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继续纵深了一公里后,树丛竟然越加稀疏,似乎前面有块空地,不敢贸然前进,袁朗用望远镜四处张望着,看着看着,脸色变得凌厉起来。视野的尽头,一处断崖残壁赤裸裸的横亘在前方,下方是地图上标注的深潭,崖壁上有块横向突出的山岩,赫然倒卧着三个人。
打开通话器,齐桓的声音传了出来,
“头,没发现狙击点,有点可疑”
“嗯,知道了,A4小组三个人都在断崖上,清扫障碍,迅速靠拢,我要上去救人质了”袁朗一边说,一边像崖壁那边匍匐着爬了过去。
“Cao,在那上面,谁上去谁就是活靶子啊”吴哲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队长,还是我去吧”是张晨的声音。
“紧张什么,齐桓注意警戒”袁朗再一次计算着从哪个角度爬上崖壁才是最安全的。
崖壁紧靠着深潭那边无疑是安全的,不会有人在水里设伏。
袁朗弓着腰,悄无声息的摸了过去,还好,崖壁上并不是光秃秃的,到处是可以借力向上攀越的落脚点,袁朗的身形很轻巧,没几下就爬上了那块突出的岩石上。
没有任何攻击,奇怪。
沈明泽的脸向上,被绑着,一动不动,一看就是被敲晕了,另外两个人冲下趴着,也是一样的情况。
袁朗弯下腰,想将沈明泽拎起来,手碰到他身上的时候,突然又停住了,用匕首轻轻的将沈明泽胸口的衣服划开,果然是入眼的是几根红绿导线,是压力式触发炸弹,只要沈明泽离开地面,压在他身下的炸弹就会立即爆炸。
“他们身上有炸弹,叫拆弹的上来”袁朗皱着眉头,通知齐桓。
这种手法只有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才会用,绝大多数情况下,像高城所在的侦察营绝对不可能在演习中使用这种战术进行对抗,理论和实践永远差着很远的距离。
一把冰冷的九五自动步枪的枪管顶在袁朗的腹部,袁朗一抬头,中间那个倒卧的人已经转身正冲着他笑。
很年轻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绚烂的笑意,透过浓重的云层,夕阳的余晖映出一片光晕,照在因为正在咧嘴笑而露出的那口小白牙上,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好像被重重的锤了一下,不能呼吸,这个场景多么熟悉,以至于袁朗一下子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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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管动了动,清朗的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从眼前这个年轻人口里吐了出来。
“放下你的武器”
袁朗眯了眯眼睛,耸了下肩,毫不在意的摘下身上的装备放在地上。
“现在,你是我的俘虏”
年轻人的脸上带着一种袁朗看不懂的东西,太复杂,声音有些发颤,透着一股悲喜交集的感觉,这让袁朗觉得有些荒谬。
“我这辈子,只做过一个人的俘虏,不会再有第二次”
袁朗笑了笑,淡淡的说着,却在下一秒向正要起身的人身上扑去。
齐桓透过望远镜目瞪口呆的看着岩壁上发生的一切。
敌人从三个人质中站了起来,很年轻帅气的一张脸,跟想象中的y-in险狡诈完全挨不上边。
队长被俘虏了,九五式自动步枪的枪口冲着队长的胸口。
两个人笑眯眯,几乎可以算是很友好的说了几句话,虽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队长放下武器,朝年轻人扑了过去。
两个人从几乎十米高的崖壁上坠入深潭。
似乎在半空中,那个年轻人极力的纠正了一下队长的入水姿势,并且明显出于保护的目的,抱着队长自己先摔在了水面上。
齐桓放下望远镜,看着吴哲喃喃的说道:
“吴邪,咱们这是在演习吧,为什么这俩人看起来这么像同归于尽呢”
成才放下手里的狙击枪,透过枪瞄镜,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那哥们其实有机会开枪的,不知道为什么没开,看着倒像是怕队长掉下去出危险,才故意跟着跳下去的”
“嚓,能不危险呢,不会跳水,这么高掉下去,内脏都会摔破裂的,搞不懂队长,演习搞得这么玩命,想什么呢”吴哲咧了下嘴,总觉得刚才看见的画面过于诡异,
“这旁边也没什么阻击点,我怎么觉得他就是为了逮队长才设了这个陷阱呢”
“还真别说,上次也是三多在悬崖上把队长逮住的”齐桓挠了挠头,随即想起了什么,抿着嘴唇又不说话了。
“石丽海,你带着人上去救人质,我和成才他们去水潭那边找队长”吴哲知道齐桓又想起三多了,这个血x_ing的汉子其实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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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紧的纠缠和过量的体重让两个人如水时发出巨大的声响,水花四散的迸s_h_è 出去,脑袋在一瞬间有点眩晕,即使这样,袁朗也没忘记用小擒拿手反身想要束缚住年轻人的胳膊。深达三米的地方,潭水翻涌,昏暗的水下,许三多依然能辨别得出袁朗的样子,英挺的,张扬的,甚至是堪称妖孽的一张脸就这样如此近距离的,毫无防备的呈现在他的面前,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这张脸每天午夜时分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却让他求而不得,没人知道在他温和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多么狂躁的内心世界。
