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见过我昨天怀中那只猫?”
闻言白澜清好生思考了一阵,随后便诚恳地摇了摇头:“不曾。”
“这便奇了怪了。”顾丘一边挠着头一边又向远处走了几步,白澜清追问道:“怎么?走丢了吗?”
顾丘答道:“我暂时也无法确定,让我再寻一会儿吧。”话毕,白澜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拱手道:“那顾兄,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顾丘同白澜清道别之后便又去河边寻,树上,花丛反反复复寻,可是,都没有找到乌员。
难道,非得用……那种方法吗?
顾丘有些无精打采地晃回了客栈,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找不到,便只能用那方法,先探探它们的安全了。他打开房门,旋身上塌,盘起打坐,将外衣尽数拉下,露出胸口,随即快速咬破右手食指,将刚冒出的第一滴血重重按在心口处————
感觉到那东西也正在随着自己一颗心微微地跳动,顾丘终于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
无论身在何方,起码,他现在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乌员是安全的。
这招点血通心术还是他几年前闲来无事远去堂庭山寻水晶石,途径一个道观结识一位老道长时无意学到的,起初是怕自己一不小心丢了通焰,眼下这么一看,倒真是派上了用途。
昨晚他将乌员从那群狐狸手中救回之时,太过于担心它的安危,便将通焰化铃隐于乌员颈处。通焰为他心头血所炼化,自然与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同步感应,如此看来,乌员确实还是安全的。
只是,它还负着伤,究竟去了何方?
顾丘决定边寻乌员边沿途行善。他从平山出发,从南至北,从东到西,所经之处,炊烟袅袅,百姓欢喜不已。有了火光,便再也不惧野兽肆意侵袭,百姓们得以安居乐业,登时呈现出一派通明祥和景象。
可这世间万物都是对立而生的,有y-in便有阳,有火便有水,有冷便有热。顾丘不留名做了举不胜举的好事儿,受益者自然是拍手称快,连连喝彩,而那些对应的非受益者,则对他是恨之入骨,巴不得食其r_ou_,啮其骨。
简单来说,顾丘几乎将这东南西北,四海八荒的猛兽类,悉数得罪了。亏得他本就源于火焰,恰好是这些走兽恐惧的源泉,这才免于大卸八块,挫骨扬灰的命运。
而顾丘这一寻,便是十年。
十年来,他每至一处,便总要先打听乌员的消息来,结果却是每每都不尽人意。也对,有谁会闲来无事仔细去观察一只不起眼的猫?也只有他,可以为一只猫东奔西走这么些年。起初他还控制得住自己几天动用一次点血通心术,后来竟百无禁忌起来,每日一用,甚至一日多次动用,不过好在每次通焰都会有微弱的回应,这就证明,乌员还是尚存在于世上的。
一日,已是晚上,顾丘刚将一位与父母在大街上走失的女童送回家,便觉得心口隐隐作痛起来,心里暗道不妙,该不会是乌员出了什么事?跌跌撞撞行到一棵大树下,他迅速解开右指上缠了数道的纱布,毫不犹豫一口咬在那结满血痂的指头上,浑圆的血珠霎时冒了出来,还没等他做下一步动作,便觉胸腔处一阵不受控制的痉挛,心口如被利器刺穿一般,一震,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这一刻,他猛然间想起了那老道长似乎还曾语重心长对他坦白道,这点血通心术会对使用者的灵力有所损伤,长期频繁召用,恐会令元神受创,劝他谨慎使用。
谨慎使用……
可是,他当真谨慎不起来。
朦朦胧胧中,顾丘觉得自己胸口处似乎有东西在跳动,还是个毛茸茸的东西,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便毫无方向支棱着两只胳膊去摸,只听“喵”一声,顾丘便觉得身子一沉,一个实实在在的东西便趴在自己身上了。
不知怎的,顾丘总觉得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乌员?是你吗乌员?”顾丘只觉得脑海中电光石火了一霎。其实他迟疑了一下,因为他印象中,乌员最胖的时候,也不可能是这么重的。
“嘿,快过来快过来,这有个人呐,”顾丘模模糊糊听到头顶上一个略青涩的声音道。
“咦,真的是人类啊,不过……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的城下……”另一个n_ai声n_ai气的声音附和着。
“好了你们两个,此人生得如此俊美脱俗,纵是族长来了,也得逊他三分。”
“谁说的!明明族长才是……才是……最好看的。”
“行了行了,看他这个样子,倒像是受了很重的伤,不如我们将他带上去交给族长吧。”
顾丘再没听到谈话的声音了,不知是失去意识了还是他们真的没再交谈,总之他只觉得喉咙很干很疼,想说什么都被堵在心口处,整个人又像是在梦里,又像是在云端。过了好久,才听到耳边朦朦胧胧一个温柔的很好听的男声有些颤抖道:“你们……在哪发现的他?”
