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懂确定庄羽没事后，转过头去看机枪组了。
陆琛手往庄羽肩膀上一架:“羽啊，有没有觉得我们的李懂小可爱，变了？”
庄羽本来在出神，被陆琛这么一压顿时回过神来，乖乖的回话:“没有啊。”
陆琛拿庄羽是真的没办法，问啥都是这么乖，于是他又伸手在庄羽腿上拍了下:“伤怎么样，还疼吗？”
其实真的不是啥大伤，也就是比被谁咬一口稍微重一点的伤，陆琛也没撒谎，他就是觉得这包扎的纱布怎么着都不顺手。
庄羽很少受伤，陆琛给庄羽包扎的机会也不多。
庄羽是通信兵，常年跟在队长身后，基本不参与一线作战，又因为是技术兵种，一直处在小队保护中，就算受伤也是擦伤啊之类小伤，庄羽又是个乖孩子，从来不让人cao心，自己跑到陆琛这边拿点药自己就解决了。所以陆琛也没想到，给庄羽包个伤口还能出幺蛾子。
陆大夫抹了把脸，转头看李懂表情微妙的退了回来。
“石头那边怎么了？”陆琛问。
“石头，给佟莉喂糖呢。”李懂自然知道石头和佟莉之间的事，佟莉那么快速退役，和石头的牺牲是分不开的，只是他没想到会被塞一嘴狗粮。
李懂觉得没啥，陆琛可伤心坏了:“我拿他一颗糖他恨不得拿机枪突突了我，他居然喂佟莉吃！都是战友，凭啥？”
“凭佟莉是妹子啊。”副队长徐宏扫了一圈没有发现政府军幸存者，终于绕了回来，听到这句，几乎想都没想就回他这么一句。
“佟莉是妹子？”陆琛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特别惊讶问李懂，“你把佟莉当妹子？”
对于陆琛偶尔的欠收拾，李懂真是一点反应都欠奉直接转身走了。活该单身一辈子啊！李懂心里想，反正前世到他重生回来，陆琛都是一条独臂单身狗。
只是现在的陆琛还在用那条还没失去的左臂正揽着庄羽，笑得阳光灿烂。
原本还一脸忧郁的庄羽不知道是被陆琛说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徐宏更是伸手锤了陆琛一下。
记忆里飞机上，他们三个人不同状态并排躺着的画面，经过几十年，似乎终于开始有些褪色了。
（15）
经过了多方调解，蛟龙小队需要把这些平民送往60公里外的暂时集合点，注定在军舰离港前赶不回去了。
既然回不去了，大家反倒淡定了。
大巴还能开，装甲车也能用，政府军嗷嗷叫的伤兵还有几个勉强能开车，不过这回杨锐可是不敢再相信他们了，徐宏陆琛庄羽都被安排去开车。
顾顺李懂肩负起了侦查的作用。
两人头前开路，李懂开车，顾顺当起了观察员。
李懂很是怀疑的看了一眼顾顺。
顾顺是个天生的狙击手，和罗星一样从一开始就是狙击手，从来没有当过观察员。
当然不是李懂不相信顾顺，而是自从回来之后，总觉得现在的顾顺看起来，特别年轻，不稳重。大约自己老妈子一样的队长当久了，心理转不过来。也有可能，现在这个张牙舞爪毫不收敛自己光芒的顾顺，并不是那个他记忆里的顾顺。
李懂捂了下胸口。
现在这个顾顺，依然让他觉得心跳加速。
就像是跟一个全新的顾顺认识了一次，他依然爱上了顾顺。似乎更加确认了上一辈子顾顺问他的那个问题。
两人能一起休假的日子不多，一起出完任务放长假算是难得的福利，那一次两人刚从南海出任务回来，李懂差点光荣了，一颗子弹擦着李懂的脸颊飞了过去，拉了很长一道口子，后来留下了一道很浅的疤。
顾顺几乎疯了，刚进门李懂就被顾顺杠到床上，两人第一轮完事的时候，李懂上衣都没脱，裤腿只脱掉了一只，挂在他脚踝上，顾顺更是只解了腰带。
顾顺压着他不肯退出去，手上悬在他脸上的伤疤上来回，想碰又不敢碰，最后顾顺俯下身子压在李懂耳边:“懂啊，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李懂顶着情事刚完的红脸，想踹顾顺一脚，可惜他现在腿软腰酸使不上力，软绵绵地反驳道:“那你又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顾顺乐了，腰上动了下，惹得李懂抬头直接咬在他肩膀上——脖子不敢咬，怕留痕。
顾顺顺势又折腾起李懂来，还在他耳边不断地诱哄:“说说呗，到底多喜欢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李懂咬着牙就是不想让他得意，最后两人都上了头，到底说了啥也就不在意了。生死一线之后，两人都特别渴望拥抱，确认对方的温度。言语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上辈子，自己似乎真的没有告诉过顾顺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16）
