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麽地方?爲什麽要带我来这里?”静静望着海面,越前莫名觉得悲伤、无助,连嗓音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站在悬崖边上,他似乎能感觉到这里经历过一场巨大的灾难,一场人爲的,无法挽救的灾难。
“这里是曾经的神奈川县,现在的伽具都陨坑。”与越前一起幷肩站在悬崖的边缘,宗像注视着深蓝的海面,眼底闪烁着悲痛,缓缓说道:“十年前就在这里,前代赤王伽具都玄示因力量超过了极限,王权爆发,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包括前代青王羽张迅以及大部份前代Scepter 4成员在内,一共死了70万人。”
愕然瞪大双眼,越前转头望着青王平静的面孔,脸色变得惨白,嘴唇无法克制的剧烈颤抖。这一刻,他已经明白对方爲什麽会带自己来这里了,可他还想确认,却发现自己怎麽都没办法张开口。
仿佛知道越前想要问什麽,宗像頽然一笑,低沉的嗓音带着沙哑,低低的道:“是的,这就是王权者的命运,如果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力量,结果都是毁灭,我和周防也一样。”慢慢转过头,对上那双惊恐的猫眼,他继续道:“王权者的力量是和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外观完整成反比的,力量越强,外观就会越残破,我想你已经见过周防的剑是什麽状态了吧,这就是爲什麽我要拘禁他的原因,他已经很危险了。”
“所以……所以尊是知道自己的情况,才会那麽轻易被你带走的,对吗?”强忍心中强烈的刺痛,越前脚下踉跄了几步,已站到了悬崖的边缘,被呼啸的冷风吹得摇摇晃晃。可他幷不在,只是求证般的望着宗像,仿佛在期待从对方嘴里听到一个“不”字。
“小心!”伸手抓住越前细瘦的手臂往身前一拉,像怕他站不稳一般紧紧搂住,宗像低头看着他,唇角露出一丝苦笑,哑声道:“我想应该是的。那家伙虽然懒,但脑子比任何人都好使,他是算准了我决不允许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才心甘情愿被囚禁的。”
“有什麽办法阻止吗?”抬手死死抓住宗像的衣领,越前的声音已然变得嘶哑,低声叫道:“宗像先生,你也是王权者,你应该有办法阻止的是不是?”在他看来,此刻站在面前的已经不再是与吠舞罗一向不睦的青王,而是一根救命稻Cao,他说什麽都要抓住。因爲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走向毁灭,更不愿那个人死了都要背负上罪人的骂名。
任由越前的手紧紧抓着自己,指尖已深陷入肌肤掐得生痛,宗像就这麽抱着他,手掌抚着他削瘦的脊背沉默着。许久许久之后,等越前稍微平静点了,他低头望着被泪意染红的猫眼,轻轻叹了口气道:“有一个最好的办法,就是他自动辞去王位,那样达摩克利斯之剑就会消失。不过……”
“不过什麽?”疑问脱口而出之后,越前立即抿紧了嘴唇,因爲他已经猜到宗像要说什麽了。那个人是不会辞去王位的,至少在现阶段不会。因爲那个人,那个对氏族羁绊看得比谁都重要的人,是一定要留着这份力量去爲十束报仇的,任何人劝都没有回转的余地。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往死路上走了吗?
“越前。”看着突然黯淡下去,甚至涌动出绝望的猫眼,宗像咬了咬牙,哑声道:“你已经看到王权爆发所带来的后果了,所以你应该知道我的选择。如果周防再执迷不悟的话,那麽在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之前,我一定会杀了他。这与私人恩怨无关,请你理解。”如果可以,他不想说出这麽残酷的话,但他相信眼前这个聪明孩子是懂他的意思的。
“不,一定还有办法的。”在接受了现实之后,越前显得异样平静,缓缓放下抓住宗像的手。低头默默想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问:“如果在尊力量失控之前抓住杀人凶手的话,他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了?”
眉心微微一蹙,宗像抬手拭去越前眼角挂着的一滴晶莹,低低叹了口气,道:“哪有那麽简单,先不说我目前所有掌握的证据都直指另一位王权者,就算我抓到了他,周防肯定是要动手的。能够杀死王的,只有王,但弑王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现在的状况承受不起这样的负担,一定会暴走。”
从宗像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希望,越前用力摇摇头,眼中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坚定,道:“那就是还有回转的余地。”说到这里,他眉心一蹙,用力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望着宗像道:“宗像先生,不,青王,我可以请求你吗?请你帮忙找出杀死十束先生的凶手,无论什麽代价我都愿意付出,只要能让尊不死,什麽都可以!”
望着眼前这个看似纤弱,却有着坚定眼神的少年,宗像在那一瞬间有些许恍惚,不由自主的抬手轻轻抚摸他精致的面孔。他很想答应,但话到嘴边时却变了语气,淡淡的道:“是吗?如果我要离开周防尊来Scepter4,留在我身边,你也愿意吗?”
王权者与王权者之间从来就不可能是亲密的战友关系,意气相争乃至死斗都是正常的,而他一向是个计较付出与回报的人。更何况,凭什麽要他尽心尽力,周防尊却在牢房里呼呼大睡,最后还能把眼前这孩子拥入怀中?他看着不爽!
