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见涯的脸色在一点点好转,越前显得很高兴,竟忘记了自己还被对方紧搂在双臂当中。仰头望着有些y-in郁的青灰色眼眸,他勾唇笑道:“但能救你,不是很好吗?”
琥珀色的猫眼太过清澈了,透过这双眼,涯看得见自己心里有一丝复杂的情愫在滋生,在蔓延。抬手轻抚微挑的眼角,目光久久落在因爲抽血显得有些苍白的嘴唇上,在理智战胜莫名的冲动之前,他垂头吻住了越前。
微凉却柔软的唇瓣吻上去的触感是如此美妙,涯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得更多,辗转流连间用舌尖挑开微微僵直的唇,探入温热的口腔。这一吻持续的时间不长,也许是因爲理智的回归,又或者是越前迷蒙的眼看起来太过纯真,总之在涯松开彼此紧贴的嘴唇后眼里带着难言的复杂。
指尖流连在微红的面孔上,从眼角一直到唇侧缓慢游移,他轻轻叹道:“龙马,我其实是个混蛋……”明明心里有一个女人的存在,却又无法克制面对你时一再动摇的心情,这样的我,不是混蛋又是什麽?
“你确实是个混蛋。”终于清醒过来了,越前抬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唇,不自在的撇开脸去小声嘀咕:“这算什麽?”
“讨厌吗?”轻捏住小巧的下颌深深看入漂亮的猫眼,涯的声音里藏着一丝忐忑,就像生怕从越前嘴里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他甚至怀疑平时能言善辩的恙神涯已经不复存在了,连一句辩解都找不到。
“没什麽讨不讨厌的。”嘟哝了一句,越前挣脱涯的手指,把一直握在手里,硌得掌心有点生疼的十字架扔还给他,闷闷的道:“我要睡觉了,你要走的话也不用告诉我。”说实话,他一点都不讨厌涯对自己做的事,反而有一丝莫名的欣喜。他不高兴的是明明做出这种举动的是这个人,却搞得很委屈一样。
捏着十字架在指间摩挲了一阵,在越前转身要走之前一把拉住他,涯把十字架放回他手里,轻声道:“拿着吧,万一哪天我真的死了,就当留个纪念。”
“神经病,胡说什麽?”被涯搂着一起躺倒在沙发上,越前也不挣扎,就这麽任凭他从身后搂抱住自己。闭眼躺了一会儿,他突然道:“你说的那个楪祈,我好像记得前几天转校来我们班上的那个女生也叫这个名字,是同一个人吗?”
“嗯,就是她。”轻轻啄吻着越前后颈的发,感到他的身体在听到自己的回答时略微一僵,涯低低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出现在学校,是我要她关注樱满集的举动,那家伙到现在还摇摆不定,我很担心他被GHQ利用。”
“什麽不是我想的那样,我什麽都没想。”气势不足的争辩了一句,越前把脸埋在被子里,唇角不自觉微微扬起,爲着涯这番详细的解释。他刚才的确是在想,涯把楪祈送来学校,是不是也是出于保护的目的,就像对自己一样。
眯眼看着有些发红的小巧耳垂,涯控制不了怜爱疼惜的心情,不自觉收紧了手臂,哑声道:“龙马,相信我,就算我会利用所有人来达成目的,唯一不会也不想利用的人就是你。稍微给我点时间,我会告诉你所有事情的。”
耳畔传来涯充满真诚的声音,越前心中那一点还存在的介意渐渐消失了。像怕冷的猫一样蜷缩进身后那个温暖的胸膛,他嘀咕道:“其实我也可以帮你的。你也看到了,我的身手也不算差。”
不语久久凝望着越前墨绿色的发,涯伸手将矮机上的台灯摁灭,然后在一室的黑暗里紧紧抱住怀中纤瘦的身体。就这麽沉默了许久,在越前快要睡去的时候,他轻声道:“不,我不会让你涉足任何事情,这个决定无论你说什麽都不会改变。”
他要做的事情太过危险,甚至有送命的可能,越前是他不想牵扯进来的人,唯一的一个。因爲,他不想到了最后,连这世界上唯一能感觉到温暖和平静的栖身之所都不复存在。
第三卷 :原罪之冠(5)
从那一夜过后,越前和涯之间的距离渐渐变得暧昧不清,虽然两人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过什麽,但事实就是事实。
涯出现在越前公寓的次数越发频繁,大多数时候是每天都会到,最多也不过间隔两三天。他总是在深夜到来,第二天一早离开,就算忙到需要熬夜,他也会带着工作一起出现,哪怕只是坐在熟睡的越前身边。
越前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涯来与不来都无所谓,他开始习惯了裹着涯用的被子在沙发上睡去。因爲他知道,涯如果来了,一定会把他抱回卧室去睡。哪怕有时候他睡得沉了不知道涯什麽时候来的,又是什麽时候离开的,但餐桌上一定会有涯爲他准备好的食物。
越前已经很久不去想自己失落的记忆是什麽了,也不去追寻自己意识深处必须要做的重要事情是什麽,他喜欢上了每天平静的上学、放学,再等着涯出现的日子。很多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果日子就这麽平淡无奇的过去下,也是好的。
