的阻挠敌视?
林方方分不清楚,或许两者都有。
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只得紧紧抓着肖绪的袖口像是给自己找一个支撑的点。
肖绪垂眸看着那只抓在自己袖子上纤细的手,眼里暗波涌动,他慢慢坐到林方方的身边,林方方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崽,耷拉着脑袋,在等待着主人的哄。
他犹豫着伸出手落在林方方的脑袋上,揉了一把,s-hi漉漉的,但很乖巧的一动不动。
“要怎样,你不会难受?”肖绪别过脸。
林方方怔了下,考究这句话是不是从肖绪口里说出来的,等确定后,才拿手指在肖绪掌心挠了挠,“你笑一个吧。”
这话放在别人口中有调戏的嫌疑,但从林方方嘴里说出来确实真诚至极,他喜欢肖绪笑,像破冰之春,万物都生色。
肖绪放在他脑袋的手蜷了下,眼神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隔了半晌,嘴角卷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他见到林方方苦哈哈的脸在他笑过后渐渐转晴,虽然还不是如平时小太阳的明朗模样,但却也足够灿烂——就像以往一般,在他y-in郁的视野里洒进一线光芒。
雨还在下,cao场的观台上坐着两个少年,远远望去,这天地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再无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又没有申请到榜单。
不过看着哐哐哐往下掉的收藏我开始慌了,说好的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呢。
所以,我决定恢复日更!没榜单就没有叭~啵!
第29章 我辞职
昨天找不到余岁和贺无修后,林方方有两天没有见到他们了,但关于他们的流言就如同风一般在学校里传播开来,林方方走到哪都能听见他们两个的名字。
教室下课后,同学们谈论的也是他们俩,但大家基本都是吃瓜群众,津津乐道的挖掘自己平时看到的他们两人相处的日常,化身侦探寻找蛛丝马迹去证明这个流言的真实x_ing。
林方方听得心烦,一下课就出去走廊吹风,初秋的风吹在他的脸上,带着清爽的凉意。
可是到了外面依旧不得安宁,不多时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很激动的和别人在理论,林方方顺着声源看过去,正见温温和几个女孩子站在走廊里说话,脸颊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热的有些红。
“余老师多好一人,你们这样说他算什么回事?”
又是余岁和贺无修的事情。
她身边的男同学一脸不解,“温温,我们不就说了两句,你至于这么激动?”
“就是,两个男的在一起本来就恶心。”
温温微微发着抖咬着唇要哭出来的样子,林方方抿了下唇,两步做一步小跑过去,拉住激动的温温,说,“好久不见。”
温温诧异的扭过头,见是林方方,更加委屈,“他们......”
林方方用眼神示意她,对着她的同学点点头,“抱歉,我有点事和温温说,先走啦。”
他把还想和同学理论的温温拉走——依照三年同桌的x_ing格,他相信再说下去,温温肯定会发飙。
温温被拉远了还在置气,整个人像只炸毛的孔雀,一碰就能着。
到了人流较少的地方林方方才松开温温的手,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温温,无奈的叹口气,“你还是这么容易激动。”
温温也站到底盘,余火未消,“难道你不生气啊,又不是不知道这些神经病说得多难听。”
林方方被温温的口吻逗得笑了下,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和温温一样去反驳,可是每次话到嘴边,他总是被一股莫名的心虚压下,究竟在心虚什么,他不敢往深处想。
“生气啊,”林方方只得说,“但嘴长在别人身上,你堵住一个还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