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才的声音没有迟疑,却微微颤抖。许三多担心地看着他,然后把手放在他的手背,冰冰凉凉。许三多心里又揪了起来,成才,你别害怕。队长说得对,你考虑的方面比我们更高更远,所以你才会冷静反应。这不是残酷,成才哥不残酷。那对兄妹是很可怜,但我们有我们的责任。
成才反手握住他,许三多的手和他的人一样,粗糙却可靠。
谢谢你,三呆子。我可以自己想通,但我就想跟你说一说,和你说了就更踏实了。成才又捶了许三多肩膀一拳,有你这样你不离不弃的朋友,说明我决定留在老A是没错的。
你是为了我才留在老A的?许三多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手心忽地就热了。
是!成才直视他的眼睛,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一辈子不抛弃不放弃的朋友。
这整句话中成才没有在哪个字眼上加重语气,但许三多听了就是觉得这颗心啊,怎么好像开始往下掉了。
三呆子,来见你之前,我想了很多。不仅仅是刚才那事儿,还有你说的『跟你在一起,有意义』。那次老A选拔中,在我以为的最绝望的时候,我只能想到你,虽然我也认识过不少人,,但最后我还是喊了你的名字。那个时候,和你一起走过的日子就在脑海里像是闪光灯似的不停地闪。包括咱们在咱村从小长大的日子,包括我和你在七连的日子,包括我们再次组队的日子。很多很多。队长说过我更像一个管理者,我也想过这句话,就是说我会根据情况去权衡利弊,会做一些不讨人喜欢但或许是在那种情况下最有利的决定。打个比方,就是我是不是会在某种特定情况下放弃一名战友来换得绝大多数人的生存。三儿,我真的这么设想过,得出的结论就是如果那名战友是你,我会不去顾虑得失甚至放弃自己来保全你。
许三多身子一震,他开始摸到了事情的脉络。
你是我的朋友,是唯一一个我可以在战场上放弃我自己去保全的朋友。所以,三儿,我要说的是,跟你并肩战斗在一起,有意义。
唯一一个?许三多一字一字重复地问。
是。唯一一个——
朋友。这次是许三多帮他接的话。他有些微黯然,虽然不能确切表达,但他知道在某些方面来说他被拒绝了。成才紧了紧握他的手,许三多又打起精神来,即便如此,他还是成才的『唯一一个』。
有意义,已经很有意义了。
不过,许三多明白是明白成才说的意思,可要他跟吴哲叙述的话就难多了。而且,他怎么说也是有点点私心,所以面对吴哲热切的眼神,许三多犹豫了一会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我不会告诉你的,那是我和成才哥的秘密!许三多竖起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另一边厢,成才笑开了,学着许三多的样子。
嘘……
弯弯的眉,亮亮的眼,微微撅起的双唇,还有若隐若现的梨涡。
许三多知道将来或许会有另一个人超越自己而存在成才的心中,可是他依然觉得很高兴很开心,因为他是成才哥现在的『唯一一个』,因为眼前的成才哥笑得很好看——
比花朵还好看。
所以,他就忽略了在想到或许有一天成才也会对着另一个人展现这样的笑容时候胸口传来的轻微的刺痛。
正文 第9章
我说,铁队?
嗯?
我们是特种部队吧?
是。
我们的任务是机密的吧?
是。
那为什么每回我们这有什么风吹Cao动,师侦营那里都能像个雷达似的知道得一清二楚?
……
您老不觉得这个保密守则很有必要重新考量了吗?或者严惩泄密者,来个杀j-i儆猴?
……袁朗,我跟你说个秘密吧,别跟人说是我说的。其实……师侦营的副营长是军长的独子,知道不?铁路一脸的神神秘秘。
囧
铁路饶有兴味地看袁朗吃瘪的样子,你就别纠结了,听说成才自我调适得很好,你有这样的狙击手应该感到欣慰。他这是在火上浇油,他知道,而且还不遗余力。我算了算,也该让成才好好休整一下,上回我问过他了,他说想回五班看看。正巧师侦营近期要去演习,中途恰好要在五班那里休息,成才搭一下师侦营的顺风车,我们不就又可以省点钱了。反正你不也跟人说了我们的资金紧张不是?
