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多看看表:“9点29分,熄灯前一分钟归队,没违规。”说着上了床,已经倒下了。
齐桓气的把三多揪起来:“去,去洗澡去!不洗澡就睡觉?”
三多这才笑嘻嘻进了卫生间。一会儿,三多出来了,又径自爬上了床。
很快三多发出均匀的呼吸,睡着了?齐桓大为意外,今天三多怎么了?好像特高兴,特满足。
第二天一早,袁朗一个眼神,齐桓凑过去:“昨天一切正常,正常得简直不正常。妈的,我都被这几个臭小子折腾死了。三多原来和我唠叨,我都习惯了,昨天他不唠叨,我靠,我失眠了!”
“这就叫贱,呵呵。”随后袁朗问。“他怎么突然变了?”
“我打听过了,昨天三多9点29分回宿舍,吴哲是9点28分,前后脚。俩人都自称散步去了,我问过,但没人看到他俩。”齐桓毕竟也是老A,该做的调查也都做了。
袁朗颌首微笑:“我就知道!好,你把成才看好了,不许离开南瓜队伍一步。”
午休时间,吴哲再次到自己花圃,打理自己的花花CaoCao。
身后有脚步声,很轻,吴哲不回头:“队长,又要摸我的哨?大中午的,我牺牲个人休息时间来美化营地,我容易么?”
袁朗蹲在吴哲身边:“花儿开得不错啊!”
吴哲指指一株花,那上面有很多花骨朵:“看看,怎么样?”
“什么啊?”袁朗园艺知识的确乏善可陈,是属于月季和玫瑰都分不清的主儿。
“杜鹃啊。”吴哲得意又调皮地看着自己的队长。
袁朗终于绷不住了:“吴哲,你小子别给三多太多希望,我怕他会失望!”
吴哲也严肃起来:“你很看重三多,他的感情,情绪,对么?”
袁朗点点头:“是啊,你们都是我的兵,我都看重。”
“我明白,成才不是,所以你不看重他,也不怕他会失望。”吴哲十分平静地说,不带任何情绪。
袁朗哼了一声:“我对人有自己的判断,不需要解释什么。”
“队长,我哪里说要你解释什么了?”吴哲知道袁朗又入套了,坏坏地笑。
袁朗看看吴哲,伸手在他脸上拧了一把,动作很是轻佻:“小猴崽子你!”
“哎哟,队长你怎么这样啊?”吴哲捂着脸蛋儿。
“吴哲,上次说到我为什么要你这样的兵,你说是满足我的征服欲和成就感。其实,也是也不是。吴哲,知道么?如果我是园丁,你们是花,我把你比作花,会是什么?”
“是带刺儿的玫瑰!”吴哲不假思索。
袁朗气得飞起一脚:“这你也知道!我靠!我再不收拾收拾你,你就上房了你。”
演习计划什么的,对于成才这些新南瓜,他们一无所知。成才每天和南瓜们例行参加残酷的扣分训练。每天都有掉队的,一如上次一样残酷。
成才的成绩依旧名列前茅,渐渐地他的来历也被大家略知一二。更为残酷的是,为了怕他以往的经历可能影响其它南瓜,成才被独自安排在一个寝室,每天除了训练,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成才此时格外怀念和三多吴哲还有27号一起摸爬滚打的日子。现在,他才明白,能一起经历了那样的艰辛,就是缘分,就算27曾轻慢对待自己和三多,自己也不该把他排斥在外,看着他在袁朗面前送死的举动而不试图去劝阻。
辛苦,劳累,孤独,就是近来成才每天生活的写照。
幸好狙击手的职业素养,已经溶化在他的血液了,他早就习惯了孤独。
迷迷糊糊没睡一会儿,集合哨就响了。
成才早知道这些把戏,所以基本是和衣而眠,又是他第一个冲到集合地点。
所剩不多的南瓜,排成一排,袁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踱着方步在队列前走来走去,突然发问:“老A和普通步兵的区别是什么?”
不知道他问谁,谁也不说话,队列里随便搭话是要扣分的。
“成才!”
成才被点名,挺挺胸:“报告,没有区别!”
大家都愣了,怎么没区别?那干吗两种建制?这个最出色的兵要被扣分了么?
成才继续:“飞机最终会被击落,战舰也会被击沉。战争最后,靠的是人。老A和步兵都是靠人的基本对抗一切复杂和残酷,我们都是坚持到最后的人。”
这几句话,很有哲理,又很煽情。战士们听得是云山雾罩,不知对错。那厢袁朗已经开始鼓掌,一个人的掌声,孤零零地,伴随着袁朗明显地不以为然的口气:“很精彩,很好啊。你很知道我想听什么。”
傻子都看得出,这个教官和这个南瓜之间一定有很深的过节。
成才不理会袁朗的挑衅:“这也是钢七连最根本的生存逻辑。七连改编前,我们用这个自勉;七连改编后,我们散在各处的人,用这个坚持!”
