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龙马……对不起,我们也不想这麽做……可我们还想活下去。”见少年转过身脸色平静,爲首的男人,也就是妻子被殴打的那一个,脸上带着些微的愧意,嚅嗫着解释道:“我们都听见了,GHQ幷不会拿你怎麽样,所以……所以……”
“跟他说那麽多做什麽,反正他也是最近才来的,来路不明,死了也没人知道。”似乎不满男人在这里浪费时间,一个长着三角眼的光头男人四下紧张的看了一眼,压低嗓音呵斥了一句,接着道:“快点动手,葬仪社的人才走没多久,万一他们知道这小子那麽珍贵要跟我们抢,我们抢不过的。”
很想问一句:“你们就是这麽对待救了你们x_ing命的人的吗?”可面对几人的渐渐逼近,少年倔强的闭紧嘴唇,什麽也没说,只是冷淡的看着。他正在下一个决定,一个要活下去的决定。他不想死,他总觉得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死在这里。所以,他幷不介意对方是平民,他准备动手了。
就在这时,藏身在一根柱子后面的男子走出来了,带着气定神闲的表情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把少年挡在身后。然后,他淡淡撇过几人,道:“果然是应该被淘汰的人,连知恩图报都不懂,真是野兽的行爲。”
一眼就认出了男子身上的制服属刚才解救他们的葬仪社,三角眼的光头稍微退缩了一下,又狠狠咬了咬牙对同伴道:“反正我们已经被感染了,不治也是死,倒不如拼一下!”
眼看这声高呼得到附和,几人就要冲上来了,少年突然伸手拉了拉男子的衣角,轻声道:“不用要他们的命,赶走就好了。”
爲着少年这句话,男子回头略显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一番过招之后,虚张声势的几人被尽数打倒在地,捂着痛处翻滚呻吟。可就算痛,但对男子的畏惧还是支撑着他们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相互扶持着踉踉跄跄的跑远了。
“难过吗?”见少年的目光还停留在几人消失的方向,男子淡淡的道:“你应该知道,有些人在这场灾难里注定会成爲被淘汰的那一个,就算心里有怜悯,也要看值不值得。”
转眼看了看男子,少年慢慢垂下眼眸,轻声道:“没什麽可难过的。我只是不想他们被杀,目的已经达成了,之后的事就跟我没关系了。”
似乎很满意少年的回答,男子唇角微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正想开口再说点什麽,身后再一次传来脚步声。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见来人是自己人,他微挑起眉低声问:“什麽事?”
来人是一个看起来也很年轻的高瘦男人,手里拿着一块数据板。走近了,他看了看少年,随即把数据板递给男子,简单明了的道:“你先看看吧,涯。我们先撤退了,你回来的时候小心。”
点头低应了一声,男子接过数据板飞快的扫了几眼,眉心微微一蹙陷入沉思。数据板上的内容正是少年的检查数据,因爲之前已大概听到是怎麽回事了,男子幷不显得太过惊讶,稍微沉吟了片刻就抬头问少年:“你知道自己可能是彻底免疫啓示录病毒的吗?”
“我说不知道你信吗?”琥珀色的猫眼闪烁着冷淡和戒备,直到发现那双灰眸幷没有流露出过多表情之后,少年撇开脸轻声道:“在六本木生活了几个月,如果说一点都没有察觉是假的,但我幷不知道原因。除了名字和年龄,我什麽都不记得了。”
“这样啊……”幷不太计较少年说得话到底可不可信,男子想了想便对他正色道:“那我就坦白跟你说吧,你的这份数据肯定已经传到GHQ了,就意味着他们肯定要不计一切代价的找到你。因爲据我所知,你应该是头一个表现出对啓示录病毒有抗x_ing的人,他们绝不肯放过你的。”
“你好好想想吧,是愿意被抓住成爲试验品,还是想要自由?如果你选择后者,我可以帮你藏起来。”
默默听完男子的话,少年也不说话,低垂的眼一径盯着自己的脚尖。而见他这样,男子也不去催促,等了许久才又慢慢说道:“你的情况幷不适合让任何人知道,就算葬仪社的人也一样,所以就算我帮你,也是私人x_ing质的,希望你了解。”
缓缓抬头仰望男子冷静锐利的眼,少年微蹙着眉问:“你爲什麽要帮我?我们根本不认识吧。”
少年的疑问让男子的眼罕见流露出一抹犹豫,微顿了片刻才道:“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想是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应该帮你。”
听完这句话,少年笑了,漂亮的琥珀猫眼微微弯起。因爲,他也有一种直觉,应该相信眼前这个第一次见的人。这个人说会保护他,就是真的会保护他。点点头,在男子平静的注视下主动伸出手,他道:“好,我相信你。”
“回答得这麽干脆,不会也是因爲直觉吧?”能够收获少年的信任,男子感到一阵莫名的喜悦,伸手回握住少年的手,微笑着调侃。紧接着,他不再停留在此处,带着少年从建筑的地下车库朝某个方向走,一边走一边低声解释:“我先带你避避风头,之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三卷 :原罪之冠(2)
