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总上次来买豆腐还拎了一大兜大闸蟹,问我你们家住哪儿,瞧你这领导,多好了,你不在家,人家还拎着大闸蟹去看看你老父亲,浩子,看不出你和领导混的不错啊!”
什么?你说什么?乔立山去我们家?
赶紧回家,一进门老爸就问:“浩子,你的腿怎么了,怎么出趟培训,腿就瘸了,这人还瘦了不少。”
“爸,没事儿,脚脖子崴了,几天就好。那什么……我不在家时,是不是有人来看过你?”
“哦,对了,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一个挺高的年轻人拿着一兜的螃蟹说是你让他捎给我的,浩子啊,你大老远的还惦记着我干嘛,还得麻烦你们那个领导送过来,那人还真不错,瞧人家,年轻轻的都是总了,还陪我唠了大半天呢……回头你得谢谢人家。”看着我手里的螃蟹又说:“你说你都让人给捎回来了,怎么自己又带回一兜,爸吃不了那么多……”
我有点儿懵,这是什么情况,乔立山怎么跑我们家来了,还带着东西,我没让他干这事呀,看不出来啊,乔立山挺心细,知道我不能动还替我看看老爸,心里一阵暖和。
几天后瘸着腿回到公司,又见到了乔立山,他正低头看文件,没抬头就哼出一句:“腿好了?”合着他眼睛长在脑顶上呢!
“差不离了。”
不抬头仍旧看着文件:“能上班了吗?不行就接着歇。”
“能,白呆着吃闲饭我张浩发慌,还是上班吧。”
“成!”吐一个字,没别的话。
“那个……乔总,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还看我父亲了,还带着东西,这……这不至于的……”
抬起眼睛看我:“我员工因公受伤,做为公司负责人我去看看家属不应该吗?”
“这……应该……应该,呵呵。”你说应该就应该。
“那个……乔总,我……我……”我没说出来,我是不知怎么说。
“我、我什么我,有屁就赶紧放。”
“那什么……乔总,你要不辞了我,要不就给我换个岗位,我这腿现在开不了车,我是不想闲着……你看……”
站起身又一屁股坐在老板桌上,一腿悬着,一腿着地,又是原来的姿势,点烟、吸几口、吐烟雾老样子盯着我。
“你……什么意思?不想干了?”
“那什么……不是,嗯……也是……不……不是”我到底要说什么啊!“我是说,你给我换个岗位吧。”
“不想当我助理了?不想给我开车了?”
“不……不是,我这腿想开也开不了啊!”我只是想找个借口离开他,觉得这个借口找的挺圆满。
沉默片刻,吐着烟雾问我:“那你想干什么?”
“干我骡子能干的活,你看……要不让我到郝主管的执行部吧,如果不行,那我就不麻烦了。”
郝主管手下的执行部是公司里的最基层,干的都是最实际的体力活,离公司上层远,恨不能几个月都不见上层的面,我就想这样,让我别在见到你乔立山。
沉默!沉默!太安静,我赶紧燃起一支烟,吧嗒吧嗒的发出声音的吸。还记的很久前我们第一次也是这样相互坐着吸着烟,那时是我决定做他助理的时候,现在是要分开的时候。
良久后听到一句回音:“行啊,你去吧!”
“那好,谢谢乔总,我这就去了。”说着没二话往门口走,身后听到他叫了声:“浩子!”紧忙回转身,期待地看着他。
“没事儿,去吧!”
“好,那……那我去了。”往外走,刚要出屋想起什么,回过头说:“那什么……宗磊要吃豆腐你就紧忙买去,我们那条老街要拆了,再不买老王的豆腐吃不上了。”
乔立山有些惊讶:“是吗?要拆了?……知道了!”
拉开门刚要走出去,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乔总,去工地别忘了多喝水,你老高喊,不喝水嗓子容易上火发炎,我先前买了几箱矿泉水都放在后备箱里了,别忘了喝。”
“知道,没你我还渴死不成!”吐着烟雾看着我。
好,我就是废话。刚要往外走又想起什么事,回转身:“乔总,往后逢酒场少喝点儿,喝多伤身,要不以后招个能喝的助理帮你抵挡着。”
“这不用你操心。”
瞧我这废话,正要走出去又止不住废话:“乔总,你不是不能开车,你能开,要不自己放开胆儿练练……但别开那么快,别开那么冲……你能行……”
“你还有完没完……”
“嗨!瞧我这闲贫烂嘴的招人烦。”
“你还知道自己闲贫烂嘴啊!”
“行,那我走了!”
我真他妈闲言,淡的难受,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我他妈再开口说一个字我就不是张浩。
坚定地走出去。身后又一声叫:“浩子!”
“哎!”紧忙答应,这又止不住开口了,我果真不是张浩了,看着他,等着他下面的话。
“浩子,你说过,你住的那条老街胡同儿让你留恋的是……吆喝声……还有……还有各种各样甜腻腻的小吃。”
我笑了:“怎么问这个?这些都没了,老王卖豆腐的吆喝声也快要听不到了,全没了,就跟我丢了东西似的,我留恋的东西都没了,找不回来了。”
“去吧!”
“好咧!我走了!”
终于走了出来,心里空落难受,我想我不会再回来了。离他和老幺打架是二十五天的时间,离我和他醉意的那一夜是十一个月零一十八天,离我上公司第一次和他干仗是一年零五个月零二十七天,离我开车顶树上是一年零六个月零八天——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