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阳半夜里正贴着床沿呼呼的大睡,突然被门外的一阵动静不算是特别大的打斗声惊醒,他一惊,猛地坐起来。
打斗声没有了,他听见林迦在跟容辞压低了声音说话。
林迦道:“这位朋友为何无缘无故阻拦我?我是要带走我的夫人,还请让一让。”
容辞道:“我的夫人也在里面,你觉得你大半夜闯进去合适吗?”
苏景阳愣了愣,无声地狠狠地呸了一下。不要脸!
林迦道:“哦?是吗,那倒是我失礼了。”
容辞道:“知道失礼就离开吧,二位在里面休息的好好的,有什么事,等天亮了再说。”
林迦沉默衡量了片刻,最终还是离开了。
苏景阳回头看了看床内的人,他太累了,并没有被吵醒。苏景阳刚躺回去,便听容辞在外面低声叫他的名字,苏景阳故意没搭理,容辞却仿佛知道他是醒的,似有似无的轻笑一声,才道:“别嘀嘀咕咕在心里骂我了,快睡吧。”
正睡着呢,用你说。苏景阳翻了个身,拉住被子盖住脑袋,不过一会儿就又放心的睡着了。
苏景阳第二天终于得见了林迦的庐山真面目,他身形高挑,年轻俊美,眸如灿星,望着陆浅的时候,他眼中闪动着深切而灼热的光芒。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深爱着陆浅。
陆浅却始终避开他的目光,眼睫乱颤,胸口阵阵起伏不定。
陆浅应该是接受了苏景阳的意见,才主动跟林迦见面,想要彻底说清楚后两不相干,让他不要继续纠缠。他大概是怕林迦乱来,所以央求苏景阳他们全部留下来陪着他。
苏景阳是很期望他们两人能说开的,可还没开始,陆浅就目光躲避,根本不去看林迦。
陆浅当时知道真相后,浑身血液狂涌,满脑子里犹如业火灼烧,哭着跟林迦吵了一架之后,也没办法冷静听他的解释就消失了。
至今为止,陆浅心中还有有个谜团未解。
那就是,为什么当时在街上认错了他,林迦没有解释,反而将错就错的表现成失忆的样子。
林迦唇边沾染的笑意渐渐的消失,他望着陆浅的侧脸,许久不说话。
陆浅怒极,转过来瞪着他:“你到现在了,还不肯跟我说实话?”
林迦却又灿然一笑,微微歪头,嗓音很柔和:“阿浅,你终于肯看我啦!”
陆浅闭了闭眼,唇色泛白。
“好好好,你别气,我全部告诉你。当时如果不是你太激动,我也早就跟你说了,可是阿浅你跑得太快了,我都追不上你。”林迦语气中有一丝丝的委屈。
陆浅闻言心头颤了颤,当时他冲动混乱之下是捅了林迦一刀的,虽然不是要害之处,可也流了很多血,陆浅当时骑马回头看着他在后面捂着肚子跌跌撞撞的一直追,狠狠心还是离开了。
陆浅知道他的下属去办事,很快就会回来找他,他不会有危险。可后来混沌的大脑清醒了,陆浅才发现自己心疼得快要死了。但他仍旧竭力躲避着林迦的搜寻,他要停止这个荒唐的错误,他……不能对不起展飞。
陆浅晃了会神,他听见林迦开始缓声解释,然后,他整个人都震惊了!
原来林迦知道他在找高展飞,故意在街头等着被他发现捡回去。而在此之前,林迦已经悄悄的跟踪他半年时间,也就是从陆浅开始到处找高展飞开始,林迦已经在他身边如影随形了,只是陆浅没有发现。
陆浅瞪大眼睛,紧紧交握的双手在发颤,这完全是超乎了他想象的范围。
“其实我一直知道我有个哥哥,心中实在好奇,就想来找他,可是没想到发现你们两个在一起。”林迦说到这儿眉尖微挑,顿了顿,在旁听着的苏景阳总觉得他是不是略过了什么。
“不多久,高展飞就消失了,你开始四处找他,我觉得你状况不太好,很担心你,所以就跟随在你左右。当然阿浅,你也不要觉得你自己笨一直没有发现我,是我隐匿的功夫太好了。我默默地跟随了你半年,又看了你半年,看着看着,心里就开始忍不住想……你这么迫切要找的人,是我该多好啊。”林迦语气带着向往,脸上是真的有种羡慕嫉妒的神色,他注视着陆浅,语调似乎放慢了些,又温柔了些,“所以我就去街上等你,我装成失忆的高展飞,让我带我回家,阿浅,我是爱你的,你也爱上我了,高展飞他不负责任他根本配不上你,我们两个才是天生一对,你不应该离开我。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我想你想的快疯了!阿浅你乖乖的,跟我回家好不好。你还怀着孩子,成天在外面跑,多危险呀!”
陆浅脸白得像一张纸,他气息抖动,无力的问:“所以……所以这就是你骗我的理由?”
