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想跟他回家,按理说顾见深应该很开心,但沈清弦喜欢的唯心宫还没竣工,现在那个唯心宫的风格比万秀山的乾听殿还要缥缈,只怕沈清弦看到了,立马和他“分手”。
顾见深辛辛苦苦追了三十多年,眼看着有点儿意思了,怎能毁在这里?
可再怎么急,那么一座宫殿也不可能太快完成,三十年也才建了一半,事后还得在细节上做旧,反正现在是绝对不能让沈清弦看到的。
虽然顾见深可以用幻术立马让一座唯心宫拔地而起,但这唯心宫瞒得过天下人却独独瞒不过沈清弦。
用他养父留下灵力可以哄住沈清弦,但那些灵力并不足以支撑如此庞大精细的幻术。
所以……该怎么办呢?
顾见深也想坦诚些,可这个坦诚的前提是沈清弦喜欢他。
如今这关头,只怕一坦诚就没有以后了。
顾见深心一横,只得继续扯道:“暂时不行。”
沈清弦满脸失望:“为什么?”
顾见深说道:“前阵子唯心宫出了点儿事,他们正在严查修整。”
言下之意就是唯心宫全是人,去了也不方便,毕竟这是心域的要地,不是凡间的普通皇宫,哪怕沈清弦能遮掩气息,但当着那么多心域大将,还是很有风险的。
沈清弦也能体谅,他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顾见深只得交代道:“我不在的时候,有人偷袭。”
沈清弦问道:“严重吗?”
“还好。”顾见深道,“只是刚巧负责唯心宫护卫的乱鹰走火入魔,一直昏迷不醒。”
“被人暗算了?”
“是他自己修行出了差错。”
“这样啊……”沈清弦想了下说道,“需要我帮忙吗?”
顾见深还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你要帮乱鹰疗伤?”
“嗯,”沈清弦说道,“我来的话,事半功倍。”
这话还真不是夸大……虽然天道和心域的信念不同,但修行一道都是从引灵入体开始的,大同小异,所以沈清弦也是可以给乱鹰疗伤的。
只不过顾见深略犹豫,乱鹰如今的状态已经稳定下来,最主要的是他被安顿在唯心宫里,沈清弦要去看他就得去唯心宫,嗯……
见他这般犹豫,沈清弦还以为他是在担忧其他的,比如怕他以疗伤为由伤了乱鹰,于是他说道:“你放心,任务未完成,我定不会惹你。”
顾见深转头看他,反问他:“任务完成,就可以了?”
沈清弦被他问得一愣。
顾见深虽然问得走心,却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于是缓解氛围道:“等任务完成你就飞升了,我也无需担心这些。”
谁知沈清弦沉默了一会后竟说道:“即便没飞升,也不会惹你。”
顾见深猛地转头看向他。
沈清弦却有些不自在了,他说道:“你那病人在哪儿?事不宜迟,快带我去看看。”
顾见深如此已心满意足,哪里还会再逼他,只牵着他手道:“乱鹰的住处很不讲究,希望你别在意。”
沈清弦瞪他一眼:“每人都有自己的品位,我哪会肆意指责旁人?”
这话听得顾见深嘴角又扬了起来,不指责旁人却指责他,岂不是在说他不是旁人?
三十多年的夫妻生活果然没白过。
顾见深神清气爽,便想得寸进尺:“能亲一下吗?”
