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齿撕咬着兔骨头,舌尖留恋的却是美妙又有滋有味的身影。那时骑着牦牛,赶着马队,身前带着那一枚小俊人儿,冒着枪林弹雨,跋涉在川藏一线的崇山峻岭之间。就为了那人唇边一抹浅笑,眼底一记媚痕,刀山火海血雨腥风都觉得值。
胡三炮默默地嚼了一会儿骨头,唇边浮出回味的笑:“呵呵,嘿嘿,他那个人嘛……比你长得更俊一些,人又聪明伶俐,手脚利索,又会勾人,嗯……身子没有你这么软,压都压不住,不过,呵呵,嘿嘿,身子骨结实的,干起来更痛快爽利!”
聪明利索?
又会勾人……
丹吉措听了这话,回避开胡三炮的视线,垂下头,眼前闪过的却是阿巴旺吉与另一个人在炕上颠倒亲热的情形,心里顿时受不了了。忍不住更加痛恨自己这一副手脚绵软的文弱书生模样,若是真的与大总管的旧相好并排站一起,恐怕也要被对方给比下去了!
胡三炮却在一旁不停地火上浇油,径自毫无遮掩地品味当初的柔情恩爱。“嗯,那个小俊人儿,抱在怀里够味儿,够风骚!身子缠在俺胯上,简直像一条金花蛇一样,呵呵呵呵,真是个百里挑一的妙人儿!……可就是总像一阵风似的,一跑就没影,抓都抓不住……”
够味儿?
够风骚?
丹吉措暗想,自家男人恐怕最不待见的就是他的唧唧歪歪和扭捏害羞,时常嫌他不够大方爽快,在炕上太墨迹了……想必自己这样的人是不太讨人喜欢,尤其是草原上这些骁勇彪悍的男子,最爱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说话间,胡三炮瞄着神情黯然恍惚的丹吉措,忽然凑上前来,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丹吉措的身子立时僵硬,整条脊背都绷紧了。
胡三炮从背后揽着他,胸膛慢慢压上来,粗糙的上唇在他耳后和脖颈摩挲,啃着那一片软肉,低声哼道:“你这个娃怎么……总是傻乎乎的?傻成这个样子,竟然还能活到现在……你为啥要拿刀捅自己?”
“这话你问我?你做那种事……”丹吉措别过脸去,尽力躲开对方的强吻。
“哼,真新鲜了!做就做了呗,清白比你的小命儿还重要呐?”
丹吉措心口憋气,冷冷地答道:“不清白的人,当然也就不知道清白的重要。”
“呵哟,就你比别人都高贵!”胡三炮不屑:“把小脸都给撞花了,撞得这么难看,满头满脸都是疤,胸口上也是一块疤,以后还咋看啊!”
“又不是给你看。你放开我……”
胡三炮忍不住用牙啃了啃丹吉措的耳垂,说道:“呵呵,你既然都已经落到俺手里,阿巴旺吉一定不会再要你了。你就跟俺吧!你说咋样?”
“不。”
胡三炮立时变脸,咬牙切齿地问:“哼,你是嫌俺这会子忒落魄,住山洞,吃马肉,没有他永宁大总管那个声势和威风,对吧?”
丹吉措阖上眼,轻声说:“不是……你劫持我囚禁我还强迫我,我就算打不过你,就算是死路一条,也不会为了苟活偷生就做那种没了尊严的苟且之事。”
胡三炮怒问:“那你说说看,阿巴旺吉他就哪里好了?你为啥就乐意跟他相好?”
“他也没哪里好了……他就是对我挺好的。”
“那……俺要是也对你好呢?比他对你还要好!!!”胡三炮呲牙,觉得咋就跟这娃说不通呢,简直是鸡同鸭讲!
丹吉措却用最不可思议的神情深深看了胡三炮一眼,认真地答道:“你对我好那也是不一样的。我已经与他讲定了,摸了手心,递了信物,就是在一起了,绝不会变心,更不会朝三暮四、随波逐流。”
绝不会变心?
绝不会变心。
胡三炮心里一动,头一偏,去捉丹吉措的嘴唇。
丹吉措别过脸去,只递给对方冷冷淡淡的腮帮子。
胡三炮忽然对这人生出了兴趣,挑逗的语气说道:“你躲个啥?俺就是想尝尝你那一张嘴的滋味!”
丹吉措反问道:“我一个根本就不喜欢你的人,你能尝出什么滋味?憎恶你的味道,还是鄙视你的味道?”
“呵呦,还挺能说会道的!……哼,俺管你是憎恶还是鄙视,俺就是要尝尝滋味!”说罢埋头罩住了那张因失血而脆白的嘴唇。
胡三炮这时隐约有那么一种一盘子香肉摆在眼前,却不知晓应当如何下嘴的感觉。
这柔柔弱弱的小男伢,要将之就地压倒用强简直太过容易,甚至稍微一使力就能掰断他的肋骨,捏碎他的脑壳。可愈是这样,反而愈是不屑于使用武力搞定。总想瞧一瞧这金贵娇软的一团肉,若是能服服帖帖地躺在自己身下迎合,那该是怎样一种销魂的滋味!
他用舌头在丹吉措口里细细尝了一番,某种泛着汁水的鲜和软。
以前吃惯了气味腥膻、牙感筋道的牦牛肉,偶尔尝一口这清清淡淡、细皮嫩肉的小仙鹤……而且竟还是这样单纯无害、清白干净的一个人,果然别有一番韵致风情。
丹吉措既没有附和,也无力躲闪,就只静静地闭上眼,一动不动地任由眼前人在他口中肆虐。
胡三炮咂了砸舌尖的滋味,忽然觉着,阿巴旺吉那家伙的眼光……
其实当真是不错!
第六十一章:仇人生死阵(上)
那一天,浓重寒凉的夜幕才聚拢到山谷,稀稀落落的枪声就响了起来,官军开始攻山。
玉龙山附近小村落的农户向生产队报告丢了鸡和粮食,怕是有野兽进村伤人伤畜。乡里的猎户循着脚印踪迹,于是发现山间似有匪徒出没,跑回去报了信。
山下与半山腰交起火来,“嘭”、“嘭”、“嘭”的枪声掠过山岩,瞬间轰出一片骇人的弹孔。
山下有军官拿着扩音大喇叭朝山上喊话:“马匪胡三炮听着,赶快释放手里的人质,放下武器投降!……缴械从宽,抗拒从严!”
张炮头气喘吁吁地跑来喊:“大刀把子,这地方彻底待不下去了,快跑吧,赶快跑吧!”
胡三炮一把拽起丹吉措,想要将他背上身驮走。
只用力一抻,丹吉措胸口的伤患一阵剧痛,肋骨都快要折成两截,喊出了声:“疼,你不要……我走不动,我真的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