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祥的颜色,这个为人不喜的颜色,这个他与生俱来的颜色,沈清弦打心眼里喜欢。
想到这里,顾见深便觉胸中一热,有种诡异的愉悦感。
因为沈清弦喜欢,他居然也没那么厌弃自己了,在照镜子时也不再躲闪耳垂上的红色。
何为不详?鲜血的颜色便是不祥吗?这可红色不也代表着朝阳与新生。
这小果子即便可以吃,沈清弦也不舍得吃,他小心收好它,才说道:“陛下,天气渐热,过些日子不如带着太后去行宫避暑。”
“行,”顾见深随口应道:“劳烦国师筹备了。”
沈清弦道:“臣之本分。”
时候不早,两人也没再多说,各自上床就寝。
翌日朝上,沈清弦提了避暑的事,顾见深自然满口应下,卫琎不满道:“行宫荒废失修,陛下和太后前去,势必要大兴土木,如今南地正值雨季,若是发了洪水,国库紧缺该如何是好!”
沈清弦日常怼他:“陛下之躯,国之根本。行宫本就是避暑之地,理应每年查修,难不成陛下不去,行宫就成荒地了?”
事实上卫琎每年都会去住上一阵子,哪里是失修?根本是热闹得很,只是卫琎胆大包天鸠占鹊巢,不想让开。
沈清弦又道:“至于南地水患就不劳理王忧心了,这是钦天监的职责,臣早已提前测算。”
沈清弦如今能的众人拥护,敢和卫琎分庭抗衡,固然有顾见深的信重,更要的是钦天监这些年非常给力!
本来老百姓最关心的就是风调雨顺,而这几年卫国实在是大写的风调雨顺!
毕竟有沈清弦这么位大佬在,即便风不调雨不顺,他也能给弄顺了。
避暑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之所以要让顾见深和孙氏去行宫,是因为沈清弦给孙氏准备了一份大礼。
这么多年的调查,对于孙氏的喜好沈清弦已经明明白白。
早年嫁入皇宫时她是仰慕先帝的,只是先帝薄情,新鲜几日就觉得没意思,冷落了她。
孙氏心高气傲,顿觉不甘,竟作死使了个手段,引诱先帝。
先帝醒来勃然大怒,拂袖离开,自此孙氏彻底失了圣心。
巧的是她竟然一夜怀孕,成了后宫唯一怀有子嗣的妃子。
孙氏觉得这孩子是她的未来,只要生下来,先帝必然会因为孩子而怜惜她。
抱着这般期待,她辛辛苦苦把孩子生下来,折腾得半条命都快没了,结果先帝不仅没有对她改观,反而因为那抹红痣而迁怒于她,觉得是她用了下作手段,所以生下了不祥之子,于是越发厌弃。
孙氏这下心灰意冷,恨透了先帝也怨极了顾见深。
她本就是个自私x_ing子,如今更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哪里还会喜欢这个给她灾难的孩子?
她一个人混混度日。等一不小心成了太后,才觉得“苦尽甘来”,再被卫琎甜言蜜语一哄,便觉得日子有奔头了。
可实际上她爱卫琎吗?
不见得,无非是想人宠着她,无非是觉得先帝看不上她,而卫琎却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弄清她这些心思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她既然想有人爱她,那便给她准备这么一个人便是了。
这两年她和卫琎还维持着关系,主要是卫琎还乐意哄着她,但她却越发不耐烦了,觉得卫琎根本不是真心爱她,只是想利用她。
这时候,让她偶遇一个风流倜傥的知心人……
不出沈清弦所料,这位知心人几句甜言蜜语,孙氏便把卫琎抛之脑后了。
在行宫这两个月,大家都挺快活。
孙氏寻到“真爱”,日日沉在梦中。
顾见深难得出宫,只觉样样都新鲜,事事皆有趣,很是畅快。
沈清弦知道他爱骑s_h_è ,待到天气凉爽了之后他问他:“陛下,可想去狩猎?”
一般都是秋猎,不过皇家猎场,本就是人为干涉,沈清弦略一布置,也能让顾见深玩得尽兴。
顾见深当即应道:“好!国师同朕一起吗?”
沈清弦含蓄道:“臣不擅狩猎,只能跟在陛下身后了。”
顾见深笑道:“那朕定为你狩得无数猎物!”
沈清弦喜欢他这朝气蓬勃的模样:“臣恭候。”
沈清弦做事从来是有的放矢,他安排这次狩猎也是为了让大臣们看看,他们的小陛下已长大。
男权社会总是崇拜力量,顾见深虽然还未在政事上有所建树,但挽弓s_h_è 日的气势已足够震慑群臣!
