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饿了,呵呵。
沈一星埋下了头,乱发遮住了清亮的眼瞳,也遮住了眼眶中溢出的眼泪,然后,都藏进了轻扬的嘴角中。
成才的心也忍不住一片s-hi润,但他明白自己应该笑,自己没有理由不坚强,所以,他走过去,亲密地拍拍沈一星的肩,温柔地说:先吃饭,师部医院的车快来了,我陪着你一起回去。
回去?
沈一星抬眼看着这个笑起来特别漂亮的士官,晶莹的眼瞳中藏满惊喜,随即破涕为笑:是,回去,不过,得医院开出院证明才行啊。
两人并肩而行,成才摸了沈一星的额头,庆幸,烧已经退了。
师部医院的车还没来,成才找到饭盒,挑了块干燥的空地,两人坐下来吃饭,一星吃得不多,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可眉宇之间总是浮现淡淡的愁绪。
☆、(八十八)故事
(八十八)故事
饿了几天,不能吃太多,你刚退烧,还是多喝水吧,我去弄点水来。
不用了,成才,我没什么胃口,也不想喝水。
沈一星站起来,成才忙扶着他,走了一小段幽径,就是小树林的边际,豁然开阔的一片狭长峡谷,夜色漫漫弥散开来,让人的心有种隐约的沉重。
对不起,一星………
恩?沈一星突然闪过明亮的双眸,惊讶地问: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然后,向大山展开了他的怀抱,右手不能动,可左手伸向空中,仿佛在抚摸轮廓模糊地山峦。
我喜欢山野树木,因为他们只要扎根在某一处角落,便再也不会移动,如果有人要去移动它们,它们就会九死一生。
我的意思是———成才突然不会表达自己所想所思了。
他刚鼓起勇气想说,沈一星却抢先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研究生的事吧?呵呵,成才,我就说你心思太重了,不关你事啦。
而且,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嘛,何况,我在实验室都呆烦了,你不知道有多无聊,林教授那人,你不知道,要完成他的要求有多累,我就是想快点摆脱他呢,野战部队多好啊,再不济,去武警部队也成啊,反正我是不想再回去了。
这一席轻松愉快的牢s_ao话听得成才可够诧异的,神游了半天都没转过弯来,心里直打鼓呢,这家伙是宽他的心吧,还是自己真的心思太重了?
可……可是……这关系到你………
没什么可是的,倒是你,你还回你的五班吗,你是二级士官,你就没想过自己的将来吗,还替我在这里瞎cao心。
沈一星把问题打回到自己身上了,成才低下头,放心了,沈一星确实比自己想象中乐观,他突然笑了,说:我去我们老连长那里,W集团军T师师侦营———
W集团军T师师侦营。
沈一星重复了一遍这个番号,眼睛里若有所思,成才猛然想起高城交给他的任务,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转了半天脑筋才问出一句:你……真没事?
沈一星眼神一闪,话里有话,说:我记住了,成才,W集团军T师师侦营,我会给你写信的,一定。
回避了成才的问题,学员兵突然像一阵风似的从身边消失了,等成才回过神来,沈一星已经上了野战医院的救护车,挥手喊道:不抛弃不放弃,我会回来把钢七连的故事听完的。
成才突然觉得自己变迟钝了,看救护车都开出老远,才明白沈一星已经走了,他是要自己去面对问题,自己的路自己去选择。
一言为定。成才心里答应着,并且,很肯定,他和这个萍水相逢却相知甚深的朋友,很快就会再见的。
实际上,高城对于成才含糊的回答很不满意,认为这孬兵根本就是在敷衍他,可是,他不知道,成才心里,早已确定,沈一星,一定会回来找他。
因为,成才知道,这个兵的骨子里,有七连的影子。
所以,当林湘南教授左等右等,还是没见到沈一星回来报道时,他敏锐地察觉到,其实自己并不了解这个心目中的得意门生。
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个男孩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事情有些蹊跷。
罗新民这段时间也跟躲瘟疫似的,看到他跑得比奥运冠军还快,害他想问个究竟也没机会。
只知道沈一星去参加的那个选拔没选上,还受了伤,既然是这样,这孩子早该回来了,再怎么说也应该来见见他呀。
事情确实是出乎林湘南的意料之外,他不了解沈一星,可这个学生却把老师的心思摸透了。
知道回来见他就会被抓着不放,索x_ing,这家伙三十六计,走为上,跑了。
管毕业工作和实习分配的老房把这个学生的去向摆到林湘南眼前时,林大教授简直有想掀房顶的冲动,当即拍了桌子,狂吼道:他这是要干什么,搞什么东西,他到底要干嘛,要干嘛啊!