涯给越前安排的临时落脚处,位于六本木之外,是他刚回到东京,还未组成葬仪社之前的住处。除了一两个同他一路走来的元老之外,几乎没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这是一套不算新的公寓,虽然地方不大,但好在该有的东西都还留着,当天把越前带到这里之后,涯嘱咐他不要擅自外出又买回一堆生活用品之后便离开了。
涯再次出现,已是两天以后的事。那时候,越前正蜷缩在沙发上睡觉,听到房门被打开也只是微微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接着又闭上了双眼。因爲直觉告诉他,是涯来了,他用不着防备。
天色已近黄昏,被窗帘遮蔽了光线的房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涯幷没有立刻开灯,而是站在玄关处静待眼睛适应了,又确认不存在任何危险后,才按亮了一盏壁灯。映入眼帘的是一团人形的被子,越前正奋力朝被窝深处蠕动,仿佛想要躲开光线一般。看着这充满了孩子气的举动,锐利的灰眸中不自觉泛起一抹好笑,涯慢慢走过去在被子上拍了拍,然后把带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弯腰开始收拾越前制造出来的垃圾。
知道自己装睡已被对方识破,越前干脆不装了,翻身坐起来望着背对自己的修长身影,懒懒道:“我还以爲你不会再来了。”这个人两天音讯全无,他还以爲自己被丢下了,再见到时说不高兴是假的。
“有些事要安排,没有抽出时间。”把一大堆方便食品的袋子塞进垃圾桶,涯回头看看越前,指着自己带来的那包东西道:“今晚没什麽事,一起吃个晚饭吧。想吃什麽,我来做。”
幷不认爲自己是个挑嘴的,越前望着涯眨眨眼,才想说“随便吃什麽都可以”,脑中却莫名浮现出几样东西,于是张嘴道:“烤鱼和茶碗蒸,你会做吗?”不知道爲什麽,一想起这两样东西,他就觉得特别想吃,看向涯的目光里也充满了垂涎和期待。
微微怔楞了片刻,回望亮晶晶的琥珀猫眼,涯苦笑了一下,摇头用带着些许无奈的语气道:“抱歉,茶碗蒸我还勉强会,至于烤鱼只能改天去和食店打包一份带来了。”
觉得有点失望,越前撇撇嘴,也就不强求了,起身道:“那就随便吧,能吃就行了。我去洗个澡。”
越前身上所穿的衣物都是涯搬家时未曾带走的。因爲身高差距的关系,白棉布衬衣快长到膝盖了,裤脚挽了几圈还是嫌长,几乎连他整个脚都给包了进去只露出圆润白晰的脚趾。可不知道爲什麽,看到这样的越前,涯认爲很适合他,有一种养在家里的小猫一样的亲切感。而看越前打着哈欠走进浴室,涯又忍不住想:这个小家伙不会连内裤都要穿自己留下的吧?
思及此处,涯的思绪不禁微微摇曳,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收敛住心神,拿着带来的食材快步走进厨房。他已经很久没有亲手爲自己做过一顿饭食了,有点手生,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做了几样还看得过去的东西。
端着晚餐回到狭小的饭厅,越前已等坐在餐桌前,顶着一头s-hi漉漉的发,连脚一起放在椅子上,双手环抱着膝盖。原本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精致面孔在看到涯手里的东西后顿时变得神采奕奕,圆圆的猫眼一动不动的紧盯冒着热气的茶碗蒸,双脚落到地上坐得笔直,充满渴望的样子让涯感到好笑。
“我开动了。”不等涯送上米饭,越前迫不及待的吞下一大口茶碗蒸,虽然被烫得直抽气还是舍不得吐出来。好不容易咽下之后,他满足的一眯眼,勾唇笑道:“好好吃,我很久没吃过这麽好吃的东西了。”
正慢慢的把味增汤搅匀,听了越前这麽说,涯不自觉微微皱了下眉,低垂的眼眸里泛起一抹怜惜。他能够想到在此之前越前都过着怎样的生活,六本木那种等同于人间地狱的地方,缺衣少食是最最普通的遭遇,抢劫、强暴什麽的也时常发生。想在那种地方生存下去,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更要一种坚强的意志,否则很容易就会沦爲爲生存不择手段的人,就像那天他替越前赶走的那些人一样。
不知道涯在想什麽,也不介意对方一声不吭,越前狼吞虎咽的吃着属自己的那份饭菜。而见他吃得如此满足的模样,涯唇角噙着浅浅的笑,不时把自己的菜挟到他碗里,表情看起来就象是喂着一只贪嘴的猫儿般充满了成就感。
说实话,自从成立了葬仪社开始与GHQ对抗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麽一顿平静的晚餐了。这一年多来他很忙,忙得把吃饭都当成了一种战斗,几乎已经快忘记坐在餐桌前慢慢吃着食物到底是怎样的感受。可看着越前的样子,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所谓的忙幷不是真的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他只是强迫自己忘掉一些东西,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