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丞?”
“啊?”
“想什么呢,失魂落魄的,卓北又不是不回来了,至于吗。”凌妈妈往他碗里夹了两筷子菜,笑着打趣道:“感情就这么好?”
“是啊,不可以么?”凌少丞敷衍地回答,掩饰地低下头戳饭。
“现在人家才走两个月你就连饭都不想吃,以后卓北要是结婚去度蜜月,你是不是得绝食?”
凌少丞心里一闷,一时答不上话来。
“阿菲,你就别开他玩笑了。”凌世安及时给儿子解了围,把话题岔到了今天的股票上去。
而凌少丞心乱如麻,一句话都再也听不进去。
“少丞,如果我再也不回来,你会跟我走么?”
“会!我会的!”
“那你过来吧,再不来我就要走了。”
“等等,卓北!”凌少丞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抓不到,眼看着卓北越走越远,他只能徒劳地挣扎:“卓北,不要走!”
“少丞,再见。”
“卓北!卓北!”凌少丞觉得有一双手勒住了自己的脖子,让他不仅没力气说话,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窒息的感觉席卷而上
,他在极度的惊恐中猛地睁开了眼睛。
梦醒了,眼前一片黑暗,没有卓北,也没有周围阴森森缭绕的白雾,可是,他却依旧没办法呼吸,心脏紊乱地冲撞跳动,枕头上
早就被汗湿了一片。
“妈……”凌少丞艰难地发出微弱的单音,手在床头柜上胡乱摸索着,想开灯,却不小心把台灯扫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
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了动静,门被打开,凌少丞感觉到有人扶起了自己,不停地在耳边叫着他的名字。
“快给林医生打电话。”凌世安扶着儿子,一边心急如焚地在抽屉里找药一边交代在一旁急得快哭出来的妻子。林医生一直都是
少丞的主治医师,从第一次动手术起,都是他在跟进。少丞在上大学以前,曾经去他那里检查过一次,医生很郑重地说,孩子的
病很有可能会复发恶化,当时少丞的情况一直不错,所以他们一家人都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真的被一语成谶。
“少丞,你感觉怎么样?”
凌少丞急促地喘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脸涨得通红。
“不行了,得马上送他去医院。”凌世安看着吃了药也没有半分好转的儿子,心里开始感觉到恐慌。
这个时候,凌世安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少丞的爷爷,也是在冬天里的一个深夜,就这样被折磨他多年的肺病和哮喘夺去了生
命,当时准备接任市长的自己正在外地出差,等到赶回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和老人的最后一面。
难道同样的悲剧,还要在儿子身上重演吗?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少丞还这么年轻,他不能死!
——中部·盛放·完——
下部:荏苒
Act 61.流浪狗
城市的上空灰蒙蒙一片,大雨倾盆而下,在水泥地上溅起纷乱的水花。程若愣愣地站在出站口,盯着在雨中显得朦胧难辨的陌生
城市,迟迟迈不出步伐。
“麻烦让一让。”背后有人说话,发了半天呆的程若才如梦初醒,对着雨幕咬咬牙,冲了出去。
头发和衣服很快就被淋得湿透,鞋子也没能幸免,程若一向怕冷,好不容易跑进站前广场的小卖部里,掏钱打电话的时候手都在
不停地哆嗦,要命,这可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啊。
“喂?哪位?”电话才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不过此刻却带上了反常的不耐烦和焦躁,似乎对这个陌生的
来电很不爽。
程若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对方自己现在狼狈的处境。
“喂?谁啊?不说话我挂了。”
“卫桥,是我。”
“……程若?”
“嗯。”
“你……”卫桥顿了顿,忍住濒临爆发的火气,放轻了声音:“你在哪儿?”
“我在火车站,刚下车没多久。”
“哪儿的火车站?”其实不用问,卫桥心里都有了答案,来电上分明显示着区号:“行了,我去接你,别乱跑,行么?”
“好。”
半个小时后,雨稍稍小了,可程若身上还是湿漉漉的,手脚都冻得发麻,好像结成了冰块一样,卫桥下了出租车,看到那个害大
家鸡飞狗跳的罪魁祸首在小卖部门口不停地踱步,不时还用力跺一跺脚的样子,心里堆积的气瞬间消得所剩无几。
唉,只能说,他永远拿他没辙。
“程若!”
程若看到卫桥,想笑,可是眼眶却先红了,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卫桥心里仿佛被细针扎了一下,到嘴边的责怪也变成了温柔的哄劝:“好了好了,有什么回家再说,看把你冷的,快,把衣服换
了。”
程若这次没有逞强,乖乖地换上了卫桥脱下来的外套。
“你在干什么?”在卫桥家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程若穿着厚厚的棉睡衣,看卫桥在厨房里忙碌。
卫桥白了他一眼,说:“某人都折腾成落水狗了,不熬姜糖水灌一灌他我怕他病成白痴。”
“谁想得到你们这里会下雨啊,我们那里每天都晴空万里的。”
“对,都怪我,没有阻止老天爷下雨,也没有在两天前预见到你要离家出走,打个电话通知你带伞。”
“……”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干了么?”
“我……”程若咬了咬还没恢复血色的嘴唇,不大情愿地说:“我累了,脑子不清醒,能不能先睡一觉再接受审讯。”
卫桥淡定地放下勺子,到房间给他铺床。
窝在床上,已经两天没睡觉的程若立刻感到沉重袭来的睡意,卫桥给他掖好被子,听见他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看到我你高兴
吗?”
“高兴。”在床边坐下,卫桥弯下腰亲了亲程若的额头,又不满足地吻上他冰凉的嘴唇,程若从善如流地迎合着他,手紧紧地抱
着他的脖子。
舌尖柔软温暖的触感让程若烦乱的心平静了下来,对他来说,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