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砾阳睁大双眼,那双眼中满是惊恐,仿佛十六年前的光y-in轮回而至,无论过去多久,潜藏在记忆中的晦暗,依然如期而至。
这短暂的时光,吝啬到不肯为两人留下一些温馨。
岳维依然张开双臂,他深深地凝视他,徐砾阳缓慢地向后退了退,始终沉默无声的张映昔按住岳维的肩膀:“让他冷静一下。”
“你滚!”陶宇叫道。
他拦在徐砾阳身前,怒目圆睁,他哥哥忘了,他可一点没忘,因为他做了岳维的替代品。这么多年,明明知道陶杨心里的人,但看着这个人对自己好的同时却又步步远离,他的恐惧,不比陶杨少。
岳维沉默无声,视线依旧牢牢黏在他身后的那人身上。他多么希望,他当时能告诉他,他会为了保护这个人,付出自己的一切。
可那时候,他们都太小了,无力去承担这份y-in差阳错。岳维痛心疾首,徐砾阳深深吸口气,平复好呼吸,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重新望向岳维。
只看了一眼。
是了,早已过去,他不能被过去绊住脚步。
徐砾阳站起身,推开陶宇,无视岳维,径直越过他们,他在门廊盘腿坐下,庭院里的花猫不怕生,跑到他脚边卧住。
徐砾阳抹掉眼角一点s-hi润,将花猫抱进怀中,不得不说,陶宇的庭院设计得很有品位,假山竹林,石板凳旁是一只赭色水缸。
几个荷枪实弹的保镖远远望了这边一眼,走过拱形门,不见了。徐砾阳坐着发呆,其实仔细想来,重生后岳维对他也没什么特别不好的地方。
他们可以和平相处,即使误会丛生,但徐砾阳似乎从未想过,以后他们不会在一起。就像岳维说一句喜欢,他就能把他放进门,岳维说夜生活,他就会纵容他。
这个活生生的岳维,竟然冲淡了当年那个他一直恐惧着的影子。
岳维出神的望着徐砾阳的背影,他微微弯腰,手掌托住脸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只花猫令人艳羡地躺在他怀中,蜷缩着尾巴。
“我竟然嫉妒一只丑不拉几的猫。”岳维自嘲似的说,张映昔扭头看他一眼,扯扯唇角:“后悔了吗?”
“我这三十年的后悔,”岳维苦笑道,“全落他身上啦。”
陶宇抱起胳膊:“我当年恨不得你空难车祸火灾被仇家枪杀,可惜你好端端活到现在,真令人失望。”
“你杀过陶杨,抢走陶氏。”岳维皮笑r_ou_不笑的讽刺:“我看你也没好到哪儿去。”陶宇一时哽住,他的目光投向岳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擦出火花。
“哦,所以你想说楚泽言比我们都干净是吗?”陶宇冷笑一声,岳维语气平静波澜不兴:“可惜太傻了。”陶宇轻挑眉梢,不置可否。
远在楚家的楚二少打了个喷嚏。
张映昔到徐砾阳身旁,傍着他盘腿坐下,那只花猫慵懒地瞅他一眼,继续闭目休息。张映昔觉得自己受到了无视,他努力忽略那只骄傲的猫,看向徐砾阳:“你还好吗?”
第59章 如果
对方一扯唇角, 有几分无可奈何,很平静地说:“有什么不好吗?”张映昔默然, 片刻后又说:“你想起多少了?”
“没多少。”徐砾阳答,两人一时没有说话, 张映昔把弄着他那柄小银刀,突然说:“这把刀有个名字。”
“叫什么?”徐砾阳被他指尖灵活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问。张映昔努努嘴:“Grant, 格兰特。”
“是个人名。”徐砾阳笑了, 张映昔抖抖肩膀:“是的,而且是个大坏蛋,他……死了。”
徐砾阳一时沉默,但看对方脸上似乎没有遗憾或是难过。
张映昔很平静地说:“就是这样。呃, 我就是想跟你说, 不必太在意一些早已离开的人或事,至少你心底认为的重要的人,他们还在, 这就足够了。”
徐砾阳好像受到一点启发,他默默地和张映昔一起注视那把漂亮的不盈一握的小刀。
天际云卷云舒, 清风长空,厨房里飘出烤猪蹄的r_ou_香。
岳维不客气地吩咐陶宇的厨子烧了一桌子r_ou_,美其名曰好好补补。针对这个做法,陶宇难得没和他抬杠。
吃饭时,张映昔和陶宇把徐砾阳夹在中间,岳维只能满心不爽在他对面坐下, 他没太大食欲,一直注视着徐砾阳。
嘴里不停地像个老妈子一样念叨:“你太瘦了,多吃点,多吃些……”
念叨得陶宇和张映昔头疼。徐砾阳默默忍受他的唠叨,岳维一筷子夹起一片r_ou_,悬在空中,他看一眼徐砾阳,低下头默默地准确无误地把r_ou_丢进对面碗里。
徐砾阳一愣,慢吞吞地吃了。张映昔和陶宇的脸上同时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然后岳维来劲了。
“j-ir_ou_贼好,小山j-i,牛脊r_ou_,煎的,好吃,这个莲子粥,你胃不好,养胃呢,尝尝……”
岳老板既小心又大胆地朝徐砾阳碗里丢,直到堆积如山,徐砾阳放下筷子。岳维以为他生气了,立刻低头扒饭,缩着脖子做小媳妇状。
“我吃饱了。”徐砾阳说,岳维抬眼:“真的?”