林迦道:“我知道你的,如果不骗你,就算我长着跟高展飞同样一张脸,你也只会永远把我当成他的弟弟。我骗你了,可是我成功了啊,你爱上我了,我是林迦,不是高展飞。”
林迦又克制不住的一声冷哼:“你跟我在一起很幸福不是吗?高展飞那个渣滓,他根本配不上你,他要是死在外面了也是报应,阿浅你就别总还想着要去找他了。”
原本陆浅还没有反应特别激烈,可是听到了这句,陆浅陡然站起身,目眦欲裂,指着门外厉声道:“——你给我滚,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滚!!!”
第36章
这天的谈话以陆浅晕倒结束, 林迦守在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寸步不离, 就这样到了晚上, 陆浅清醒来过后林迦立马就跟他柔声道歉,可是陆浅挣脱了他的手, 怒声赶他走。
林迦满脸低落,看起来很不情愿, 可又怕陆浅气坏了,给他掖了掖被子,终于还是起身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苏景阳其实觉得有些奇怪, 林迦但凡聪明点, 就不应该在陆浅面前说高展飞的坏话, 让陆浅好一顿气,原本准备好好谈话的局面全破坏了。可林迦瞧着怎么都不像是个笨蛋,苏景阳只能猜测,林迦大概是因为高展飞跟陆浅有过感情, 心里的嫉妒和在意已经到了难以遮掩的地步了。
林迦也住在客栈,陆浅始终不肯见他,他也就只有趁陆浅睡着了才来偷偷的看两眼。
陆浅情绪一直不好,第二天下午还见了红, 请大夫来看了, 说让他卧床休息几天, 林迦心疼他, 非要亲自照顾, 被陆浅赶了好几次, 苏景阳都担心陆浅会不会又被激怒,可谁知陆浅在他几番纠缠下,翻身对着床内,呼吸声很重,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苏景阳的房间被他们两人占用,林迦也不亏待他,给他换了客栈里最好的上房,床特别大,苏景阳就将陵离还有阿轩叫过来一起睡。
苏景阳还在桌子上发现了林迦给他留的所谓重谢的礼物,打开匣子一看,才发现林迦真的简单粗暴,直接给的是银子,出手也很大方。
苏景阳抱着匣子,再次的感慨,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土豪,好像钱都不是钱似的。
苏景阳本来就准备在溧阳呆几天再返程的,如今陆浅的事情还没解决,他就更不会离开了。
容辞见苏景阳成天的为陆浅的事情在苦恼,实在忍不住问他,“你怎么好像总是喜欢撮合别人?”
苏景阳就一脸高深莫测的回了一句:“你们这些无知的人类,说了你也不会懂。”
容辞听了,抬手在他脑门上就敲了一下,“就你,还嘲笑别人无知?”
“反正,不关你的事情。”苏景阳冲着他呲牙。
容辞黑瞳微微闪动,呼吸沉了沉,移开视线,就没再追问了。
陵离不问苏景阳这些,反正就是苏景阳说什么都好,苏景阳说多逗留几天,陵离更不会反对。因为担心苏景阳吃不惯外面的饭菜,陵离每天都是借厨房自己动手烧菜,发现陆浅似乎也更喜欢他做的饭菜,每天会顺带着给他们两人送过去。
苏景阳没事也会经常去看陆浅。林迦把陆浅照顾的无微不至,可林迦是一头热,陆浅还是非常淡漠,眸中的沉郁浓得散不开。就连苏景阳这个旁观者瞧着都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结恐怕是难得解啊。
难不成非得像许寐那样,在涉及生死的关头才肯承认自己的爱吗?
——苏景阳当时也就想想而已,没想到自己真成了“乌鸦嘴”!
那天,林迦好些是教中有什么急事,不得不出门一趟,离开前他拜托苏景阳到房间里帮忙照看着陆浅,说解决完了就会回来的。结果这天到了深夜都没还看见人影。
随着时间愈发的晚,陆浅脸上冷漠的表情终于是撑不住碎裂了,他坐如针毡,眸中充满了浓烈的不安。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林迦的母亲是魔教之首,平日就树敌颇多,他那时依稀听着林迦的下属来禀告,说是有什么人要来寻仇……可是现在还不回来,一定是出事了。
林迦是天光微亮的时候才出现的,一进门就重重的跌在了地上不省人事,身上还有许多血,正疲惫的靠坐在床边的陆浅被他惊得挣开眼皮,当他一眼看到倒在血泊里的林迦,脑子轰然作响,失声叫林迦的名字。
苏景阳本来陪陆浅陪的撑不住了,正扑在床上睡觉,被他这一声叫的立马醒了瞌睡。
陆浅挺着大肚子扶着腰急急的就朝着门口而去,苏景阳忙起身跑过去,见情况不大妙,着急忙慌的帮着请大夫。
林迦最主要的伤在心脏附近,很是凶险,昏迷了整整三天,陆浅守在床边不知道已经流了多少眼泪,等林迦醒了,对林迦的态度就已经软化了许多。林迦别提多开心了,他抓着陆浅的手,眼巴巴的道:“我受伤你就肯理睬我的话,我愿意永远这样伤重不好。”
陆浅怒瞪着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眼泪又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