“族长,这个人晕倒在我们的城下,我们不知如何处置,便将他带回来给您了。”
“好,……我知道了,立刻通知药舍!让他们速速送来最好的药物!”
闻言顾丘睫毛微微颤了颤,似乎是很想睁开眼,但昏昏沉沉的大脑让他无力动作,最终只是呢喃了句什么,当然他自己都没听清,别人更没听清楚?那被称作族长的男子似乎还回应了他好几句什么,但他一句也没听清,不知不觉间,竟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顾丘已经是在一间十分干净的小Cao屋里,依稀回忆起昨天的场景,他真的以为他是在做梦。不过这灵力充沛的身体,还有这手指上已被全部换新的纱布,似乎是有力的证据,证明他昨天确实不是在做梦。顾丘轻轻拆开裹得最严实的一根手指,见里面的血痂已然被清除,就连伤口,也已经愈合了七八成,不禁感叹了一句,这可真是灵丹妙药,灵丹妙药啊!
从这儿下山去,便是泠山一带最繁荣的都市永兴。举目望去,一条宽敞的街道东西延伸,而两旁三层的茶馆,热闹的当铺,高高飘扬着招牌旗帜的酒馆,交相辉映,鳞次栉比。挑担行走者,撑伞摆摊者,驾车送货者,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顾丘一心想着探消息,不知不觉就已经进了一家酒馆。
“哎,你们听说了吗?”一个吃酒吃到兴头上的伙计忽然一拍桌,神秘道:“听说离咱们最近这座泠山上,发生了件大事!”
他这么一说,众人好奇心大起,吃酒的,捏花生米的,都停住了动作,纷纷伸着脖子看向他,活像一群群被掐着脖子的鹅。一位倒霉的酒客还不慎将酒洒在了桌子上,登时就受到一阵强烈的谴责。
“我也是听说,不过你们也都知道,我王大嘴,向来消息还是靠得住的。”
“那你倒是快说啊,总吊着人胃口。”“对啊对啊,最讨厌别人这样了。”众人见他卖了半天关子还是说不到重点上来,都有些着急了。
“咳”,王大嘴响亮地咳嗽了一声,接着说:“听说这泠山上,出了一个兽族,这兽族的族长呢,炼了一个可以呼风唤雨,而且无所不能的法宝,你们要是不信我,哎,上次那突如其来的闪电你们总知道吧。哎呦呦,那么突然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都快把我胆儿给吓破了。对!就那次,那次……听说就是那法宝召唤来的。”顿了一顿,王大嘴继续说:“不过说来奇怪,近来还有一桩怪事,着实怪得可以,你们说,咱们这里本来这么多纵横交错的河道,怎么一夜之间,忽然一滴水也没有了?”
他说的这个现象,顾丘下山时便已经注意到了,他沿途中特意观察了一番,这座城虽无上繁华,但每条河流竟都像被凭空抽干了一样,干巴巴的只剩下河床。也怪不得刚才那位倒霉的酒客单单只是洒了些酒,就要受到众人的谴责。
顾丘站起身来负手走上前去,有些不太合时宜地问了句:“你可知那山中的兽族是什么名字?”
王大嘴闻言猛的一愣,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他很不自然地搔了搔耳根,有些为难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那山中的,是墨猫族。”正当王大嘴尴尬到了一定程度时,一个略熟悉的声音忽然从顾丘身后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乌员:在露脸的边缘疯狂试探
第19章 相聚
众人循声皆不约而同的同时向顾丘身后看去,见来人白衣飘飘,温润如玉,宛若仙人,一时都看得目瞪口呆,就差跪下喊“神仙下凡”了。
“顾兄,好久不见。”白澜清嘴角挂笑,一边向他走来一边打了个招呼。
“原来是白兄。”顾丘也报以他一个微笑。
酒馆众人见两位不俗男子竟如此熟络,不知谁感慨了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呐。”几位含羞带怯的女子还低下头扎堆窃窃私语起来,一边玩笑一边频频将目光投向二人,然而两位众人焦点却始终视而不见。
白澜清扫了一眼顾丘身后吃酒闲聊的人,顾丘见状立刻会意,两人并排走出门去,留下一群眼巴巴目送他们远去的吃酒群众。
五月的永兴,本该是留连戏蝶时时舞,春Cao有情花枝低的时候,然而这突兀裸/露的河床,也委实煞了这大好的春景。
“白兄此次前来,想必是有公务在身吧。”顾丘与白澜清信步在湖畔的萋萋芳Cao上,若不是少了一湖春水,定是一幅不可多得的画卷。
“正如顾兄所言,此行确实是为查清这件永兴城里的怪事,我怀疑此事关系重大,牵连甚广,近来城内定是颇不太平,望顾兄近日无论大小事都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