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没有整队,直接下了命令:“目标,基地正门,全速冲击!”
黑夜中,全副武装的战士们如同狂风一般卷过,作战靴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几分钟之内,基地正门口站满了几乎全大队的人,黑压压的人群一片寂静,黑暗中,只有落叶轻轻打着旋从枝头跌落。在门的那一边,停着二辆军卡,四十多名背着背包已经摘去了所有肩章的战士整整齐齐地列在车下,其中,有一位坐着轮椅。
那是即将复员返家的兄弟们。
大队长铁路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他最后扫视了一遍这群即将远离的士兵,大声说:“向后转!登车!”
几个兄弟合力将轮椅上的那一位举上车去,余下的人也迅速跳了上去,却都没有坐下,而是在车里重新整整齐齐地站成队列。
车中有人大喊了一声:“敬礼!”齐刷刷地,战士们向曾战斗在他们身边的兄弟们,向这个他们在将来会无数次回忆无数次梦见的地方,向他们用生命捍卫的国旗,敬了最后一个军礼。
卡车点着了火,开始缓缓前行,铁路大喝一声:“鸣枪!送行!”
数百支装上空包弹弹夹的手枪、自动步枪、轻型冲锋枪,在同一瞬间朝着天空打响了。那声音如同巨龙的咆哮,震耳欲聋,震得车上车下这些在战火与枪炮中冲杀的士兵,这些在汗与血中磨砺青春的勇者,这些悍不畏死的男儿,淌下了热泪。
卡车逐渐远去,枪声慢慢停息,铁路站在原地不动,只是朝身后静静挥手,让各分队长带着自己的队伍返回。
三分队回到宿舍楼下,但暂时还不能解散休息,明天就要开始比赛,他们要进行赛前的最后动员。
袁朗扫视了一遍自己眼前的队伍,用一种压得很低,却足够让每个人都听清楚的音调说:“我们的兄弟们走了,我希望,这枪声是他们这一生中所听到的,最后一些真正与战争相关的东西。明天,我们就要开始一场比赛,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比赛,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确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中,你们将不眠不休地面对各种任务与挑战。至于这些挑战是什么,我和你们一样一无所知,只知道大队长说这次全大队一同竞争,哪个分队的总分最高,就有权派代表去参加明年初的各军区特战大队的大会战。现在,我告诉你们,如果我们赢了,包括我在内,全队个人得分最高的前十五名就代表整个大队去参加这次会战!”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音量便放大了数倍,“明天凌晨五点集合!现在,全体立刻上楼休息,三分钟后熄灯!解散!”
次日凌晨,集结完毕的一分队与三分队,分别由两架陆航军机运载,在晨曦中飞向位于南方某滨海小城的军事机场。在机上,袁朗收到了来自大队的任务指示。
袁朗简短地向大家作了任务说明,南海某海域中有一个假想敌占据的小岛,该岛面积为48.7平方公里,必须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潜入,对假想敌指挥所、机场、海港、大规模杀伤x_ing武器以及阵地和防空系统进行侦察,绘制详尽地图,并对有价值的目标进行重点打击,包括通讯和输电线路,为后面进行登陆战的抢滩部队扫除障碍并进行引导,最后,全员必须在第七天的24时前退出该岛。全过程中,保持与指挥中心间的通讯畅通,每名队员的表现都将进行评分并计入总成绩。此外,上岛时,每人随身携带淡水2公升,大米150克。
说完,袁朗放下手里的便条看着身边的人,机舱里一片死寂,袁朗也不再说话,就这么跟大伙儿大眼瞪小眼起来。
半晌之后,终于有人打破了这阵能憋死人的沉默,那是吴哲:“队长,没了?就这么些了?”
