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一座小山,他们伏低身子从半山腰一块大石后面朝下方看去。
对手正依托地形对本队展开猛烈攻击,本队的队型还没有被打乱,但是两个轴线同时受到攻击,侧翼的掩护火力在对手的压制下显得势单力薄,整个队伍不断向后收缩,正在寻找机会脱离。
突袭小组立刻出其不意地在对手腹部展开攻击,为本队撕开了一线突破口,袁朗抓住时机带着队伍冲了出来,借着夜色的掩蔽突入了森林中,但此时,三分队的战损率已经达到了三分之一。
比赛结束
快速行进中,袁朗看着自己身边被打残的部队,有点不是滋味地回想先前这段战斗。己方在丧失无线电通讯的情况下进行疲劳作战,每一个战斗兵员都已经最大限度地发挥了自己的能力,但对方用数倍于己的兵力以逸待劳,结果只能是被人打得狼狈不堪。关于战术,毛主席有一个精辟论断是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在各个战场上都取得压倒x_ing的胜利,长剑用上这一着对付二个分队,尽管在意料之中,却让人找不出什么反败为胜的方法。的确,没有任何一个指挥官会在装备水平、单兵素质旗鼓相当,而兵力和通联方面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放弃最传统也是胜率最高的作战方式。奇诡之术尽管可以出其不意,但这种方式却是在战斗还没有打响的时候便让自己居于不败之地。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其实已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特种作战,而是一场特殊条件下的常规战斗。但是,这或许就是有朝一日自己这支部队将要面临的作战环境,真正深陷敌人重兵包围的绝境。想到这里时,袁朗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念那些装甲部队笨重却厚实的步兵战车还有主战坦克……
狼奔豕突地到了凌晨二点半,就连耐力最好的队员都已经头晕目眩脚下打滑了,却还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留意身边每一点异动,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战斗,由于反应变慢了不少,大家几乎都有点Cao木皆兵。这个时间对敌我双方而言都是最疲劳的,袁朗趁隙聚起队伍,清点了一下人数和弹药后说了一句话:“现在情况对我们很不利,但是,哪怕战斗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我们也必须把地图完成,连同海滩水文资料、滩头的承载力以及高潮线等情报一起送出去,还要争取把滩头防空系统和防御工事、重火力点彻底破坏掉,只要完成全部预定任务,我们就是胜者!”
此后四个昼夜的战斗只能用惨烈来形容,长剑始终紧追不舍,而三分队不眠不休,一边死命摆脱身后的追兵,一边研判地形,还要顺带偷袭重兵把守的防空阵地,几乎每一场遭遇战都有人用牺牲自己来换取部队的继续前进,三多、薛钢、成才……队友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让幸存的人几乎忘记了这只是一场对抗,没有时间背起阵亡的战友,他们只能怒吼着继续冲下去。
吴哲成了重点保护对象,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压力比别人轻,正好相反,他必须经常暂时脱离本队,绕路进行侦测和绘图作业,体力和精力的消耗比其他人来得都大。他嘴上打满了燎泡,就连奔跑的时候都会不自禁地闭上眼睛,时常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由于殚精竭虑而油尽灯枯倒地不起,但真到了下一刻,他却要振作精神面对比之前更加凶险的情况。
到了最后,部队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地狱周,成了全队名副其实的地狱。
第七天傍晚,当这支只剩下5个人的小部队左腾右挪,终于甩开身后的追兵,来到岛屿南部预设为登陆部队抢滩地点的滩头附近时,包括袁朗在内的每一个人都已是神情恍惚、摇摇欲坠。吴哲在终于完成高潮线观测记录这最后一个任务后,一言不发地把电脑塞给了袁朗。袁朗马上手忙脚乱地将电脑接驳卫星通讯器材,开始与指挥中心连线。一抬头,他发现自己面前只剩下二个人,而在不远处,吴哲和齐桓正拼尽最后残存的一点意识,一边端枪扫s_h_è 一边冲向滩头的重机枪巢,尽管身上已经被打得突突地冒烟,却还是不管不顾地把一包炸药投进了工事中。随着一股红烟升起,二人终于躺倒在地,人事不省。
袁朗按下电脑屏幕上的发送键,模模糊糊地看着进度条用蜗牛一般的速度爬向100%,嘴里喃喃地说:“真TM全是一群个人英雄主义份子……”在他身前,最后两名队员正用身体阻挡着如雨般倾泻而下的子弹……
对抗结果,A大队一分队战损率85%,三分队全军覆没,但均获取了极有价值的情报,其中三分队在绝对的劣势下,还有效地破坏了敌人的防空阵地和滩头重火力阵地,为后续部队的登陆作战开创了极其有利的局面。
长剑的大队长在同铁路的通话中哈哈大笑着说:“老伙计,你这支拱卫京畿的部队名不虚传,70几个人搅得我们整个大队人仰马翻,可以说是虽败犹荣那!”
