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番外三·独钟
<一>
整个六月下旬,仙门百家与市井百姓间的话题都离不了莲花坞那场盛大的婚事,这一讨论就是近一个月。直到八月的临近,这话题才重新转变成了百家围猎。
这场围猎是在清河附近的山中,各家都有贡献猎物,自然也都有所参与。人数之多,规模之大,都是少见。不过叫人最感兴趣的是这围猎竟是由聂怀桑一手cao办的。
这位聂氏宗主往日里是一问三不知,问得多了就要哭,对宗务还不如对那些书画诗词上心,就连这宗主之位也是聂明玦假死那时被聂氏长辈硬推上去的。族中众人原是想挑一个x_ing子软比较好掌控些的做个傀儡宗主,却不想聂怀桑并非真的毫无主见。面上虽是一副诺诺的软弱模样,实际上却不动声色地将一切拿捏在手中,反将心怀不轨者杀的片甲不留。
聂怀桑掌管清河多年,于柔弱中渐渐展露出深藏于内里的锐利锋芒,其绵里藏针的态度丝毫不逊色于金光瑶的笑里藏刀。可在熟悉他的人眼中,他却还是那个丢三落四迷迷糊糊的半大孩子,不净世内常常能见聂明玦满校场追着聂怀桑跑,吼着让他滚回来练刀。
话说回来,原本这围猎是由金光瑶负责,只是一来他怀着身子,精力不济;二来也是顺着聂明玦的意思,锻炼锻炼聂怀桑;三来则是为了报他那年以聂明玦假死之事设计自己来不净世之“仇”。于是这事就被彻底推给了聂怀桑,金光瑶只从旁指点一二。
聂怀桑无缘无故被迫接了这么大的事,哭天抢地都来不及。只得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尽力去办。这围猎办得好与不好都关乎自家面子,他不能过多的去求别人,因而每天跟在金光瑶后面哭唧唧的念叨,然后就被聂明玦提着领子扔了出去,说别影响我们给孩子胎教。
胡说!你们两个没一会儿就要滚到床上去!还胎教!!鬼才信!!!
聂怀桑拍拍衣服上的灰从地上爬起来,心累非常。好在蓝曦臣知道他这儿的情况,经常过来帮着他筹备一番。
七月过半,这围猎准备的也差不多了。各家的猎物养在山中都还不错,只剩看台还在搭建。
忙了这么久总算是能松口气放松一下,这天用过晚膳聂怀桑便叫侍从抬了桶水到自己屋中,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只是刚从水中出来擦拭干净就听门外有人来报,说是泽芜君前来拜访。聂怀桑匆匆套上里衣披上外袍也顾不得自己现在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急忙出门去迎,正见蓝曦臣走入院中。
“曦臣哥,不是说明天才过来吗?怎么现在就……哎呀,早知道就等会再沐浴了,现在这样实在失礼,曦臣哥你别见怪才好。”聂怀桑紧紧衣袍,不好意思的笑笑。
“是我打扰了。”蓝曦臣微微笑道。
聂怀桑转身叫侍从将屋内收拾一下,自己则领着蓝曦臣去了平日处理宗务的书房。蓝曦臣被人拉到桌前坐下,看着那人忙来忙去转个不停,不一会儿面前就多了一张摊开的画纸和各色颜料、画具。他当然知道这是何意,轻轻叹了口气,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掂起一支画笔在纸上悬了半晌,却又忍不住侧头去看那自顾自忙着的人。
聂怀桑刚刚沐浴完,身上散着潮s-hi好闻的香气,一头青丝未绾,披散在肩上,蓬松柔软。他只着一件荼白里衣,外袍松松穿在身上,将脖颈和锁骨露在外面,一截细白的手臂自向上挽着的衣袖中滑出,修长的手指将那漆黑的墨块捏在指尖在砚中细细研磨。
蓝曦臣喉结上下滑动几回,只觉今夜的聂怀桑看着不对劲,比平时多了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这东西让他不解,甚至是迷惑,但却也入迷。他自己尚不能想清楚这是为了什么,倒是自家弟弟看出了端倪,委婉地劝说他早些去不净世。只是到了这里又不知该做些什么。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暗自生长已久,此时更是盘踞在心头,用带刺的枝蔓将整颗心层层缠绕紧紧裹住,痛的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曦臣哥,围猎的事我们明天再说。上年我见嫂嫂书房挂着的秋枫图实在是妙,眼下这不净世花木开的正是妍丽,你帮我画……曦臣哥?曦臣哥你身上的味道好浓……”聂怀桑停下话头迷惑地抬头看向蓝曦臣,只见他眼眶微微泛红,身上乾息越发浓重,像是……像是进入了天乾的情期。他心中暗道不好,连忙放下手中事物去叫侍从向聂明玦讨些天乾用的丹药来。吩咐之后没等他走开就被一双手给扯了回去。门砰的一声便被关上。
聂怀桑被这一下弄得有些懵,坐在地上愣愣地与蓝曦臣对视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与正处于情期的天乾呆在一起是极危险的事,若非他是中庸,只怕蓝曦臣一早就失控了。
蓝家兄弟的乾息气味相近,都是清冷的檀香气,只是蓝忘机冷冽的不近人情,蓝曦臣清灵的舒缓人心。只是现在这情况再舒缓也没用。聂怀桑虽是中庸不受影响,却也被这浓烈的气味弄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将头晕压下,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开口道,“曦臣哥别急,药已经去拿了。”
蓝曦臣听到他的声音却是忽然动了,径自走到他面前将手伸到他腋下把他架起,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曦臣哥?唔啊——!”
