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回来?”
华灯听见这话,瞬间明白她猜到了这件事和自己有关,甚至已经确定了。还好,还好不用亲自开口说他做过的那些事,因为他根本无从说起。
“我只是想,想回来给你一个交代。”
陆非楼瞪大了双眼,两颗泪珠滚落,“什么交代,你回来是让我感谢你的仁慈吗,谢谢你放过了我?我从来不傻,以为你起码对大哥是真心的,可到头来被你骗的最苦的却是他。”
“对不起!”他瘫坐在地上低着头道歉。好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可这是几十条人命啊,不是打破个花瓶!
“你太自私了!因为良心难安就来找我坦白,可你想过我能不能接受吗你知道我有多恨你!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扒皮剔骨。”陆非楼无力的滑坐在地上,怨毒的瞪视着他。
华灯微不可闻的颤了一下,他是不用兵器的人,但是陆非楼有一把非常精致的长剑,装饰华丽,是当年生辰时陌奈何送与她的。只怕是除了练武从未使用过,看着如新的一般,不知我能否有幸做这剑下第一个亡魂。
“非楼,杀了我。我就在这儿,杀了我,杀了我······”华灯逼视着她的眼睛,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比一声尖利。陆非楼有些慌了神的不知所措,握着剑的手指青筋突起,指尖惨白。华灯两手撑地一寸寸接近,他在逼她,当他们近的微吸可闻时陆非楼终于爆发了,拔出剑猛地向前刺去,待她反应过来才发现剑已没进去大半,竟然是穿胸而过了。
可能是情绪太激动,或者是终于如愿以偿,反正剑没入身体的时候华灯并无感觉,反而还往前进了一寸,直到他感受到剑身的阻力才猛然大笑起来,“哈哈哈······”
陆非楼看他状似发了癔症的病人一般,笑到不可抑制,而她的手被鲜血染红后,惊恐的松了手。看着地上的血逐渐蔓延开来,她一点点往后挪,看着对面的人声音渐弱,顷刻便倒在了地上。
如果再来一次,也许陆非楼不会救他,因为她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一条毒蛇,救人伤己。可是当时她并没有来得及思考,只是第一反应跑出去叫了大夫。
陆家庄内一处院落,仆人都神色慌张的忙乱着。小姐救回来个人,伤得很重,大夫已经进去很久了。陆非楼等在院子里,看着小厮端出来的一盆血水心里慌张到崩溃。
床上的人已经躺了七天了,每日只靠汤药维持。陆非楼坐在床边一脸茫然的看着躺着的人,她不知道该是喜是悲。如果她想要华灯的命是轻而易举的,但又无法再下手,心里的恨意也不能因此减少半分。母亲因姨娘死于非命而悲痛不已,整日静坐禅房,整个人都虚弱了很多。
江湖上每日都有新事发生,现在已很少有人议论陌家灭门惨案。虽然跟他们关系好的几家还在追查,但因为被风华剑的信息扰乱了头绪,始终不得其门。
她坐了会儿叹了口气,满怀心事的起身离开。
第二日再入院内,看见桃花树下立有一人,风姿卓越使人一见倾心。陆非楼瞬间有些恍惚,好似那日在闻香楼初见之喜。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想到眼前的人有着怎样的歹毒之心。
树下静立的人听见有人靠近好奇地回身:“姑娘,请问这是何处?”
他叫自己姑娘?陆非楼当下没有说话,倒看他想耍什么花样。
“你可是认识在下?”
陆非楼气愤的说:“你别跟我装神弄鬼!”
看着女子气愤的神情,他又问:“可是在下于何处得罪过姑娘?”
对方一脸无知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装的,陆非楼为了试探他就脱口而出“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看对方一脸吃惊,却认真去思考的样子,陆非楼又接着道:“只因我与你发生了口角,意外将你中伤,所以才导致你失去记忆。”
那人略一沉思仿佛真的信了,开口说:“实在抱歉,敢问姑娘,我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陆非楼额头隐隐作痛,这谎话一旦开口便收不回来了,只能撒更多的谎言去圆它。“你是孤儿,因有恩与我才结下这缘分,使我父母肯将我下嫁给你。”她抬眼忘了下这满树盛放的桃花,闭眼道“帐外华灯,翠屏花影参差满。锦衣香暖。苦恨春宵短······你叫,华灯。”
他低下头不知这名字是谁起的,对方当时又对自己抱着怎样的期待?“那姑娘你?”
“陆非楼,我叫陆非楼。”她叹了口气,这一切仿若还在昨天,只是少了一个人。陌奈何死时她不在身旁,不知他当时又是怎样的心情?“你病刚好,切忌到处走动。七日后是你我成亲之日,在此之前我们不能见面了。”
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她不知自己该如何收场,陌家满门被灭自是有人暗中cao纵,华灯能来赴死有此悔恨之心,想必此事非他所愿。若这场婚事能引出幕后之人自是再好不过,只是心底的那一点私心她却是不想承认的。
她与父母告知了要与华灯成亲之事,受到了严厉的拒绝。陆擎天满脸的不赞同“他只在府中几日,来路不明,你怎能说嫁就嫁?”
