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忆狠狠咬了一口大红薯,发泄心中郁闷的情绪。真想把你那身高咬一截,让你永远比老子矮。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又舔了舔手指头,楚忆才满足了,恶作剧地朝东棠打了个嗝儿,笑着看那人倾身躲得远远得。
大人们在露天院的坝子里搭了个小棚,毕竟谁家也容不下这么些人,还不如在户外过年呢,满大街的红灯笼,热闹,又喜气。
n_ain_ai要上街准备些过年的瓜仁糖果,给小孙子带了些喜庆的烟花和火炮。夜幕降临,大院儿里剩下的人,在小棚子里凑聚,围坐着火炉边上取暖,有人搬下来个小电视,守岁时还能看春晚了。
年轻小孩儿当然不愿意和大人呆在一起,几个同龄人抓了把花生就溜出去了,楚忆提着个塑料黑口袋,里面装满了烟花爆竹。
东棠偷拿了他爸的打火机就来和楚忆他们会和,几人跑到个空旷的地方就准备为所欲为。那时的烟花还没后来这么多花样,最多的就是小鞭儿,点燃了引线一丢,听个响声儿,孩子们也能玩得乐不思蜀。调皮点的能找到个铁罐儿,鞭炮在里面爆炸会发出低沉的闷响,一股浓烟后能看见炸飞的铁罐,可好玩了。
家长们呼喊着到处飞奔的孩子,吃年夜饭了!发压岁钱了!
小孩们重新挤回小棚子里,乖巧得不像样儿,事关重大,可不敢再胡闹了,个个安稳地吃饭。楚忆和东棠坐在一起,看着满桌子的菜,眼花缭乱,举着筷子不知道夹哪个。东棠挺着胸脯给人介绍,这些都是他妈妈江茵做的。
这叫‘四四见底’,四凉四热四r_ou_四汤,寓意四平八稳。
楚忆咬着筷子头,嘴里不屑地吐槽着:“哪儿的习俗,土不拉唧得。”
东棠闷着头说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老妈只说是这是他们老家习俗,其他一概不提。楚忆看着人长那么大块头,又冒得高,不是没理由的,他家伙食还真不赖嘿。大人们早准备好了红包,几个半大小子挨个挨个拜年,祝词,一圈下来收获颇丰。
拿了红包,小孩儿们还是坐不住了,转眼间,n_ain_ai就又不见自己小孙子溜到哪儿去疯了。
楚忆和东棠趁着没人注意,早跑半条街了。
数着手里的红包,楚忆开心地道:“嗳,你想买什么啊。”
东棠眼神飘忽地说:“不知道,你呢?”
楚忆瞟了他一眼,真没出息,有钱都不知道怎么用。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大过年的很多店都关门了,可也架不住有需求,也有些老板想趁着过年多挣点,会开店做生意,但都是极少数了。楚忆径自走出两条街外,才看到家店是亮着灯的,也不管到底是卖什么,一股脑地拉着东棠跑过去了。
进了门口才发现是家音像店,老板看着是俩小孩子也没去招呼,楚忆和东棠就胡乱得在店里逛着。店里的卡式录音机播放着一首几年前风靡的歌曲,老板估摸着也是个怀旧的人,楚忆摇着脑袋,不自觉地就慢慢跟着哼起来。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
一排一排地找过去,楚忆打算租个有意思的录像带,留着打发时间。忽地瞥见抬头第一格的架子上,用纸板写着新碟两字。
楚忆伸手把那碟拿下来,一眼就能看见封面上的花旦小生张国荣,和一个画着花脸看不出面貌的男人。
霸王别姬?
楚忆拿着碟翻来覆去瞧着,琢磨着好像挺有意思的,拉着东棠过来看,见那人手里捏着个磁带,疑惑地问道:“你拿的什么啊?”
东棠直白地回道:“磁带啊,还能是什么。”
楚忆眼皮一翻:“我还不知道那是磁带?我问你那是什么磁带。”
东棠‘哦’了一声,伸手把磁带递给他。
《恋曲1990》—罗大佑
楚忆乐了:“你喜欢听这个?”
东棠闷闷地道:“送给你的。我刚问老板他说是这个,你看我没买错吧。”
眼前这人声音沉沉得,带着男孩儿特有的青涩。楚忆咧着嘴笑,这人还会送礼物了。东棠皱起的眉头里藏着小心思,两条剑眉挑得老高,楚忆一见他这模样就晓得这人又开始别扭了,他始终不太明白东棠在纠结什么劲儿?
楚忆拿着碟跑到台前:“老板我租这个,多少钱?”
老板低着头,专心算账呢,头也没抬答了一句,“租金一块,押金二十。”
楚忆二话不说就掏钱,现在他可是大户儿了,哪会在意这些小钱。
两小孩儿从音像店出来,街上正放鞭炮呢。那个年代还少有能升到半空中,再绚烂得爆开的烟花,多是红红火火的大三圆。‘噼里啪啦’一阵响,这家的鞭炮还没放完,那家又点燃了,爆竹爆炸声音重叠在一起,声浪盖过一片又一片。
楚忆拉着身边的东棠,大声得吼道:“真热闹嘿!”