聂怀桑被扔到软塌上时尚没弄清楚这是个什么走向……
【有辆假车】
“怀桑,你刚刚派人来……你们这是???”金光瑶刚一进来看到这场面吓得后退几步撞进聂明玦怀中,简直是目瞪口呆。空气中浓重的檀香气还未彻底散尽,任谁都能猜到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大哥!大哥救我!!”聂怀桑不知道那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蓝曦臣,翻身落地连滚带爬地扑倒金光瑶怀里,“大大大哥嫂嫂救救救我!!”
啊……没带瓜子。金光瑶惋惜了一瞬,接了聂明玦扔来的外袍将聂怀桑裹起来,扶着他先走了。蓝曦臣稍整衣物从榻上滑下,直挺挺地跪在聂明玦面前,头低低垂着,心中羞愧难当。
“什么时候?”聂明玦却是忽然问道。
蓝曦臣微微怔住,随即苦笑一声,答道,“大哥你假死那段时间,怀桑看着实在可怜,便不由得动了些恻隐之心。这之后……便是江家那次,红纱。或许是更早之前。我自己也不清楚是何时对怀桑存了心思。只是做出这种事,实在不应当。”
聂明玦盯着他打量半晌,沉声道,“你的为人我最是清楚。你若真心喜欢怀桑,交给你,我自是再放心不过。但这事你还是要自己和他说清楚。”
“大哥说的是。”蓝曦臣规规矩矩叩了一首。
“吃了药早些休息吧。”聂明玦将手中药瓶扔了过去,不待他起身便走了出去。
蓝曦臣起身整整衣衫,抬眼望见那桌上摊着的画纸,不由得又想起那日他红纱披身的动人模样。他心念微动,坐在桌前掂起画笔,在那纸上细细描绘出心中所想。
<二>
另一边聂怀桑却是拉着金光瑶的手哭诉不止。他从没经历过那事,被人这么强迫着来了一次,虽未做到最后却也是满心的委屈,颤抖着说个没完。金光瑶起初还有心情听他说,到了后来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头一点一点的勉强维持着清醒。
聂怀桑说得自己很是口渴,停下来想喝杯茶,只是这一动牵扯到了后面,霎时间面色变的极为古怪。
“嫂嫂……你有没有伤药?后面用的那种?”聂怀桑支支吾吾道。
“你俩难不成已经?”金光瑶瞬间来了精神。聂怀桑刚才没提这事,他去的时候也只看到两人抱在一起,不想却是做到了那一步。
“不是……”聂怀桑羞得面色透红简直能滴出血来,那情况实在难说他不知如何说,嗫嚅半晌后才开了口,“进去了,然后太疼都没动,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怕是受伤了。”
“……”金光瑶心说自己应该早点去看热闹的,但仍是从床头柜里摸出一瓶伤药扔给了聂怀桑。
“嫂嫂我求你,这事你别和大哥还有别人说,传出去不好。曦臣哥也不是有意才这么做的……他那时神志不清,只怕……”
只怕你根本就是个傻的。金光瑶简直想把他拎起来暴打一顿。心中颇为恨铁不成钢,想当初坑他坑的顺手,怎么一到自己那摊事就傻怂傻怂的,实在是太没出息了!他连抹额都缠在你手上了你还装不知道是要急死他吗??!!
金光瑶心累地又安慰了一阵,好不容易将他哄好了,这才从侧室回到自己的卧房。聂明玦早已回来多时,见他走进房中连忙搂着他的腰将人小心地带到床上抱入怀中,输送灵力。
“二哥那边你问了?到底怎么一回事?”金光瑶眯着眼睛舒舒服服地窝在他怀里,蹭蹭他的下巴。
“怀桑自己造的孽。”聂明玦将事情原委同他说了一遍。金光瑶面上一副吃惊的样子,实际上心中暗爽。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聂怀桑,终于是轮到你了!!
只是爽归爽,怀桑到底是自家人,而蓝曦臣从一开始便对他极好,若是真的做了一家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金光瑶沉思片刻道,“二哥同我们相识已久,他的品行你我最是清楚。各方面都是万中无一的好。”
“二弟自然是好,配怀桑倒有些可惜了。”
“我看未必。二哥心x_ing纯善,品x_ing高洁,是世间少有的赤诚君子。但因心地太过善良,有时难免会吃亏。怀桑看似什么都不懂,其实心里都有数,能够在许多事上帮衬着二哥,免得他被人利用。”
“你这样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只是怀桑这些年来,宗务处理的不错是真,没有半点长进也是真。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