他现在不是许三多,他是安林,在清醒的时候,他的队长永远不会拥抱他。也许分离的时间过于漫长,以至于让许三多不舍得放弃这难得的肌肤相亲的时刻,他下意识的抱紧了袁朗,将他拖向水潭的跟深处。
水里的世界是静谧的,安全的,没人打扰的,袁朗的挣扎越来越微弱,肺部的氧气几乎耗尽,整个人的意识几乎陷入混沌状态,朦朦胧胧的似乎有个柔软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的唇上,温存的,缠绵的,紧接着似乎有一丝空气被渡到自己的口中,将他从黑暗中惊醒,下意识的想去获得的更多。
许三多紧紧的抱着自己的爱人,彼此的嘴唇纠缠着追逐着,连命都愿意给他,何况这一丝微不足道的空气。
在袁朗近乎于昏迷的时刻,许三多抱着他的队长浮到了水面上,水潭边有几个人正张望着,他看见齐桓,看见成才,也看见吴哲这帮兄弟,只是他依然很清醒的意识到,他们不认得他,他是安林,不是许三多,没人会去相信所谓的借尸还魂这种一说出去会被送进安定医院的笑话。
成才的眼神很好,最先发现了水潭中浮出的两个人。
许三多冲着岸上的人笑了笑,甚至挥了挥手,然后就将袁朗抱着拖向了水潭的另一边,这样他们即使想绕过来抓他也得要好一会。
齐桓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将他们的队长抱上了岸,钻进周围的丛林里,气得眼睛都红了。
将袁朗放在Cao地上,先控了控水,许三多的时间拿捏得极好,除了意识有些不清楚,袁朗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将军装的上衣拉链解开,做了几个复苏按压,以便他能更好的呼吸,许三多看见了袁朗脖子上戴着的那个亮晶晶的吊牌。
呼吸瞬间停住,许三多仰着头,硬生生的将眼眶中发热的泪水逼了回去,因为袁朗已经醒了,正在茫然的看着他。
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爱人的脸颊,许三多静静的说道:
“作为一只队伍的主官,你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如果在战场上,将会有很多人因你而死”
袁朗嗤笑了一声,
“难道一个主官会看着自己的手下去送死”
“每个士兵都会有战死沙场的觉悟,一场战争里,总会有人牺牲”许三多的眼睛清澈而明亮,天空中开始掉雨点,噼里啪啦的,滴到脸上,有点像泪水。
“死了的人是希望活着的人能更好的活着”
说完这句话,许三多伸手从袁朗胸口的口袋里翻出一个白牌。
“我带不走你,所以你只能阵亡”
袁朗有些愕然。
“杀掉你的俘虏吗?”
“当你决定进入我的陷阱时,结局就只能有一个”
许三多笑了笑,表情很轻松,
“你的人来找你了,我们应该还会见面的”
说完,站起身来,整理好武器准备撤退,再身影消失的那一瞬,许三多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回头看着袁朗说道:
“你确实是我的俘虏,这点你必须承认”
袁朗气得笑了起来,
“妈的,是你的俘虏,还是个死的,赶紧滚蛋吧”
齐桓和吴哲他们找个自家队长时,意外的发现,妖孽队长翻着白牌阵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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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炮声震耳欲聋,袁朗稍微有些错愕,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就是典型的阵地轰炸开始了,但是这也太早了吧,按照时间推断,战斗的双方估计连装甲集结和阵地布置都还没有完成。不过这次演习开始,像袁朗这个级别的指挥官就知道这次的行动将首次采用“自主对抗、随机导调、精确评估”的实战化演练模式。红蓝交战全程无脚本,现场导调临时设情况,战斗力评估完全靠数据。作为红军的702团,阵地在哪里?兵力又如何配置?怎么攻击红军?完全没有提前写好的脚本。所以蓝军老虎团需要全凭一己之力自主侦察、自主决策、自主行动、自主保障。
袁朗坐在地上,半眯着眼睛想着心事,一边听着齐桓和己方老虎团那边的联系,这才知道红蓝两边坦克集结的时候,因为地形都不利于隐蔽,几乎同时被对方发现,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炮群连阵地都没上就开始对轰,若是找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典型的互殴。
嗯,这回的新式演习有点乱,也许导演部要的就是这个乱乎劲,袁朗想。
接通了陈亦的通讯频道,袁朗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已经死了,现在由你接替指挥权”
“死….死了”陈亦明显是吃惊的。
“嗯,有些意外”袁朗挠挠头,皱着眉说道。
“cao,哪个王八蛋干的,老子收拾他”陈亦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