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6日,常简和老板开始制作飞机模型。
因为最开始的目标就决定了这不是小打小闹性质的玩具,而是一个真正可以进行由遥控操作飞行的航空模型,两人的工作量其实非常大。老板本来定下的日程是四天就完成,但昨晚的研究告诉他们四天根本不可能。奉行效率至上的老板也不得不把期限定到七天。
即使是这样,这仍是一个充满未知数的计划。需知道航空模型是需要不断调试的,任何一个环节都可能影响到最后的结果,多少人得耗费几个月甚至几年才能调试出一台操作流畅完美的航空模型。
连CAD都不会用的两人从制图开始学起,最开始的结构完全混乱,出的好几版设计图都根本无法组装。老板只好在草图上先画大概比例和结构,草图画了十几张,请师傅看过之后才出平面设计图,这才总算是花一天半时间完成了飞机的制作图纸。
有了图纸接下来工作就是用木材按照图纸开始加工部件,两人一起跟着木工师傅手把手地学习裁件磨件,任何一个小零件两人都是亲手磨制,光是螺旋桨的桨片常简就磨了几百个。两人在工作间一坐,随着锯子的吱嘎吱嘎声,木屑如雪花一般在身边堆积,等到一天过去,两人远远看去像是才从沙漠里爬出来的。
那几天两人几乎吃住在工厂,同工人们一起,穿着借来的看不出颜色的工作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僵尸装成了民工。
这几天比常简以前那个需要频繁加班的工作还累,休息时间都很少,但常简心里却异常满足。相处这么久以来这是唯一一次,老板在他面前不再是那么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们一起学,一起摸索,一起从什么都不会到看着手里的新世号渐渐成型。
等到所有的部件都磨好组装、调试好发动机和遥控器的那天,已是第五天,两人满心欢喜的抱着还没装饰过的裸机模型到外面空地试飞,许多工人也跑出来观看。最开始起飞还很顺利,可是飞了没有两分钟,一起风,飞机的头部就直直地往下栽。
以为只是风向的缘故,两人又试了好几次,可是每次都是起飞一会儿就会立刻头朝下栽落。
没有一次试飞超过了五分钟。
全木质的模型每一次从空中狠狠砸向地面都发出沉重的闷响,每一声都仿佛一把大锤砸在常简的心里。
常简的手握着遥控器,模型的飞行高度很低,老板跟着摇摇晃晃起飞的飞机走,张开双臂的样子像是在给他们的新世号打气,又像是准备迎接它的下一次坠落。
新世号果然还是再次掉落,坠落的弧线越过下面准备接住它的老板的手,再一次重重砸在水泥地面上。
这让常简想起了记忆中,那些曾经被自己视若珍宝的梦想们最后都纷纷从空中摔下来的样子,孤独的,不甘心的,但常简却只能在一旁看着,即使努力去挽救,终究也还是无能无力。
多次撞击终于让模型右翼脱落了。两人这才相信,他们花了五天时间亲手作出来的这架长一米多宽七十多厘米的造型威武霸气的全木质新世号,却根本不能飞。
“大概是重心有问题。”当时教他们制图的师傅在旁边对常简说,“我没做过飞机模型也不太懂,飞机的设计图跟我们做的那种图可不一样,我们只要能装起来就行,可是飞机要飞起来,结构比例很重要。”
常简看着再一次从地上把新世号捡起来的老板,即使再不愿意,也不得承认这几天来的努力算是白费了。如果设计图一开始就错了,那么按图制作出来的飞机看上去再漂亮也只能是个空架子。
常简走过去把刚才师傅的话跟老板说了,老板点点头:“我猜也是这个问题,我们时间太急,模型飞起来的原理都没找到。”
“要不……”常简的犹豫的开口:“还是在外面买模型机的成品好了,自己组装那种……”
“那种还能算自己做出来的飞机吗?”老板站他对面,手里还拿着那个已经摔破好几个地方的模型。
常简不吭声。
“既然已经找到原因,我们就再做,下一次一定可以。”
“可是没多少时间了……”
“我定日程的目的只是督促我们要尽可能的完成目标,如果七天做不完,我们就用八天、九天来做。”老板晃晃手里的新世号:“那这个怎么办?”
常简接过来把它宝贝地抱在怀里:“当然要收藏起来。”说罢还吧唧亲了一口上去:“即使不能飞,你也是大英雄。”
第二次尝试,为了节约时间和提高成功率,两人不得不借用网上的设计图,机身也采用了更为轻便易裁的硬质泡沫塑料。两人加班加点,许多工人在闲暇时间也来帮忙。因为有现成的图和已经调试好的发动机、遥控器,这次制作的过程非常快。三天时间,新的塑料双翼飞机模型就完成了。
再次试飞的时候,常简握遥控器的手有些抖。不知为何第一次试飞他满心都是欢喜,这一刻却那么害怕。
但即使他操作得战战兢兢,新的模型却表现得十分良好,虽然转向的时候还不太灵敏,但平飞高度已很好,保持了三十分钟的飞行时间。
飞机最后要降落的时候,常简手抖得更加厉害,模型眼看就要撞上一旁厂房的墙壁,幸好老板在一旁及时把住他的手,模型才轻巧地绕开,轻飘飘地落地。
周围围观的人群响起一阵掌声。
老板去捡飞机了,常简才发现自己满手都是汗。
“这算是……成功了吗?”常简看着拿着新模型向他走来的老板。
“还差点。你的操作技术有待提高。另外,”老板晃晃手里的模型:“我们还得给它取个新名字。”
两人又花了一天时间给模型做最后的调试和上色、涂料、喷漆。常简最后在新飞机的机身上写上鲜亮的三个字:“重生号”。
“为什么不是新世二号?”老板问他。
“这样新世号会不开心的,以为我们有了弟弟就不要哥哥了。”
“……”
带着重生号回到家里,两人总算能够痛痛快快地洗个澡睡个好觉了。
等老板洗完出来,就看见常简盘腿坐在客厅地板上,呆呆看着对面沙发上并排放着的新世号和重生号,嘴角终于又露出久违的傻笑。
老板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显示的日期:12月14日。想了想,老板提步走到常简身边。
“喂。”还带着满身水汽的人突然坐到旁边,常简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老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