沈清弦处心积虑地为顾见深谋划,顾见深也不负厚望。
猎场之上,驾马驰骋,男儿英姿尽显,沈清弦遥遥看着,很是欣慰。
再过两三年,这俊秀少年必是万人敬仰的一国之君!
说起来沈清弦以前只觉得顾见深长得好看,眼睛最美,美得让他看不到其他的。
可如今忽略了瞳色,他到是看到了很多其他的。
比如他的气度,他的灵魂,他的优秀。
这五年,沈清弦看到了真正的顾见深。
大概是知道顾见深没了记忆,所以他也放下了戒备,才能真正的欣赏他。
在行宫的两个月一晃而过,回宫后孙氏与那位知心人已是郎情妾意密不可分。
宫里不比行宫这般自在,孙氏难忍相思之情,总偷偷将人放进来。
沈清弦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趁机将卫琎引来。
这下太后宫中可是相当热闹了。
卫琎本就常出入,宫人都不敢宣唱,毕竟皇叔去太后那儿也太不正常了。
孙氏怕自己宫里有眼线,所以和心上人见面都是背着他们的,偷偷摸摸得很。
其实她要是别背着,宫人见到卫琎来了还会帮她掩护下。
这下可好了,殿里颠鸾倒凤,卫琎径直闯了进来。
一时间……场面尴尬到爆炸。
孙氏衣衫不整地从床上下来,见着卫琎当场懵掉。
卫琎也懵了,他给他去世的哥哥带了几年绿帽,万万没想到自己也绿了。
卫琎勃然大怒:“你这yin妇!”
孙氏本来还理亏,听他这么一说也炸了:“后宫重地,卫琎你为何私自闯入!”
这话又戳了卫琎的痛处,两人分分钟骂起来。
本来这几年沈清弦便在明里暗里地挑拨他们,卫琎不信孙氏,孙氏也对卫琎逐渐失望,两人勉强维持着关系,也不过是因为孙氏贪恋卫琎的甜言蜜语,卫琎也总想着孙氏能帮自己一把。
如今两人是彻底死了心。
孙氏看明白了卫琎,卫琎也看清了孙氏。
两人想要的对方都给不了,这下是彻底撕破脸了!
卫琎大怒离去,孙氏心中冷笑,转身回去继续同男人亲热。
只是让他们反目成仇还不行,沈清弦要一举弄死卫琎。
卫琎回到府上,大发雷霆!
他这几年过得很是郁闷,朝堂之上沈清弦横空出世,处处和他作对,偏偏他还奈何不了他。
明面上秦清有小皇帝支持,是行君令,比他还名正言顺。
暗地里他派去无数人暗杀秦清,全都有去无回。
几年下来,他眼睁睁看着秦清站稳脚跟,自己竟毫无办法!
本来他就迁怒于孙氏,觉得她这个当娘的都还不如一个外人同小皇帝亲近,结果孙氏就给他弄了这么一出。
他本就多疑,越发觉得孙氏是和沈清弦联手,想要扶持小皇帝!
卫琎哪能甘心?他苦心经营许久,眼看着皇位唾手可得,又怎能放弃?
沈清弦安c-h-a在他身边的人有了机会,撺掇他:“王爷,既已如此,不如干脆……”
卫琎眸色一暗,心动了。
再这样下去,等小皇帝亲政,他就彻底没机会了!
不如趁着大权在握,直接逼宫!
沈清弦等得就是他作死。
卫琎自以为掌握着禁军,只要出其不意地除掉皇帝和太后就可以事成。
却不想沈清弦早有准备,他闯入寝宫,一剑刺下去,棉花四飞……
卫琎心一紧知道坏了,再一转头,皇宫灯火辉明。
本来助他逼宫的禁军将领已跪在顾见深面前:“陛下,请下令让臣捉拿贼子!”
顾见深面无表情。
卫琎看到他身后的沈清弦,明白自己是掉进别人早就设好的套里了!
“卫深!”卫琎明知死期已到,心怀怨愤道,“真正的狼子野心在你身……”
他这话还没说完,顾见深拔剑,刺穿了他的喉咙。
此举将所有人都震住了。
禁军、宫人,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皆低头垂眸,大气不敢出一声。
十四岁的少年,一剑贯穿了自己的皇叔。
哪怕卫琎罪有应得,可这毫无犹豫的一剑,也让人后背发凉。
小皇帝无能吗?只怕是潜龙在渊、终跃乾庭!
沈清弦眉心皱了下,倒是什么都没说。
卫琎一党被拔除,朝堂立时稳了下来。
沈清弦本想着顺势把手中的权利交出去,却不成想竟来了这么一出。
孙氏的父亲,顾见深的外公孙老出列,奏请圣上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