沈清弦:“……”
趁着他不出声,顾见深凑过去在他唇间啄了一下。
沈清弦默了默,竟什么都没说。
顾见深又想再进一尺,这次沈清弦躲开了:“别耽误了救人。”
乱鹰现在的情况还不错,顾见深并不是很担心,但沈清弦如此说了,他也没再怎样,牵着他手去了心域四大主城之一的南心城。
乱鹰本来是在唯心宫的,但顾见深早就给他们传音,把人紧急接去了南心城中乱鹰自个儿的府邸里。
沈清弦这模样自是要变化一下的,顾见深道:“我来帮你吧。”
沈清弦说:“行。”顾见深的幻术与心域更相融一些,也更不易让人察觉。再说南心城也不比唯心宫,远没那么高手压阵,所以不比担心暴露。
顾见深也没做太多变化,只是让他的容貌变得普通了些,没那么招人。
虽然心域诸子有事没事就骂沈清弦是史上第一黑心莲,是伪善的白莲花,是天道的应声虫。
但凡是见过沈清弦的,都震撼于他的容貌气度。
心域有一大画师,在他游历四方时曾有幸见过沈清弦讲道,当时便惊为天人,回来作了一幅美人图。
这画卷在当时引起巨大轰动,无数人沉迷在画中人那双清冷美目中,甚至因此乱了心智,陷入求而不得的深深苦海。
没人知道这就是被心域无限抹黑的沈清弦,更不会有人知道这就是他们嘴中的天道应声虫。
后来顾见深见到这画,自是一眼就认出这是谁。
因为这画已经引得无数人痴迷狂乱,所以他将它带走,锁在了唯心宫里。
从那之后这画成了传说。
通过此事就可以明白,沈清弦这容貌是极其符合心域诸子的审美观,他露出真容,只怕有不少人要改信天道。
好在沈清弦修为够高,等闲之辈都不敢与他对视,而那些敢于对视的,皆是心法大成之辈,心志异常坚定。
说话间已经到了乱鹰的府邸。
因为早就通知过了,所以下人们见到顾见深也没什么意外,只是纷纷行礼。
沈清弦如今是大夫设定,按理说该跟在顾见深身后,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然而……尊主大人从不按着设定走,当大夫也是神医款的,走到哪儿都得让人捧到哪儿。
顾见深自然是最捧他的那一个。
见状下人们很是惊讶,对这位沈大夫相当好奇了。
一路进到乱鹰的寝室,刚进门沈清弦便看到了床侧站着一位白衣女子。
那女子转头,沈清弦瞳孔猛地一缩。
顾见深介绍道:“这位是小薰,乱鹰的侍女。”
小薰……沈清弦眸色越深。
被唤作小薰的女子垂首,柔柔弱弱地行了个礼:“陛下万安。”
沈清弦盯着她看了好大一会儿。
小薰察觉到他的视线,狭长的眸子也看向他。
沈清弦心中冷笑,面上却丁点儿不显。
他不再看她,只走到床侧,探了探乱鹰的脉。
只一试他便心里有数,他用传音入密对顾见深说道:“灵田震乱,心脉大亏,若是我用灵力可以立刻给他修复。”
可是却会暴露他的身份,这等法术这等灵力波动是极其显眼的,可能会惊动心域的护卫。
顾见深皱了皱眉。
沈清弦忽地开口,慢斯条理地说道:“其实只需寻得一味药,乱鹰将军的伤便可极快康复。”
顾见深不知道他为何忽然开口,只顺着他问道:“什么药?”
沈清弦不经意地瞥了那小薰一眼:“沐月果。”
这三个字一出,那小薰猛地看向沈清弦,一直柔柔弱弱的眸子里s_h_è 出一抹精光。
沈清弦看都未看,继续补充道:“天道浸月宗的月树上三千年结一枚的沐月果。”
顾见深敏锐地察觉到沈清弦和小薰之间的暗涌,他眼睛眯了下,细细看了看小薰……
小薰立马垂首,又是那副担忧心切的模样。
顾见深开口道:“听说这月树是三圣之一的轻染圣人所植,每次结果他都会小心收走,从不外流。”
沈清弦变戏法般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银白色的果子,他轻笑道:“巧了,我这儿正好有一枚。”
此时此刻“小薰”的表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沈清弦也不看他,只将这枚果子放到了乱鹰的唇侧。
顾见深却道:“如此珍稀之物……就这样给了乱鹰,合适吗?”
沈清弦道:“也没什么可珍惜的,总归不过是一枚果子,我也不乐意吃。”
说着就把这旷世罕见的果子放进了乱鹰嘴里。
果子触唇既化,蜿蜒而下,瞬间涌进了乱鹰杂乱的血脉之中。
小薰怔怔地看了好大一会儿。
沈清弦却看向顾见深道:“幸不辱命,乱鹰将军已无大碍。”
顾见深客气道:“多亏沈大夫倾囊相助。”他故意在沈之一字上加了重音。果不其然,“小薰”后背瞬间紧绷。
沈清弦笑道:“陛下客气了。”
顾见深又道:“天色已晚,沈大夫不如就歇在这儿吧。”
沈清弦道:“自该如此,乱鹰将军的身体也得由在下好生观察几天。”
他俩说着客套话,小薰一动不动,只是却没了那柔弱的娇气姿态,已然带了丝几不可察的煞气。
沈清弦却没理他,他随顾见深出去,径直去客厅喝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