听了宗像的话,再看着那双突然就冷淡下去的眼,越前脸色变了变,把嘴唇抿得泛白。良久的沉默之后,他轻轻点点头,道:“我答应你,但我也有要求。我留在你身边,但不加入Scepter4。另外,调查凶手的事,我也要参加。”
“那就这麽说定了,等下你就跟我回去,不用再回吠舞罗了。”没有忽略琥珀色的猫眼里飞闪过的那抹凄惶,宗像忍了忍,道:“我答应过你的,带你来这里之后就让你去见周防,现在就走吧。”
宗像信守了他的承诺,在将越前带回Scepter4之后便直接带他去见了周防。周防仍像往常一样面朝里安安静静的侧躺在简单狭小的床铺上,而看他大冬天的也就穿了件单薄的T恤,越前虽然知道他是赤王体质幷不会寒冷,可心里依然有点难受。不过相比难受,之前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愤怒不爽终于在此刻爆发了,也不管宗象是不是已经走远,他大步冲上去对着那宽阔的后背就是狠狠一拳。
“啧!”好眠被扰,周防有些不耐烦的低咒了一声,挠着凌乱的红发慢慢转过身,在看到怒气冲冲的猫眼之后微微一楞,皱眉道:“你怎麽来了?”
“我怎麽就不能来了?你以爲没你在我就不能想办法进来了吗?”恨恨瞪视着周防,在看到他手上和脚上粗重的铁炼时,越前的火更大了,伸手用力撕扯着铁炼,嘴里骂骂咧咧的低吼道:“你好歹也是一位王权者,这样子不丢脸吗?”
被越前骂得有点哭笑不得,又怕他乱用力气会伤到哪里,周防只得紧紧捉住他的手把他拉坐在身边,也不吭声便对着抿得泛白的嘴唇狠狠吻了下去。好多天不见他了,想得有点抓狂,此时见了自然要先平复一下。
就在被周防吻住的同时,越前也抬手抱住他的头,不甘示弱的吻了回去。两个人就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搏力,唇舌放肆纠缠着,谁也不肯让步,就算呼吸困难了也只是稍微松开换口气,紧接着又吻到了一起。
这一吻持续了很久,结束时越前的唇已红艶如血,微微肿起。轻轻舔着有些生疼的嘴唇,越前皱着眉,低声嚅嗫着抱怨道:“就知道咬人,像狗一样。”
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周防双手不便,用前额蹭了蹭越前的脸,一脸轻松的把头放在他腿上,仰躺下来。而盯着这张与平时一般无二的脸,越前完全看不出他是否真处于力量失控的边缘,有些困惑了。细细的看了周防许久,他开口道:“宗像先生说你的威斯曼偏差值已接近极限了,是怕暴走才主动进来的,是这样吗?”
“他跟你说的?”赤红的瞳微微一眯,周防既不承认也不否定,突然抬起手在越前额头上狠狠戳了一下,皱眉道:“你傻啊,他跟你说什麽你就信什麽?”
“哎?”被周防狠戳了一下,越前楞了楞,揉着被戳到的地方低头嘟哝道:“那你爲什麽愿意被他抓了,还被关在这里?越狱你不懂吗?住在这里有家里舒服吗?”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居然在别人的地盘怂恿我越狱?”好笑又无奈的望着正琢磨算计的猫眼,周防轻叹了口气,坐起身把越前拢在怀里,凑到他耳畔低声道:“无色之王的目的不是十束而是我,我不露面他一定会有所动作,我在等他上钩。”
听周防一句话就解释了全部,越前疑惑的看了看他,道:“就这麽简单?”
“没你想那麽复杂就是了。”淡淡的应了一句,周防在小巧精致的耳垂上磨了磨牙,发出一声不悦的轻哼:“知道了就乖乖回去,别一天到晚和宗像那家伙混在一起,小心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
转脸默默望着周防,见他一副不想再谈了样子,越前张了张嘴但什麽也没说。弯腰从带来的背包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塞到周防手里,他沉默一会儿轻声道:“既然你是要调查无色之王,那麽我也要参加,你不准阻止我。”
喝了口酒,周防想了想没有拒绝,因爲他清楚拒绝了也没用,这倔强的小孩仍会一意孤行。“那就跟着Cao剃,小心一点。好了,回去吧。”
“嗯,我回去了。”慢慢站起身,越前仍盯着慵懒的赤瞳,眼底带着一丝不舍。突然伸出手捧住周防的脸,凑过去用力咬了一口薄抿的嘴唇,哑声道:“别骗我,尊。你说过的,我们要一起替十束先生报仇。”
目送越前在说完这一句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去,周防眼中那一抹慵懒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复杂。这个感觉出奇敏锐的孩子,是察觉到什麽了吗?
而越前在快步离开牢房之后又朝前跑了一小段,才像力气尽失般的靠墻缓缓坐了下来,死死咬着嘴唇。因爲有宗像的提醒,他刚才仔仔细细感受了一下那个人的力量,果然是不同于以往的狂暴。那个人的红,一向是耀目而温暖的;可如今这依然夺目的红,却有了一丝頽败毁灭的气息。不说,是怕刺激到了那个人,所以配合着他演了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