……
对了,许三多好像也是五班出来的吧。铁路装模作样地说,和成才又是老乡,正好一起去看看挺好的。
好个P。袁朗在肚里腹诽。
假条我已经批了。铁路一本正经,公事公办地说,他们今天下午就可以走了。至于你,新南瓜就要来了,你好好看看,想想怎么收成吧,反正还有齐桓和吴哲陪你。铁路体贴地递上一沓资料,好好看,这一次的南瓜很不错。
袁朗叹了口气,接过却不瞄,只是微微苦着脸,铁队,你不知道,成才那家伙酒量不行,许三多那个口风不行,都得盯紧点,万一他们俩一喝多,把咱们的机密都说了出去这还了得。我也是用心良苦。
铁路斜睨他一眼,不要说我偏心,上回不晓得是哪个家伙以为是把我A得找不着北才让你去了什么s_h_è 击训练。那个时候我知道你虽然是成才的上司,可他跟你不熟,这才让你跟去熟络熟络的。结果回来后还不是老样子,头遭出任务回来结果成才还是找了许三多谈心。我说袁朗,虽然队里不是明文规定非要队长做知心姐姐。可好歹也是不成文规定,你倒好,我都给你安排好了吴哲做陪同,你主动要求不用,还以为有多大能耐,结果呢?结果呢?
铁队这番话听上去似乎痛心疾首,可袁朗分明看到他眼睛里的促狭。
我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一早就警告过你了,要对人有兴趣就不要搞什么欲擒故纵,不听,哼哼,这下纵得远了吧,远得都瞧不见影儿了。就算要重新起跑,可人根本连终点都不给你划,你倒是跑啊。
袁朗不可思议地瞅着越说越兴奋的铁路,铁队,我好歹也是您老的下属,在下虽然不才,似乎还是比较精英的,您老就这么不待见我充实一下空虚的精神生活?
铁路好像也注意到自己的忘乎所以,主要是他看着这个成精的家伙可以栽个跟头实在是太出口气了。不过袁朗说得也有道理,铁路收敛了一下态度,那你手里的算啥回事?不要说铁队不关心下属,我就是看你最近闲得紧,所以来充实你的精神来了不是?
袁朗一时语塞,只能瞪着资料,看他那个样子,好像不把资料瞪到灰飞烟灭不罢休似的。
?!铁队!
又怎么啦?
这次的资料你看过没有?
看过了,怎么啦?铁队似笑非笑。
袁朗隐隐的有些发怒,那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铁路瞄一眼袁朗指的那个名字,都是集团军力荐的,有意见吗?
他跟我的兵不是同一个目标!
同一句话不要说两遍,被老A踢回去还能再爬起来,鼓起勇气再回来就够不容易了。顿一顿,再说,又不是没有先例。
成才不一样。
是不一样。铁路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他被你踢出去两次,会留下来也不是能力被你认可。虽然事实证明,他不用许三多的帮忙也有这个资格留下来。这个还不算重点,重点是这个先例是你开的,你还想怎么样?
袁朗站在当地,皱紧眉头。铁路上前拍拍他的肩,袁朗,做得出来就得有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叹口气,袁朗同样拍拍铁路的肩膀,铁队,我就老实说吧,你要真把这家伙放进来,到时候真正会被成才怨恨的人就不是我,是您老人家了。
咦?
难道您不知道他就是『高岭之花』四字的发明人?
我知道,所以……
那您没看到在他的评价后面附的个人表述吗?
没有,写了啥?铁路莫名的心虚。
白纸黑字,端端正正。
『我为花开而来』。
………………
………………
………………
×××
许三多和成才再次踏上五班的路的时候,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又是这条路,这条给了许三多机会,沉淀了成才的路。薛林带领五班的人已经站在国旗下,整整齐齐地敬着礼。
班长好!
成才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我已经不是班长了,薛班长。
薛林也是一笑,然后和成才抱了抱,又跟许三多抱了抱。三呆子,你可舍得再回来看看啦,上回哭丧着脸,这次不会又偷偷摸摸的不肯现身吧。
许三多脸上一红,嗫嚅地说,我这次就是特地过来看你们的。
本来薛林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远处师侦营的兄弟在叫他们,于是和五班其余的人和许三多、成才两人打了招呼就过去帮忙了。高城走上前来,怎么样,俩孬兵,回到这里的感觉特好吧?
两人同时点点头,五班的Cao原苍茫,可是只要真正待下去走进这片Cao原,就能发现原来天空可以这么宽广,原来Cao可以这么鲜绿,原来夜晚的星空可以美得让人窒息。
所以,许三多曾经死活不愿离开这里;所以,成才曾经愿意在这里一直舒服下去。
高城看看许三多又看看成才,最后目光是定格在深深的梨涡上。在知道成才出任务后,他的一颗心就吊在了嗓子眼,亲眼见过成才的一败涂地,所以在明知成才已非当日还是费尽心思不惜冒着记过的处分给成才安排了这一次的五班之旅,又担心成才一个人会不会想太多,于是再次跟铁路借了一个许三多,事后想一想,要是被军长老爹知道,估计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了。(不过,铁队的配合多少还是出乎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