只可惜,事情的发展永远不会如他所期待的那样,毕竟他所生活的城市肆虐着病毒,涯在做的也是件极其危险的事。在乱世之中能享受片刻的安宁已是奢侈,奢侈又怎麽可能是可以一直存在的东西。
那一夜,越前是被一阵浓厚的血腥味惊醒的,一睁眼就看见涯坐在沙发边的地板上,身边堆满了被鲜血浸透的棉球,半个身子都是血。涯正在低头细细缝合着肩膀上的伤口,见越前醒了,他眼疾手快的按灭了抬头,有些虚弱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别看。”
越前的x_ing格里有天生的倔强,涯越是这麽说,他越不肯乖乖就范,翻身坐起来一下子又把台灯打开,借着昏暗的光线眯眼打量着涯身上的伤。涯这一次伤得真的很重,鲜血顺着赤裸的手臂已在地板上堆积成了一片血洼,幷且丝毫没有要止住的势头。俊美的面孔是死一样的惨白,眉心紧蹙,唇角因爲疼痛而不自觉的抽搐。
“出什麽事了?”快速坐到涯身边,接过他手上正在缝合伤口的针,越前皱眉追问。这些日子,他替涯处理过不少的伤,动作也从当初的生疏变得越来越熟练。可这些熟练却是以涯受伤爲代价的,他每做一次,心就会更痛几分。
“没什麽,行动出了点问题,自然会有代价。”还是一如既往不肯对越前多说,涯忍着疼痛随口敷衍了几句,便像力气用尽了一般靠着沙发闭嘴不言。等伤口差不多都被处理完了,他这才轻声道:“去打盆水给我擦身体,我很累,想睡一会儿。”
起身去浴室端了盆温水,越前小心翼翼替他擦拭完身上的血迹,又扶他回卧室躺下,自己转身去收拾客厅。因爲涯说了,血腥味也许会引来其他学生的猜疑,他清理得很仔细,等做完事情回到房间,天色已微明。
涯幷没有休息,而是靠坐在床头和葬仪社的相关成员开视频会议。抬手示意越前稍等,他继续冷静的部署之后要进行的计划。他的脸色虽然仍是苍白得不见血色,但眼神锐利清明,说话简洁明了,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刚受了重伤的人。
看着这样的涯,越前坐在床尾不说话,安静聆听着他讲的每一句话。等到涯开完了会,神情一下子萎靡下来,他顺着床尾爬过去,双眼动也不动的紧盯青灰色的瞳,道:“我要参加你的行动,我也要加入葬仪社。”这句话藏在他心头很久了,他不想再让这个人孤军作战,哪怕他知道葬仪社里有很多厉害的人。
“我说过了,这件事没得商量。”涯的语气很冷酷,眼里的拒绝也很明显。不管平时再怎麽宠着、顺着越前,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从来就没有松过口,这次也依然一样。
再次得到同样的答案,越前不再像过去一样默不作声,琥珀色的猫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愤怒,咬牙道:“凭什麽?爲什麽樱满集可以,我就不行?是我的空洞不能爲你所用吗?”
“这跟空洞没有关系。老实说,我根本看不穿你的空洞是什麽。”依旧冷冷面对越前的怒气,涯吃力的抬手揉了揉胀痛的眉心,用略微和缓的语气叹道:“龙马,我什麽事都可以依你,但这件事不行。”
听涯的语气平缓了,越前也不再显得那麽激动,慢慢垂下眼眸。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轻声道:“我不想一直被你保护着,像个傻瓜一样什麽都不知道,我想帮你。”
手指微僵,青灰色的瞳里泛起一抹涟漪,涯强忍着疼痛艰难伸出手在越前低垂的小脑袋上摸了摸,用微微暗哑的声音道:“来,坐我身边来,我跟你说点事情。”等越前乖乖在身边坐好了,他俯身吻住柔软的嘴唇,辗转许久之后才松开,微喘道:“别把我做的事想得太正义了,龙马。其实我做这些,不过是爲了一份私心而已。”
“你以前就这麽说过了。”蜷缩在涯身边,越前幷不领情,埋头闷闷的嘟哝道:“你在做什麽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想帮你。”是的,无论身旁这个人是英雄还是坏蛋,他都不在乎,也没那麽高尚,他不过是想帮忙而已。
垂头凝望着偷瞄自己的猫眼,涯唇侧浮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手指滑过缕缕墨发,轻声道:“樱满集曾经问我,爲什麽要做这些事?我的回答是,爲了亲手拥抱一个女人。不管他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女人叫樱满真名,他的姐姐,是最先被啓示录病毒感染的人,也是导致六本木失落的圣诞事件的人。”
听着涯低哑的声音,从其中敏锐的察觉出一丝惆怅伤感,越前不自觉的绷紧了身体。抬手拨开仍在发上轻抚的手指,他朝旁边挪了挪,转过头轻哼道:“真是深情,不过她已经死了吧,再怎麽想拥抱也不可能了。”
“是啊,她的身体已经死了,但她的意识却仍然得不到解放,病毒本身的意志不允许她如此轻易死去。所以,我的初衷也改变了,不是想拥抱她,而是想让她得到解脱,拥有一个死者该有的安宁。”坐着没有动,涯垂头注视着彼此之间一段短短的距离,几次想要伸手去碰触越前又被硬生生的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