老房忙劝:老林呐,你有高血压,小心把血管冲破了,消消气,不就是一个学生嘛,他不领你的情,是他自毁前程,你犯不着生气啊,喝口茶,去去火。
去什么火我,我现在是□□爆炸,没火。
☆、(八十九)代理排长
(八十九)代理排长
哎呀,老林,我说你就是,太较真了,跟一个学生这么较真,犯得着嘛,来来来,朋友刚送的龙井,好茶啊,尝尝。
林湘南看着那白纸黑字,气得脸都绿了,五官移位,这个时候,无论什么茶恐怕都浇不灭他心头的怒火,cao起那张去向表,三两下撕扯成了碎屑。
老房动作已经够快了,还是没拦住,无奈哀叹:哎,算了,反正电脑里还有存档,要是能消气,你尽管撕吧。
什么万岁军,这小子怎么跟这些野战部队扯上关系的,说要人就要人,你们这胳膊肘也太向外拐了吧。
矛头直接指向负责人老房,林湘南在学院里出了名的死硬派,不讲道理,这可把房主任吓得够呛,赶紧推脱:我说,老林,是人家W集团军来要的人,同时你这个学生也主动申请去野战部队实习,人家是两厢情愿,你不能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吧!
我告诉你啊,就是到了院长面前,这事儿我也这么说,得了,你要让人家回来,得做通那小子的思想工作,我们也得尊重学员意向啊,这也是我们的原则之一。
老房的话合情合理,可林湘南显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咄咄逼人道:那你也先给我通个气呀,现在人都不见,我找谁做工作去?
我………房主任头都大了,早知道把这难缠的老家伙推给罗新民处理了,只好苦口婆心道:老林,是你那得意弟子说已经跟你通过气了,我才放人的,你那两天外出开会,我上哪儿找你去,再说他又不是犯人,还得请示完无罪了才能放走。
你———林湘南被堵得无话可说了,脸色一阵阵翻白,老房一看情形不对,赶紧从他衣服口袋里摸出药来,塞嘴里弄口水吞了,看他渐渐缓过来了,无奈摇头:我说你这是何必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抽嘛。
林湘南只能两白眼一翻,自己跟自己生气了。
每个人的战场都不一样,而来到师侦营三连一排的成才,再一次站到那热血沸腾的训练场上时,他可以完全肯定,自己这一辈子要的,是在这个尘土飞扬的沙场上奋斗一生。
他再一次看到这些陌生而质朴,青春而又生涩的面孔时,心底涌起的,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幸福感,那时的年少轻狂,都变成了现在的沧桑沉静。
成才,二级士官,W集团军T师师侦营三连一排代理排长。
老七连的兵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注视着成才,而不熟识这位代理排长的兵目光中则多了一种崇敬。
他们都知道成才的过去,无论是辉煌耀眼的,还是不堪回首的,所以,当成才来到这个团队时,这些兵已经和他们的新排长毫无隔阂。
完成介绍任务,甘小宁拍了拍成才的肩,转身离开了。
是的,接下来,要他自己面对了。
成才没有笑,而是很严肃地打量自己眼前的士兵,然后慢慢地说:今天开始,我们要在一起了,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经受考验,一起经历军营里的每一天,日子平凡,但,我保证,每天都会不一样。
至少,剩下的时间,一定是这样。成才告诉自己。
从207团作训场回来,成才回了一趟五班,行李早不见了,他就是想回去看看,正好遇上了三连长,一见成才,就感叹老天不公,成才只是淡然笑道:这个世界最有意义的地方,就是没有完美。
此语一出,惊倒一片,老三只能再次长叹—————
还是七连啊,牛。
一连长则只能接道:七连的啊,到哪儿都是最木奉的,同行的新七连连长只能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五班跟过节似的闹了大半夜,成才等大家都睡了,收拾好里里外外,一个人跑回了师侦营。
成才找到自己行李时,天已经开始泛青,马小帅是三连二排排长,高城让他负责安排成才的住宿,可现在大家都睡得正熟,成才不想打扰大家,本来就是爬窗户进来的,所以就自己动手铺床。
他动作很轻,可还是惊动了三连一排二班的一个战士,那战士以为闹贼了,那还了得,上来就是一个标准擒拿。
成才反应迅速,马上知道引起误会了,只侧身一让,那战士顺势摔在高低床的下铺上。
他可不服气,爬起来就要出狠手,还在挣扎呢,宿舍的灯啪地亮了,一屋子的兵看到这个穿迷彩的陌生士官,都腾地从被窝里跳出来,把成才这个不速之客围在中间。
这下可好,自己成贼了。成才心里苦笑:只能束手就擒吧,都自己人,伤了谁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