说到七连,袁朗看到成才脸上放出一种光彩,自信,自豪,甚至有点骄傲。
袁朗冷笑一声:“现在。。。你又是七连的人了?”
成才坦然正视着袁朗的目光:“是的,我又是七连的人了。”他唇边甚至漾起一丝甜蜜温暖的微笑,他此刻想到的是连长那宽厚的肩膀和温暖的怀抱:“我曾经只是一个在Cao原上跑丢的兵。。。现在,我来跑完全程。”
袁朗在这个回合丝毫没有讨到便宜,他心里暗自想,是什么,叫这个过去自己一眼就能看明白的家伙变得如此强大,从容,深藏不露?
袁朗不得不继续刺他:“我不信任你!”
“我知道。”成才非常之坦然。
“我要什么你给我什么,哪怕你没有。”
成才接招:“那是我,过去。”
“如果我考虑你,只是因为一个人和我说了很多,那个人,嘴太笨。”
成才竟然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轻松自如,仿佛不是面对一个可以决定他去留的人。
队列里其它人,包括其它教官,此时都已经啴若寒蝉。独有袁朗一直在挑衅进攻,成才一直在不慌不忙地防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化解袁朗的所有招数。
袁朗用了杀手锏:“好,如果最后你能继续,只是因为我看重那个人,给他面子。这样,你还愿意留下么?”他观察着成才。
他的声音在暗夜里很响亮,简直是说给所有人听。这对一个集团军尖子,枪王,目前成绩第一的待选者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所有的人,尽量做面无表情状,装作没听到。
成才目视前方:“我要继续!”
他没有说“愿意留下”,他说“要继续”。成才早已不是过去的成才,这点小挫折,对于他,根本不算什么了。他现在就只有一个信条,过好自己的每一分钟,他做到了,所以他什么都不怕。现在,即便是面对曾经强大的袁朗的强力挑衅,成才依旧能宠辱不惊。
袁朗见识了成才的强大,把他安排到演习小组里,继续考察。
考察结果自然很不错,袁朗确信成才现在是合格的。
演习第一轮结束时,成才再次遇到了高城。
“是你小子炸了我的指挥部?”高城气呼呼地指着成才的鼻子。
“是我们四个。”成才说。
高城眼里马上流露出一种落寞,虽然转瞬即失,但成才看在眼里,一阵心疼。他不由举手给高城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连长,保重!”
高城这才乐开了花。随后把个急救包砸在成才身上:“成才,告诉你,老子很生气!”
成才笑着看看急救包:“谢谢连长。”
袁朗注意到,已经是营长的高城,似乎更受用“连长”这个称呼。袁朗也注意到,成才看着高城的那种目光。成才看高城时,眼神里有种孩子般的单纯的快乐和轻松,这在成才面对自己时,从来没有。还有成才说起七连的眼神。。。回忆使袁朗不由有点酸溜溜的,毕竟不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兵,怎么都没法比。
小艇上,袁朗终于向成才发出邀请:“如果这是你的路,成才,你愿意来老A么?”
三多已经高兴地连哭带笑了。成才紧紧抱住他,只是哭。
成才没有正面回答袁朗。成才此时心乱如麻。
吴哲意味深长,看看成才和三多,回头继续划他的船。
吴哲心里想的远不像他的队长那么乐观。从那天三多给他讲了他们七连,五班,Cao原的故事以后,吴哲就有预感,成才已经不是过去的成才,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老A的确给了成才当头一木奉,呵斥他的错误所在,但他们错过的是成才最需要关心帮助安慰时的那种贴心的支持。吴哲从心理学角度分析,成才现在是盛开了,但他的成长和老A无关,老A最多只是采花的,没有经历过辛勤灌溉,培育,这朵花是否还对老A心向往之,吴哲此刻并没有把握。
三多被送进了医院,第二阶段演习也马上要开始了。中间只有短暂的一天时间,供大家休息调整。
高城此刻仰望蓝天,想着那次和成才在Cao原上的对话,他渐渐就释然了。成才足够优秀,所以他应该有权利选择,而自己应该支持他。虽然心里有再多不舍。。。
他想着自己抱过的三个兵。
史今,他最好的班长,温润如玉。可惜自己那时候太年轻了,不懂怎么真正去保护好他。天安门前的两颗大白兔,就此两人各奔东西。。。
六一,那个小半号的自己,连当年的倔脾气都一样。自己那一个巴掌,打在六一脸上,疼在自己心上,任凭怎样,无法挽留。。。
成才,成才。。。说什么好呢?高城微微地笑了。他拥抱史今和六一时,他俩都是刻意地把脸扭到一边的,只有成才,那一刻像柔顺的小猫儿,把脸紧紧贴在自己肩头,泪水甚至渗透了高城几层衣衫。他可以感觉成才对自己的依恋,这叫他感到那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