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锅我背了! 作者:三千大梦叙平生(二)【完结】(6)

2019-06-12  作者|标签:三千大梦叙平生 快穿 重生 系统 穿书

  戴着君王赐下的冰冷镣铐,背负着十恶不赦的奸佞罪名,马上就要被装入囚车游街百般羞辱。

  陆璃却依然以不容置疑的姿态护在了少年天子身前,甚至不惜以早已伤痕累累的血肉之躯,去替他挡下那一箭。

  在那双清冷冰寒如琉璃的眸底,是否也藏着如出一辙的欣慰,以至于即使是一张将他彻底逼进死路的诏书,也要妥善地贴身安放?

  “他为什么要打压皇上?”

  摄政王的声音有些沙哑,叫幕僚不由微怔:“王爷说什么?”

  “我不擅朝堂政事,不懂官场纷争,可夺嫡争储,拉拢势力,我至少还是会的。”

  宋戎起身,缓步踱到窗边,冷冽的夜风顺着窗缝灌进来,将胸口冰得一片寒凉。

  “右相与左相势不两立,不死不休。左相之女入朝为妃,也有诞下皇子,打压皇上也是正常。可陆家无人入宫,右相不涉夺储,他与左相势不两立,只需趁机拉拢太子稍加恩惠,不愁新朝锦衣玉食、无边享乐。”

  终于彻底理顺始终盘踞在心底的那一丝违和,宋戎负手回身,目光灼灼:“陆璃不是个目光短浅的人。先帝年事已高,太子早晚要即位——他何必要打压皇上?”

  幕僚张口结舌,怔怔望着他。

  快步回身赶到桌前,宋戎将圣旨铺开,眼底隐隐现出厉色:“誊下来,照着这些罪名,一条条去查。”

  见他绝非随意交代一句,幕僚神?c-h-a??变:“王爷,皇上心意?c-h-a??,若一意违逆……”

  “违逆又如何?”

  宋戎冷然回身,目光落在窗口,一字一顿斩钉截铁:“新朝初定,诸事繁冗,皇上既然没工夫去弄清楚——臣自己来查。”

  多年征战,他起身走到窗口那一刻,就已经发现了窗外的暗卫。

  皇上暂时尚需倚重于他,按理不敢派暗卫入王府监视,可依然有暗卫来了,只可能是为了那个被他抱回王府的人。

  生在帝王家,从学会走路说话那一日起,就要学勾心斗角,学权利倾轧。

  这些事他能想到,宋执澜不可能想不到。

  只是胸口早已充斥着恨意,所以刻意去忽视那些分明违和的细节,或许在少年天子的心底,也同样隐隐恐惧着去探寻下面所隐藏着的任何真相。

  他却一定要弄清楚。

  幕僚怔忡半晌,长叹一声,抬手取过笔墨,将圣旨细细誊抄下来。

  月上中天,夜色越发沉了。

  *

  身上的伤势毕竟不轻,苏时昏睡一宿,曙光已透过窗棂落进来,才被门外嘈杂喊声吵醒。

  床边守着个陌生的中年面孔,见他醒来,连忙起身施礼:“右相醒了,在下王府幕僚沈茂——”

  “到上朝的时辰了?”

  还不及将王爷交代的借口说出来,就已被对方淡声打断,幕僚错愕一瞬,陆璃竟已支撑着床榻坐了起来。

  重伤在身,他的脸?c-h-a??本就?c-h-a??苍白,这样不自量力地坐起来,唇上些微的血色也已飞速散去。

  幕僚脸色微变,慌忙起身去扶:“右相,王爷说过您切不可乱动……外面没什么事,您只需安心静养,王爷稍后便会回来看您的。”

  苏时不语,抬手隔开他搀扶上来的手臂,平静地望着他。

  毕竟久居高位,眼前人虽然重伤,身上的气势却依旧凝而不散,幕僚声音愈低,终于垂下头不敢开口。

  “今日大朝,皇上既然着人来找我,自然是打算定我的罪。你家王爷再胡闹,也不该在这当口出面阻拦。”

  已经大致听清了外面嘈杂的争执,苏时眸色清淡,勉力支撑起身。

  宋戎不是主角,他看不到对方的误解值,只能凭直觉揣摩猜测,应对难免不及。朝堂定罪是拿到经验值的重头戏,无论这位摄政王如何阻拦,他都一定要回去。

  幕僚神色越发为难,想要阻拦,却又没有胆量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陆璃将衣物穿好,伤口才一挣动,就立时洇出刺眼血色。

  可那人却像是丝毫觉不出疼痛似的,依然不为所动地将衣物套在身上,甚至连眉眼都没有丝毫牵动。

  宋戎常年征战在外,府上没有多华贵的衣服,好容易替他找出了一套玄色云雷纹的长衫,墨色的织料稍显沉抑,却也恰好掩饰了渗出的血色。

  将衣物穿戴齐整,仪容也整理妥当,苏时转身出了屋子,朝府门外迈步走去。

  门口对峙着两伙人,看彼此的架势,怕是已经纠缠了不短的时间了。

  御林卫是绝对服从君命的,纹丝不动地守在门口,不见陆璃便不肯退去。宋戎却也根本没打算交人,常年刀头舐血的亲兵带着杀气守在门口,同样寸步都不打算退让。

  要是叫不知情的人看了,怕是要以为皇上要抄摄政王的家。

  苏时哑然轻叹,朝门口走过去,径自越过宋戎,缓步走向了刀戟如林的御林卫。

  “右相!”

