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下来的枫岫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当然不是那种不可言说的想法,这个想法在他们的高中时代就已经成型,奈何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实施。
...其实,枫岫一直想带无衣师尹体验一把酒吧夜店K歌蹦迪的快感,有谁能想到纵横四魌黑白两道的慈光二把手是个连夜店都没进过的雏儿呢,可偏偏无衣师尹在道上混了这么久就是连家酒吧的门都没能踏进去过。作为慈光大当家从小盯上的小白菜,无衣师尹一直是品学兼优好学生的典型代表,勤学好问,乐于钻研,没事还帮同学写作业和给妹妹补裙子。
高中毕业就保送四魌国立大学,在弭界主“真诚”的建议下读的是政法,特长是军械。没办法,慈光向来走的是高端路线,无衣师尹给老头子养得一表人材斯文败类的样子,出去谈生意都是西装革履加保镖豪车,玩的就是逼格,按弭界主的话来说就是什么样的档次配什么样的生意。若将这慈光比作妓院,无衣师尹就是慈光的头牌,往那门口一站,来的都是达官贵人,弭界主就只需坐在他的轮椅上等着收钱了。
所以啊,无衣师尹的大半生过得是相当无聊的,跃过了那段本该青春叛逆的岁月直接跨入了老干部的行列。
现在,枫岫打算替他补上这段逝去的青春!
现在这身打扮去nightclub显然是不合适的,枫岫想了想,从素还真的衣柜里掏出皮夹克和牛仔裤给人换上,端详许久之后,又拎出来条围巾帮人把脖子严严实实地裹上。
换了身衣服的无衣师尹,可谓是s_ao得不露痕迹,看得枫岫无比惋惜,夜场一大dance king就这样被扼杀在了萌芽之中。当然,枫岫是不可能真带着一个刚从床上下来的病号去夜场蹦迪的,就以无衣师尹这张脸的知名度、指不定就给人认出来一枪做了。
所以很遗憾的,枫岫只带他去了平日里经常去的一家僻静的小酒吧,幽灵间壁开在黑皇西蒙的势力范围内,就算是无衣师尹的身份被人识破也没多少人敢在西蒙的地盘闹事。酒吧妩媚泼辣的老板娘枫岫带了人进来,给他们寻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后一脸冷淡地问客人要点些什么。
“我嘛,一杯sidecar,至于我旁边这位先生,白水就好,不加冰谢谢。”
与老板娘苏安一张冷脸相对的,枫岫倒是笑得格外真诚,老板娘看着他带来的这位生面孔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利索地把酒水摆上继续去招呼其他客人。
说来倒也奇怪,平日里没有几个人来的小酒吧今天生意倒是红火...
在枫岫观察着这家小店里的客人时,一旁安静了一天的无衣师尹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问他:
“我们可不可以换一家店...”
枫岫还以为这人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有些怯了,待转头去看时却发现无衣师尹那双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吧台的方向。
那里没有别人,只有一对男女,看着应该是一对小情人。女孩一身x_ing感的高开叉红裙,酒红色的长发上缀着同色的绢花,本该是艳俗的装束却在她身上穿出了几分天真纯然之感,而她旁边的男人只是一声不响地喝着酒,从枫岫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端得是俊美冷漠。
好看是好看,可惜冰美人什么的完全消受不起...这脸怎么有点眼熟啊。
待枫岫那杯酒精浸泡过的大脑兜兜转转想了一圈才想起来,传闻中...无衣师尹身边养了个长得挺好看的小白脸杀手,叫殢无伤来着。据说此人曾是即鹿的追求者,后来给无衣师尹看上就此雪藏,杀人的本事不错,手脚也算干净利落,就是有时不太听话...
所以眼前这个,真就是传说中无衣师尹的小情儿殢无伤...?
这前脚死了旧爱就找了新欢,新欢还挺漂亮,真是...狗血得喜闻乐见。虽说这么想着,枫岫还是利索地在老板娘诡异的眼神下付了钱,活像是被老婆捉了j-ian似的拉着无衣师尹就往后门走,本以为这样就能避过一场灾祸的枫岫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天运。
事实证明,当你认为现实永远不会如小说那般狗血时,那只是因为你的人生阅历不够。
殢无伤虽然已经是一个过了气的杀手,但好歹当年也算是凶残过,纵使喝得再多,杀手的直觉仍告诉他身后一直有一份目光紧随着自己,是以在枫岫付钱时他便注意到了这举止有些奇怪的两人,并及时在枫岫带着人溜走之前挡在了两人的前边。
殢无伤并不认得枫岫,当他认得枫岫旁边的那张脸。
当看到那张脸时,殢无伤不知道自己该去庆幸还是该嘲讽自己:是庆幸他还活着,庆幸一切的遗憾都还有机会去补救,庆幸自己不用再用三年的悲伤将一切遗忘吗?抑或是嘲笑自己的天真和自以为是,竟然又一次相信这个人的骗局...相信他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同自己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但终究,殢无伤只是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抚上了那人的脸颊,他的手很凉,无衣师尹的脸微温,那是活着的温度,是真实的触感,证明这一切不是他酒后的奇想或是梦境中的虚妄。
无衣师尹还活着。
这一刻他的心中是有些雀跃的...但很快他的心就又沉了下去。
无衣师尹的眼中没有重逢的欢喜,没有谎言被拆穿的惊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他看着殢无伤,就如同看着水面上沉沉浮浮的落叶,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的伪作,是曾经的殢无伤所期待的,却也是现在的殢无伤所恐惧的...