袁朗摊开双手,点点头。
“听上去并不难啊,不就是一次囊括了侦察、渗透、袭扰、打击在内的演习么?是复杂了点,可也不至于让你你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啊?”吴哲有点纳闷。
袁朗又拿起那张便条看了看,沉思一阵之后,说:“的确,就像你说的这样,从任务指示中我看不出任何高难度的迹象。可就是因为它太简单直白,所以肯定有问题。铁头绝对不会把所有的东西都告诉我们,隐藏在这些信息背后的,就需要我们自己去碰了。”
二个多小时之后,军机抵达了目标机场,然后由卡车将他们送到了军港。在那里,海军某部的一个支队正在等待配合这个神秘的部队进行演习。
海军支队向他们配发了食物和淡水以及一套水下作业服,并告诉他们,假想敌所占据的岛屿位于距出发地点约22海里的西南方。除此以外,他们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运载舰只的信息。
袁朗笑了笑,对站在他身边的齐桓说:“我就知道会这样。22海里,大约是47公里左右,这是存心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啊。还好现在是秋天,近海沿岸流基本上都是自东北向西南流动,好歹咱们也算是有个电梯坐一下。
紧接着他便开始下令:“全体注意!准备进行武装泅渡!现在对时,上午八点零七分,十分钟内完成防水作业,开始!”说着,他朝五百米开外的雪鹰和他的一分队竖了一下大拇指,立刻投入紧张的防水作业中。
大家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换好水下作业服,根据各人习惯在脸上涂满迷彩油,将各种类型的枪械、火箭筒、弹药、微光夜视仪等做好密封防水后分配负载。
许三多和成才很快就把自己的防水作业做好了,而他们身边的吴哲则还在忙着自己的电脑、手持式GPS/GLONASS交联卫星定位系统和卫星通讯器材等一堆精密仪器。他一边细心地包裹着防水薄膜一边有点犯愁,这些仪器在设计制造过程中,已经全都极力向轻巧方向努力了,但加在一起的分量仍旧不轻,除了本身的装备之外再多带这么些东西,是有点难为吴哲了,可他也不太放心把它们交给别人负载,万一有个闪失,那整个行动都将受到致命的打击。
三多和成才低声交谈了两句,便来到袁朗跟前问道:“队长,我们砍棵那边墙根底下的竹子违反纪律不?”
袁朗乐了,悄声对他俩说:“没事儿,上吧,别给巡逻的逮着就行!”
三多和成才对视一眼,身手矫健地窜到那几棵竹子旁边,手起匕首落,一棵手腕粗细的竹子轻轻倒下,他们将竹子分成几段,配合着用绳子飞快地做了一个小小的竹排拿回吴哲身边,这时,吴哲已经把仪器拆分开,放置在几个泡沫盒中用防水膜仔细密封好。
三多笑着把竹排放在吴哲面前说:“锄头,仪器放在这个上面就万无一失了,你的负重也可以减轻不少。”
吴哲抬头一看,高兴地挤挤眼睛:“完毕、豹子,你们脑筋还真灵光,手脚也真够快的。”
成才说:“我们老家产竹子,从小就会做这些,没什么的。快,时间已经到了。”
八点十七分,三分队队员全体完成作业开始泅渡,不到一分钟后,另一边的一分队也下水了。
比赛正式开始。
武装泅渡
在海中泅渡和在江、河或湖中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阳光下,极目所见只有一片苍茫,海平线几乎出现了弧度,巨大的浪涛挟着压倒一切的轰鸣声,急切地、一波接一波地涌来,像是要把海面上的一切都吞噬下去。在大海中载浮载沉,人的心中会产生一种近乎于恐惧的敬畏感,因为在大海面前,任何非自然的力量都是蝼蚁。
每个战士身上的装备都达到了单兵负载极限,包括携行重量近20公斤的作战背心,和总容量为70公升的温区背囊,各种武器弹药、战斗装具、生存装备、侦视器材、工程器材、通讯器材及卫生保障器材,这些东西林林总总地加起来,接近50公斤,相当于一个成年人的体重。
大家都用了自己最擅长,也最能节约体力的泳姿,但无论怎样,在这种状况下,每个人的手脚都必须时刻不停地划动,否则沉重的装备将轻易地把他们沉入大海,所以,体力的消耗是十分惊人的。个别耐力较差的队员,在最初五个多小时过去后,身体的疲劳度已经达到了耐受极限。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声音,只是机械一般地拼命划动着手脚,心里想着,绝不能拖大家后腿。
队员们始终排列成 V字队形,默默地前进着,最前方也是最累的那个位置大家轮流上。由于距离保持得很近,手指偶尔会碰到前面队友的脚,冰冷的海水中,看着身边和自己一样奋力划水的队友,原本那种漂泊无定的感觉,变得有了依托。
卫星定位系统都被密封起来,袁朗只能靠着手表上的的简易指北针和太阳来确认方向,这让他不那么放心。在这片没有任何参照物的大海上,没有精确定位信息,仅凭一个含糊的大致方向前进,一旦稍稍偏离,其凶险程度将比陆地上高出百倍。
忽然,轮到最前方领头的齐桓回头说了一声:“队长,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袁朗也已经看见了,浪涛中确实隐约现出一点黑色,他略一思索,说:“我们运气还不错,那很可能是个环礁,可以让我们休息一阵的,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