陶宇看不下去了,拉住徐砾阳,恨不得一脚把岳维踹出银河系,被拉的人淡淡地瞥过岳维,站起身走到门廊上,接着发呆。
岳维从背后给他披上一张薄毯,静默地站在他身后,没说话。徐砾阳头也没回,平静道:“坐。”
“我会弄清楚十六年前的事,”岳维哑声说,“对不起。”
“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追究。”徐砾阳漠然开口,花猫跳进他怀里,他低头抚弄它的脖子和耳朵,花猫惬意似的磨蹭他的手。
“你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瞒着你,为什么我说陶氏走的太远。”岳维盯着那只猫,声音低沉:“陶宇告诉你了,陶氏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将上面拨的资金投进黑市。”
“岳家选择不再出手。”岳维闭上眼睛,似乎在叹气:“其实他们……”
“罪有应得。”徐砾阳接下他的话,扯扯唇角:“对吗?”
“生在这个圈子里,”岳维道,“就没有人能干净着离开。”
陶宇站得远远的,注视两人的背影,上下牙咬得死紧,他眼神一暗,转头离去,他要去一趟楚家。
张映昔去和特殊行动小组的队员商量突袭计划,院子里只有岳维和徐砾阳,周遭静谧得有几分压抑。
岳维突然说:“不要相信陶宇。”
徐砾阳额头青筋抽了抽。岳维担心道:“他杀过你。”
对方的神情平静而冷漠。岳维不确定徐砾阳会否相信他,但多年来在岳家陶冶的直觉让他难以相信陶宇。
“我担心……”
“够了!”徐砾阳打断他,岳维不知道陶宇经历过什么,又有什么资格站着说话不腰疼去评价他的弟弟?
即使徐砾阳任对陶宇心存几分芥蒂,他也不愿意让岳维来教导他他该怎么做。
岳维闭上嘴,沉默无声地凝视他。他想了想,转而道:“关于赵蓉的事。她可能有叛国行为,所以一直处于被上面关注的状态,只是没有确凿证据。”
“上面没办法限制她。”岳维在他身旁坐下,低声道:“她和楚家……”
岳维的手机响了。他注视着徐砾阳,接起电话:“张处。”
岳维打开免提。
张处的声音放大了若干倍,徐砾阳第一次面对岳家和他们背后的权力,这些都是岳维主动展现给他的,徐砾阳想回避,却被对方一把攫住,岳维看着他,眼含希冀。
张处说话了:“小岳,关于那张芯片,在楚家手上。”
“他们就是和日方接头的人?”岳维皱紧眉头,张处吸口气:“我们得到的消息是这样,映昔那儿我联系过了,他带人破坏芯片。”
“这么说……赵蓉,”岳维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继续道:“赵蓉暗中支持楚家,还是说通过楚家和日方牵头?”
“我们没有证据,”张处道,“但赵氏姐弟和楚家关系亲密,这事儿铁定有她一份。”
“还有你们说的白雪。”张处说:“失踪一年多,她以前在赵蓉手下做事,她和她丈夫都是。”
“做什么的?”岳维问,张处顿了顿,答:“财务。”
“尽快找到她。”岳维说,张处犹豫片刻道:“这事我们不能出面,否则有可能被他们反咬一口,上次刘老将军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只要我们动一下,那群疯狗一定咬回来,他们掌握的舆论,煽动x_ing太强。”
岳维突然说:“别走!”徐砾阳听够了,想进去喝口水,反被对方紧张地拉住了。
张处警惕道:“谁?”
岳维无奈地说:“徐砾阳,他都知道了。”
张处收了线:“晚点再说。”
“听见了?”岳维站起身,贴着他问,徐砾阳点点头:“明白了。”
“特情处张处长,张映昔的父亲,Alan和我一样,我们都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