墨鹂却是有其他的考虑:“江湖儿女本就没有那么多讲究,可姐姐一家枉死尚未查明真相,我何来心情嫁女。”
只是这些缘由都已无法阻止陆非楼果断之心,“女儿七日后必嫁华灯,否则终生不嫁!”
从来乖巧懂事的孩子如今下定决心却比常人更加坚决,一句话就封死了二人再行反对之心。陆擎天怒火无处可撒,只恨不得喷出一口老血。又怕逼急了因女儿这刚烈的x_ing子连命都要没了,只得含恨答应。
华灯被困于这偏僻的一处院落,无处可去。他记得陆非楼让他不要四处走动,即使身处陌生环境心底不安,却也只能安心等待。成亲之事不知他以前是如何打算的?现在记忆全无,如懵懂小儿只能等人驱使。
为何没有成亲的喜悦呢?按说陆家小姐婀娜貌美,x_ing格也知书达理,府中下人莫不说他幸运。自己也是无牵无挂,若能成此良缘自是一桩美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觉我剧情走向就是快,好像赶着想把故事告诉大家
☆、第四章 大婚
婚期将至,陆非楼心情一日迫似一日的忐忑不安,华灯却越来越随遇而安了。
陆家嫁女,江湖上已传的沸沸扬扬。说新郎只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且不会武功。陆家将婚事大cao大办,广邀天下豪杰前去相庆,这里面不知有多少是去看热闹的。
落日城外,一骑快马于林中穿梭。纳冬凉已经跑死了一匹马,刚在驿站换了一匹便又挥鞭狂奔起来。两日前收到暗卫来报,陆家之女所嫁之人原来就是华灯!尽管不可置信,他还是要亲自前来确认,便片刻不敢耽搁的出发了。从教内到此地整整马不停蹄的两日两夜,终于在晌午时抵达落日城中,不知一切是否还来得及······
陆非楼今天抹了胭脂,细致的在额上描绘了花钿,身穿一件绯红的嫁妆,已是艳到极致。
陆家人声鼎沸,仿若江湖盛事一般众人前来参加此次盛宴。陆家产业遍布五湖四海,光是各处掌事就来了不少人,更遑论各种沾亲带故的都来凑个热闹。
府中唯有一处僻静之地。两个小厮伺候完了新姑爷更衣,才终于觉得,原来也算不得对方高攀,此人竟也仙风道骨不似凡胎,只因前几日大病初愈尚未露其锋芒。
华灯伤口尚未痊愈,动作稍大都有可能再度撕裂。只是对方这样着急成婚总不能不识好歹的拒绝,而且他也无法对陆非楼说出“不”字,大概是因为自己对她用情至深?
他无意识的抚摸着手臂内侧的疤痕,不知这些细细浅浅的伤口从何而来,又为何觉得如此留恋不舍。他不强求过去的记忆,既然已经忘了便是天意,总不如以后的生活重要。
正午时分,一切准备妥当,下人领着华灯去迎娶新娘。陆府很大,他们走了一会儿才来到陆非楼的闺房。
新娘早已收拾妥当在厅中等候,华灯走过去牵起她的手,陆非楼微不可闻的颤动了一下,把自己的手安心放在他的掌中。这大红盖头下不知遮住的是怎样倾国倾城的面容,又不知是怎样思绪万千的心情。
华灯牵着陆非楼一步步往正厅走去,还未到跟前已闻人声鼎沸,可见来人之多。跨过门廊大家有人已看到新人进入就自觉地噤了声,其他人陆续发现也都安静下来。
新娘被遮住面容无法窥探,但其婀娜的身形还是让人不难想象其面容姣好。倒是新郎吸引住了大家的视线,一个从未听说的新人,入赘到陆家原本以为是个柔弱书生罢了。如此一看确实想轻了他,此人丰神俊逸,举手投足自是不羁豪气的,也是难得的一表人才。
迎着众人的目光他们执手走进去,上得台阶进入大厅,陆非楼的父母端坐在正中太师椅上,即使心里再不情愿也终究是露出一点笑容,不在人前失礼。
此时司仪喊着:“及时到!”
“一拜天地!”
二人对着门口正要行礼,陆非楼腰已经弯下去了却发现旁边的人没有动静。
华灯盯着尽头处的人一动不动,那个人站在门廊外一只脚还未踏进来也正抬眼看着他。安静的时间不合常理的漫长,有的宾客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陆擎天见状给司仪使了个眼色,司仪领会了又大声喊道:“一拜天地!”
此时华灯方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正在举行婚礼。正欲拜下,却听有人说:“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