一边的东棠动了动嘴,楚忆又扯着嗓子:“你说什么?!”
东棠顿了顿,“快回去吧!”
过年往后走几天的日子里,多的是爷爷以前的学生来串门,家里可热闹了。楚忆呆不住人多的地方,家里来了人就想往外跑,跑东棠家里去玩儿,两小孩儿凑在一堆,比招待那些叔叔阿姨有意思多了。
在东棠家里把门一关,要么是拍卡片,要么玩儿两人私下买的游戏机,两人黏一下午,整个年就这么黏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东流逝水,落叶纷纷,梦中的白驹踏过了大院儿的春夏秋东。天波易谢,寸暑难留,一转眼已经过了两年光y-in。斑驳老旧的大院铁门,翠绿的爬山虎盘踞得满满的。门口闪过几个悉悉索索的人影儿,少年们矫捷的身形,跌跌撞撞,踯躅前行。
朝气蓬勃的校园里响彻了欢声笑语,又是一年毕业季,象征着即将迈入更高一层的道路。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这不仅仅意味着升学,更多的是获得了六年来,惟一一次没有作业的假期。
校园门口,一波又一波的孩子欢喜地踏出大门口,无不注意到边上站着的一个少年郎,英武神俊,背着个军绿色的斜挎包,穿着好看的牛仔裤,配上白色的网球鞋和T恤,打个哈欠都能融进人心坎里去了。
少年郎朝着门内打量着,欣喜地招手:“楚忆,这儿!”
迎面走来的正是楚忆。短短两年时间,当初的小屁孩儿已经十二岁了,留着当时特流行的发型,弄得挺潮流,天生微卷的头发留长,压下来能盖着眉毛。这小孩儿许是基因太好了,完美继承了他母亲和父亲的优点,俊俏的脸蛋像极了楚国成年轻时候的样子,眼睛一勾,定是能看呆几个小女生的。
那时候已经流行起追星,楚忆俨然就是他们学校里的小明星,成绩好,长得帅,咬着嘴生气都好看。胆儿小的女生传人往他抽屉里塞卡片,画得花花绿绿,写着几个小字,邀他周末出去玩儿;更有甚者,收不到楚忆的回应,跑来堵着他教室门口,非得听到人亲口拒绝才肯罢休。
楚忆加快脚步跑过来,一把搂着东棠的脖子。
“待会儿去哪儿玩?”
东棠被人拽得走不动路了,“随便吧?”
“走,我请你吃雪糕!”
当楚忆从门口小卖部的万军从中挤出来,手中拿着两只冰棍儿,挪动到东棠身边,正巧看着个远去的女孩儿背影,他纳闷问道:“这是谁啊?”
东棠翻了个白眼,递给他一纸信封。
还能是谁,来让他转交情书的。
楚忆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把冰棍儿外面的包装撕掉,递给东棠。两兄弟走着,没迈出两步,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儿兀自跳了出来,拦住他俩,伸手递来一张紫色的信封。楚忆嚼着冰块,一不留神被人吓得差点把整块冰坨子吞了下去,被呛得直咳嗽,吐出一嘴的碎冰渣子。
“陈小妹,你要吓死人啊……”楚忆抹了抹嘴,手里的冰块都脱手了,东棠怕他被呛着,轻轻地给人拍背顺气。被唤作陈小妹的脸虽然红得像秋收的柿子,嘴上却依旧固执地道:“你管我呢?我给东棠的!”
女孩儿说完就把信封塞进东棠怀里,捂着脸,满是小女生的娇羞姿态,跑向了一群打闹起哄的姐妹。
话说这陈小妹,是和他们俩同级的女生。人家本来叫陈晓梅,名字叫着挺顺口的,可念快了就成了“小妹”,久而久之,“陈小妹”这也就成了她的外号。她喜欢东棠早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学校里就那么大地界,谁喜欢谁,谁又和谁约会了,任何事儿出不了三天,保准传遍整个校园。楚忆还老喜欢用这事儿来打趣他。
东棠在学校里虽然没有楚忆那么出名,可帅气酷酷的男生,他也占着一份呢。被人送情书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两人过了个街转角,楚忆顺手就把他的那封信撕了,和着那不知名的小女生的一番心思魂归垃圾桶。
他瞅着东棠还攥着陈小妹的东西,笑道:“你觉得那人怎么样?”
东棠斜着头问道:“谁?”
楚忆:“陈小妹啊,还能是谁?”
“她闹着玩呢,我就从来没当真过。”东棠沉沉的嗓音答道。着实,他还真不敢认真。每天在他老妈眼皮子地下打转,早恋这种事情,给他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每次都只能是客客气气地回绝人家。被拒绝的女生也不气馁,转眼换个人喜欢就是了,可只有陈小妹这人,总是锲而不舍地想约他出去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