铁路一本正经地说:“我的队员没有失败,在这样不利的局面下,他们都能漂亮地完成任务,你们才应该好好检讨一下!我还有三个分队要来呢,过两天你就等着瞧吧,肯定照样把你打得找不着北!”
当然,这一切二个分队的队员暂时无从得知,因为他们中有许多由于体力和精神严重透支,一直处于昏睡状态,清醒的那部分人则要忙着进行护理。到了深夜时分,几架带他们连夜回程的直八轰鸣着降落了,在长剑队员帮助下,队员们被一个个地抬了上去,直至抵达目的地几小时后,大家才陆续醒转。
清早,一分队和三分队谢绝了海军方面请他们在军港招待所休养一两天的建议,直接扎上了回基地的军机。于是,在地狱周集训比赛开始后的第八天午后,这群心力交瘁的战士们,直挺挺地站到了基地门口等待着他们归来的铁路面前。
袁朗和雪鹰直视着铁路,一言不发地站在队伍最前方,半晌之后,铁路才说:“好了,比赛到此结束,你们这群死人可以说话了。”
一阵寂静之后,雪鹰首先发话了,“大队长,这次比赛,我们一分队首先遭遇伏击,在战损率高达50%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完成地图作业,不过,我们没有对其他预定目标进行攻击,没能完成任务。这次比赛,我们,确实是输了,输在战斗意志不够顽强上。”一言既出,他身后的队员们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低下头去。
袁朗不动声色,只是习惯x_ing地稍微挑了挑眉毛。
铁路笑了起来,说:“不要灰心,你们的表现也已经超过了我的预期。黄利飞,你分析得很好,我就不罗嗦了,你们俩回头把作战日记和小结报告交上来。看你们一个个人瘦毛长胡子拉茬的样子,明天给你们放一天假,好好收拾收拾!解散!”
回宿舍的楼梯上,吴哲摇摇摆摆有气没力地说道:“床,我亲爱的床,我怎么感觉跟你已经分别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呢。”
齐桓说:“完毕,回去跟我学,泡泡脚,这比什么都管用。”
三多靠在成才身上一蹦一跳地上楼,他的大腿上受了点伤,有点吃不住劲儿,听见这话,憨笑着冲齐桓点点头。
成才的脑子里却在琢磨另一件事,他说:“我觉得我们不能太放松了,队长从回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有点奇怪。”
薛钢说:“有什么奇怪的,队长自己也累趴下了,还能说什么啊!”
吴哲低声喊起来:“不会还来吧?!他真以为我们都是铁人啊!成才,你肯定是杞人忧天。”话虽如此,可大家却都听进了成才的这番话,没有真正把那根绷紧了八天的弦完全松弛下来。于是,当夜里1点半紧急集合哨响的时候,队员们还是用和平常一样的高效率在楼下整齐列队。
暗箱cao作
夜色浓黑,这是一天中气温最低的时候,口中呼出的白气似乎在下一瞬间就冻成了冰渣。
袁朗望着面前的队员们,单刀直入地说:“这次的行动对我们每个人而言都是一次巨大的挑战,至于结果,大家心里有数,我就不重复了。作为特种作战部队,一直以来,我们的训练都针对着非常规的极端条件下的战斗,这一次的战情设置呈一边倒的局面,从一开始就把我们逼入了死角,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绝境,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练兵。我们在绝对劣势下完成了任务,从战略角度上来看,可以说是一次惨胜,但从战术角度,我们败得一塌糊涂。如果是实战,这个结局是绝对不能被接受的,对此,我这个队长,理应承担全部责任。”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我不否认,在这一次的预设战情下,想要完成任务后全身而退的难度非常大,因为我们始终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从而直接影响了整个任务的进程。谁能告诉我那是什么。”
吴哲想了想,说:“报告,我们有点急躁冒进,应该首先全力找到并破坏他们的通讯设施,让他们和我们一样出现调度困难,至少也要让他们没办法这样轻松地对我们形成合围。”
“没错,这是我们二个分队这次作战中最大的盲点,因为我们错误地把这当成战情预设的一部分,只想着如何完成任务,却没想过应该首先去扭转被动局面,仗着单兵素质,硬碰硬地往上冲。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们必须承认,在较大规模的地面作战中,单兵能力再强,也是有限的。国家培养一名特种部队战士不容易,在局部高烈度的战斗中,即使我们都抱定不怕牺牲的精神,也应当尽可能保持有生力量以期后续配合主力部队作战,而不是像这样盲目贪多求快一个个全都成了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