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珵忻从未想过要残害鲛人一族，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只是为了救渊天。不可否认的是，研究对鲛人造成了伤害，他所做的一切对鲛人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他们恨他，恨不得杀了他。这种恨深入骨髓，他对他们而言是罪无可恕的。
“为了改进基因，这对你们，对人类都有好处不是么，或许有一天我们可以平等相处。”
萧珵忻撒谎了，他多么想告诉他的爱人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可是他不能。渊天是他的爱人，也是鲛人的皇，身为鲛皇的他，一定不能接受用族人x_ing命换来的研究成果帮助他延续生命。
萧珵忻不想给渊天多余的愧疚感，他愿做鲛人的罪人，那些死在实验室的亡灵都算在他的身上好了，他不在乎他人的评价，他只希望他的爱人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渊天静静的垂目看着萧珵忻，俊朗的脸庞上露出深深的情意与无奈，甚至夹杂着隐隐不可察的悲伤与决绝。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给蓝砚说了一个美人鱼的故事。”
萧珵忻微愣，点了点头道：“嗯。”
“美人鱼为了心爱的人舍弃了自己的声音与长尾，忍受着刀割般的疼痛只为走向她的爱人。”
萧珵忻笑了笑，“你记得真清楚。”
“嗯，我爱你沈书，如果可以，我也愿意用一切作为交换，换取与你在一起。”渊天轻轻地吻上萧珵忻的额头，这个吻很温柔，像是羽毛轻轻扫过皮肤，有点酥麻的感觉。
海与天的交界，一道晨光悄然爬出，不知不觉一夜就这么过去了。渊天搂着萧珵忻坐起身来，麻利地为他穿好衣物，动作敏捷好似经常做这个动作一般。
萧珵忻呆呆地看着渊天为他系上最后一颗扣子，不知怎么的，心中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该走了。沈书，答应我，不要伤害我的族人。”
渊天没有解释的机会，他知道他们找来了，他要保护他的爱人。搂着萧珵忻的手力道很大，墨紫色的长尾在海中划开一道漂亮的曲线，急速朝正南方游去。
萧珵忻紧紧地搂着渊天，耳边是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渊天的速度很快，如同离弦的箭飞快地掠过海面。此时，在正南方的海面上，停着一艘快艇。
快艇很破旧，四周不难看出被破坏的痕迹，马达还在苟延残喘的运作，搅动着海水泛起阵阵波纹。
渊天带着萧珵忻来到快艇边，神情庄严地将他双手捧起轻轻放上了快艇。萧珵忻坐在快艇的边沿，双腿自然垂落在海水中，眼睛带着怒意地看着半浮现在海面上的渊天。
“你怎么了，你……”
“沈书……”
快艇上的赵明阳打断了萧珵忻的话语。他手里拿着一个同样残旧的船桨，眼中露出复杂而又兴奋地神情。
“这是你要的和平协议，走吧，回到大陆去。”渊天将锦帛递给了萧珵忻，而后没有再和他有任何的目光接触。
“带他走吧，带他回到大陆。”渊天对着赵明阳冷冷地说道。
“好的。”赵明阳没有迟疑，启动了快艇。
在他们身后，陆续映出几道y-in影，以白巫为首的几名鲛人战士逐渐浮出海面，他们的眼中带着震怒与杀意。渊天一开始就认出了这个‘副官’就是沈书，可他却一直在他们面前伪装，为的就是不让沈书的身份暴露。
沈书是研究所的核心人员，他的研究令人类不断地强大，对鲛人造成的威胁不言而喻。白巫不可能让沈书再回到大陆军方那，他必须永久的留在海中，与渊天一同陪葬！
“渊天，你还记得你的使命吗，你不能放走沈书。”
白巫冷冰冰地看着萧珵忻，蓝色的鲛尾紧绷着做出备战的姿势，与此同时身后的鲛人战士以同样的姿态，虎视眈眈地看着快艇上的两人。
其中一位鲛人战士甚至急x_ing子地试图越过渊天追回逐渐远去的快艇，但很快被更为强大的渊天扣了下来。强壮的长尾同千斤重般横扫过鲛人战士的腰部，在他反应过来前迅速卷起他的身子猛地压进水中，就跟把一个人踩在脚下一般的动作，一气呵成容不得任何反抗。
“你疯了渊天！”
白巫不敢置信地怒吼道，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惧怕，他的身子在轻微的颤抖。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因为他是我的伴侣。”
渊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子民们，不怒而威的气势压得鲛人战士们停下了追逐快艇的脚步，一个个相互一视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渊天在他们今天什么都做不了，纵然渊天的身体出了问题，可他依旧是最强大的皇者，没有人能够打败他。
“你知道你放他回去我们会遭受多大的损失吗，你已经被这个低贱又卑鄙的人类迷了心窍，你已经丧失了成为首领的资格！”
白巫满腔愤怒地逼近渊天，面对这个无药可救的好友，狠狠地从牙缝里咬碎着几个音节吐出来。