虽然在李队看来年轻版的顾顺总是透着一股年少轻狂，但是顾顺从来都是那个特别可靠的顾顺。
因为顾顺的可靠，李懂一边开车一边开始胡思乱想。
马上要到巴塞姆了，相比石头，李懂更担心庄羽。因为没有了对方狙击手的牵制，李懂坚信自己可以给石头他们最快最好的支援。
问题在于庄羽。
上辈子庄羽的牺牲没有明确的时间线，只能从现场的痕迹和他们作战时突然失去联系然后恢复通信去推断。
作为第一个发现庄羽牺牲的人，李懂在后来的各种报告汇报英模介绍里复述过无数次。
他们从镇上小楼里救下佟莉陆琛，带上石头的遗体赶回贝拉家。
其实联系不上庄羽时，大家都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只是看到庄羽的遗体时，还是心如刀绞。
他保持着按压在反干扰器上的姿势一动不动。最后的目光还盯着信号灯。
身体已经僵硬，李懂花了很多时间，才一点点从庄羽手中把反干扰器抠出来。
每次李懂这么说的时候，听他汇报的人，很多会哭出来。
但是有些话，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
蛟龙小队最坚强冷静从来不出错的战地天使陆大夫，战友石头中弹自然冷静地救援平民的陆大夫，自己断臂咬牙包扎陆大夫，李懂和顾顺赶到时，单手开枪守住了入口的陆大夫，看到庄羽后，咬破了自己的下唇，然后就昏了过去。
那是李懂上辈子唯一一次看到陆大夫哭。
（17）
“想啥呢？”
陆琛带着一脸欠揍的笑容跳上了驾驶后的座位。
“死不瞑目”的庄羽也坐到了另一边。
“想你什么时候给我哭一个看看。”李懂真的不是很想理现在的陆琛。
李懂发动汽车，打过方向盘，跟上了队长他们那辆车。
“队长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突然就带上了那个记者。”
“庄小羽，信号好好的看着啊。”
“嗯，庄羽，你装天线的时候估计得一个人，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被发现。”李懂趁机跟庄羽说道。
当时的推测是和军舰第一次失去联系时，庄羽就已经暴露了，庄羽维修时被人跟踪至贝拉家，然后被杀害，打斗中反干扰器被打散，庄羽牺牲前装好了反干扰器。
所以李懂特别担心这一次庄羽还是会被发现。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副驾驶当观察员的顾顺此时却是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观察员，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后座的庄羽。
黄沙中的小镇巴塞姆很快就出现在了眼前。车上四个人都收起了别的心思。
李懂刹车熄火挂挡拉手刹，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巴塞姆，蛟龙一队，又来了。
（18）
潜入贝拉家还是和上辈子一样的顺利，送平民的时间和上辈子修车的时间正好重合了，大家依然在差不多的时间点到达了巴塞姆。
趴在房顶上，李懂在脑海里不断地闪过各种画面。
佟莉被困的废车场，石头牺牲的小楼，副队抢到坦克的小院，指挥部里队长曾经让他守的走廊。
心里不断计算着到底应该在什么位置设伏。
结果顾顺突然靠了过来。
“庄羽是不是第一次上战场？”
李懂有些意外地转头看顾顺:“你怎么知道？”
这次他的头盔没有被狙击手打掉，所以他的主人就算嫌弃也好好的戴着，不过显然顾顺戴着头盔很是不爽，不时伸手拽一下。
“队长布置任务时，他神色不太对，说紧张也不像，倒像菜鸟。”
李懂特别想给他一个白眼，上辈子他说自己紧张莫不是心里也在嘲笑他是菜鸟。
“陆琛一路上一直在跟他开玩笑转移他的注意力。”
李懂心想，你怎么知道不是陆琛故意想逗他？
顾顺接着说:“你比他还小吧？却一直在担心他。”
李懂撇嘴。
他现在，还真的比庄羽小。
“待会他去架天线，你跟着保护他。然后再来跟我汇合。”
“哎？”李懂这回是真的惊讶了，“可是你需要观察员。”
“哪个狙击手，自己不能当观察员啊？你这是不信任自己战友啊。”顾顺说的拽，里面的好意，却是像山路十八弯一样需要人去品味。
就跟上辈子一样，他发现了自己的不足，从来不会说别的，总是用他的方式激励人，帮人走出心理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