  身后响起焦急的喊声,带着毫不作假的关切担忧,苏时脚步微顿,终于还是站定回身。

  宋戎望着他,英气的剑眉蹙得死紧,目光越发漆深,眼底几乎已显出带血痛色。

  苏时心中终归稍软,目光缓和些许,朝他拱手温言:“昨夜睡得很好,多谢王爷,陆璃该走了。”

  话音落下,他?c-h-a??身出了府门,朝御林卫走去。

  昨日护驾的情形尚且历历在目,御林卫虽然奉命拿人,却依然对他心存敬意。为首的御林卫上前一步,想要搀他登上马车,却被陆璃颔首谢却,一敛衣袍上车坐稳。

  马车离去,御林卫潮水般退却,宋戎怔怔立在原地,眼前依然是那人温言道谢时的清润眉眼。

  大概是身体尚虚,亦或是诚心道谢,那双?j-ian??难得的不存半分清冷淡漠,目光静静落在他身上,反倒显得格外温润平和。

  平和得似乎早已料定了这一去的结局。

  刺骨的冷意忽然顺着脊骨窜上来,宋戎目色骤寒,揽袖回身,声音骤厉:“朝服,备马!”

  他原本以为昨夜的一席话即使不能叫少年天子回心转意,也多少能助其察觉整件事下的蹊跷,却没想到那一番话,反而加速了宋执澜要陆璃性命的决心。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诸业已作,诸事已成,相府一夜覆灭,陆璃已成了阶下重囚。

  宋执澜错不起。

  换了摄政王的华贵朝服,宋戎牵过墨色骏马,飞身旋上,鞭响抽开黎明前最后一层暮色。

  *

  苏时靠在马车壁上,阖了双目静静养神,一颗归元续命丸已经落在袖中。

  误解值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了一晚上,烦得他都已经关了濒临警戒线的提示音,现在正急需顺势到朝堂上去,再给小皇帝吃上一颗定心丸。

  陆璃从来就没想过替自己留后路,手腕狠辣树敌众多,一路踽踽独行至今,甚至没留下一个知心交底的人。

  做任何事都不可能天衣无缝,证据当然是有的,也早晚能找到,可现在却还早得很。

  还要等到他身死之后,朝堂中的漏洞彻底暴露出来,接手兵部户部的新尚书才会发觉军中粮饷居然一直出自右相府,那些被重新启用回调至京的官员们寻找恩人,才会震惊地发觉那些财物钱粮上属于陆璃的痕迹。

  做下的事都是真的,罪名也都是真的。只要朝堂定罪,待新皇登基开朝,陆璃的血就会成为警醒世人官员最好的工具。

  权相被斩,一定会叫朝堂风气为之一变,尽扫旧朝颓势,震慑各方宵小。不会有人再记得饱受打压的受气太子,所有人的眼里,都会只剩下杀伐果断的少年帝王。

  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马车停下,车外一片寂静,苏时深吸口气,敛袖从容起身。

  他还要再演一次骄横跋扈的权相,替那个小皇帝铺平通往至尊之位的最后一段路。

  自此以后,朝堂兴废世事冷暖,再与陆璃无关。

  天色将晓,寒意凛然。

  苏时迈步登阶,单手撩起稍长的衣摆,刺骨的冷风转眼就已冰透了不算厚实的衣物。

  四十九级汉白玉台阶,往日不过?c-h-a??信步,落在重伤虚弱的身体上,却成了不轻的负担。

  苏时胸口些微起伏,额间已渗出细汗,被冷风一吹,只觉透心冷彻转眼传遍周身,再不剩丝毫热气。

  才只爬了一半,总不能连朝堂都进不去。

  苏时咬了咬牙,正准备一鼓作气爬上去,身后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领厚重的披风便被不由分说地压在了肩上。

  冻得几乎僵硬麻木的身体瞬间回暖,苏时身形一晃,被一只有力地手臂稳稳扶住。

  莫名并不觉意外,苏时借力站定,目光落在来人身上,语气近于叹息:“王爷……”

  “宋戎不擅政事,只是旁听,不会擅发一言。”

  宋戎搀着他站稳,将一只精致小巧的手炉不由分说塞进他袖中,漆黑目色直直落进他眼底,声音越发低缓柔和下来。

  “右相别赶我,好么?”

  虽然顶着个摄政王的名头,宋戎却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即使立下勤王护驾大功,也从未真以摄政王自居,上朝时也往往主动避开。这一身华贵至极的朝服,除了赐下那一日,他还是头一次穿在身上。

  沙场铁血磨砺出的凌厉气势被厚重华贵的纹路压下来,反而显出凛然不可侵的厚重威严。可偏偏是这样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却又小心翼翼将外露的锋芒尽数收敛,?j-ian??只余分明直白的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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