那是全然陌生的眼神。
他眨了眨眼,向殢无伤礼貌地微笑,出口的话却如尖刀,得体又伤人至深:
“这位先生...请问我们见过吗?”
☆、第六日
带着基友去泡吧遇到基友的前任带着新欢肿么破,急,在线等。。。
深感自己又一次处在N角修罗场之中的枫岫,仍旧秉持着做了多年神棍的素养,摆出一张云淡风轻的脸,内心却早已论坛体刷得飞起。回过神就看到无衣师尹笑得一脸纯良无害地问出那么一句伤人至极的话。
“这位先生...请问我们见过吗?”
言如利刃,却伤人不见血,这是当初枫岫和无衣师尹还在慈光的时候,从老头子身上学到的最有用的招数,也是这么多年来他们用得最为熟练的招数。枫岫曾将这把利刃用在他最不忍伤害的人身上,如果他们没能再次相遇,没能冰释过往的恩恩怨怨,那么那个人势必将在痛苦中度过一生。
“言如利刃,却比利刃可怕得多”,枫岫记得很多年以前,还算得上是年轻的弭界主一边擦着自己珍藏多年的袖剑,一边向他们缓缓道来,也不管两个半大少年能否懂他的意思,他伸出手去,那是一双白皙漂亮的手,漂亮得让人想不到那双手上沾有多少人命与鲜血,他屈指在那剑上敲了敲,便有一阵嗡鸣从锋刃上传出来,他侧耳听着那声音,面上露出笑容来,笑容中竟带着些纯然天真之色,他将手中的剑随手塞入枫岫手中,念叨着:
“你看,这把剑多利,可是它再利又能怎么样呢,剑是凶器,再厉害也不过杀人罢了”,他将手中那块染了血污的帕子丢在一边,摸了摸无衣师尹柔软的发顶,那个时候无衣师尹的个头还没长起来,弭界主的腿也还没残,所以弭界主总是没事摸一摸无衣师尹的头,丝毫不怕他从此长不高一样,他看着无衣师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人言可畏,拿武器杀人不过短短一瞬间的事,一句话c-h-a在人的心口痛处,半滴血都溅不出来,却能让他痛一辈子。你说对不对啊...”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彼时无衣与即鹿兄妹俩的父母正因人言可畏双双离世...后来,无衣师尹果然将这一脉相传的功夫使得炉火纯青,硬是凭着一张嘴将碎岛一脉彻底颠覆。
现在,枫岫看着无衣师尹笨拙地用着他并不熟悉的言辞试图刺伤那人,却不再觉得可恶,只觉得可悲可怜。因为这样的傻事他也曾做过,枫岫明白那是怎样的绝望。
无衣师尹是在演戏,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他演了大半辈子的谦谦君子演到自己都信了,入戏至深到觉得身上沾着血腥的自己真是污秽恶心极了,他看到了殢无伤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那一瞬间他有一些后悔,但在看到他身边红裙红发的姑娘时他又有些庆幸。
曾经的无衣师尹演了大半辈子的戏却总被殢无伤拆台,在别人那里屡试不爽的招数到了殢无伤的面前总是显得格外无力,也许是生来一物降一物。纵使无衣师尹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也总有殢无伤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煞仙人来收拾。无衣师尹庆幸殢无伤再也无法从他的眼中看出那些真真假假,也庆幸殢无伤再一次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克星。
“你...还好吗”,殢无伤似是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也不过是这样一句不咸不淡的问候。
“我...”,无衣师尹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被一旁看不过去的枫岫打断。
“他受了些伤,后来就时常记不起一些东西。无衣师尹已经死了,如果你还想你面前的这个人活下去,那么今后就再也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那个名字。你若想看他就去推松崖,我会给素还真打声招呼的。”
枫岫说完,拽起无衣师尹还算完好的那只胳膊就迈着大步从前门走了出去,在几秒之内搭上了回推松崖的车,留下被自己说懵的殢无伤和一脸茫然的妖应封光在酒吧里消化这段信息量较大的相遇。
回去的路上,无衣师尹又回复了往日里那幅安静的样子,一双幽蓝的眼睛中映着窗外穿行的灯火,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你总不能躲他一辈子”,枫岫说,“我能看得出来,他的心中还是有你的。”
“二十年了,枫岫”,无衣师尹闭上眼叹到,“我们认识有二十年了,你明白吗?就算我还没有倦,他也等不起了...”
“唉,你好自为之吧”,枫岫见他还是那么一幅水火不侵的样子索x_ing也放弃了这个话题,“说起来,今天你似乎什么都记得,也就是说,明天你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