“我相信他，他不会伤害我，也不会伤害我的族人。我的时日不多了，我要用我最后的力量去维护我的爱人，完成他的愿望。”
渊天面无表情地面对白巫的指责没有做出一句反驳，他只是依旧淡然的说出了他的想法，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压抑着深深的爱恋，从中也读出了更深的绝望与痛苦。
“我愿意为我的鲁莽负责，从现在起我不是你们的皇，而是一个犯了错的罪人，我愿意接受惩罚。”
渊天一生都在为族人而战，他有很多荣耀与赞赏，他享受着最高的崇敬，族人的拥戴。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也是最孤独的独行者，他从不知道为什么而存在，他拥有了一切最好的待遇，却总是不够满足。
到底不满足什么呢？
渊天不知道，他每一天都在麻木地重复着一日又一日的生活，没有快乐也没有悲伤，他活着却同死去一般。渊天知道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他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他只属于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沈书，渊天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已经决定用一切来守护他。
第80章 痴情鲛皇的好奴隶
天蓝得很纯粹，万里无云，同脚下的海洋一般碧蓝融为一体。海面上吹过几阵微风，也不足以翻动起扰人的浪花，四下很静谧，连海鸟都不曾鸣叫掠过，这里仿佛是被世界遗弃的角落。
看着身边熟悉的面孔，让赵明阳觉得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本是同为低贱奴隶的人，五年不见，竟成了受人敬仰的将军。
沈书，他是人类的英雄，他能带领他们走向胜利，可……这样一个人，却被鲛皇，人类最强大的敌人深爱着。
“沈书，你和鲛皇……”赵明阳对此感到疑惑，人类，怎么可能和鲛人相爱？
“我们是伴侣，我也深爱着他，正如他对我一样。”萧呈忻微挑睨着赵明阳，乌黑如墨的眼中没有一丝动摇，平静而笃定。
赵明阳脸色一下子变得古怪。愤怒，震惊，乃至恐慌充斥着他的心，他深知沈书对人类有多重要，他能够改变人类被奴役的命运，改变这个令他们所耻辱的局面，他是人类制胜的关键！他怎么可以爱上渊天？他怎么能够对鲛人有所亲近？两族早就势不两立，哪怕是一点点的心软都足以让任何一方万劫不复。
自幼为奴的赵明阳，受够了常年在海洋里生存，那种寄人篱下，令人窒息的威胁感让他的神经从未松懈过一分一毫。他是顽强不屈的总是能在这样的逆境里苟延残喘，同时他也是颓唐绝望的因为他从未看到过希望。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够摆脱这样的厄运回到大陆上，呼吸新鲜的空气，享受温暖的阳光。直到沈书出现，代表人类的谈判团进入鲛皇殿，他自甘死寂的心有了跳动的生机，他看到了可以期待的未来。
原来，人类是可以打败鲛人的。
这是沈书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给他带来的认知，而这个认知成为他活下去的救命绳。他不断在心里幻想着人类打败鲛人的场面，这令他对鲛人积压已久的怨恨得以畅快地宣泄，他要活下去，更加精彩的活下去，他要帮助大陆的同族对抗鲛人！
这样一种斗争的心令赵明阳找回了自尊，可就在这时候，他所倚仗的英雄却告诉他，不要和鲛人战斗，因为他深爱着他们的皇？
多么荒唐的一件事情啊！
“你应该明白我们和鲛人是死敌！你们不可能！”青筋爬上了赵明阳的双手，他的拳头紧紧攥着，脸颊微微泛红像一个醉汉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不可能，至于不可能什么，赵明阳没有说下去，也没有勇气说下去。
萧珵忻有点诧异赵明阳排斥的反应，继而眼中的寒霜更为冷冽，叫人不容冒犯。萧珵忻从来不接受任何形式胁迫，他的爱人可以无条件地挑衅他的耐心，可这不意味着其他人可以。
“依附他人并不能使你变得强大，你的种族自尊也不能左右我分毫，我希望你明白没有人有义务为你的无能付账。”
萧珵忻字字诛心，令伪装强势的赵明阳原形毕露，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赵明阳无力的坐在一旁，内心焦虑而沮丧。
“那我该怎么办沈书，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渴望摆脱被鲛人奴役的日子。”说着说着这个一米八大个的健壮男人竟无助地落下泪来。
“或许可以平等相处。”萧珵忻轻叹，过于平静的表象往往掩盖着更大的狂风暴雨。离开渊天也有几日，心中不安的情绪更甚，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堵在萧珵忻心头，紧锁着他的眉头。
赵明阳的瞳孔放大，被萧珵忻的假设震住，平等？相处？人类和鲛人？这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