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有事的人是你!”紧拧着精致的眉眼,越前直勾勾盯着的场手臂上像不要钱一样朝外涌出的鲜血,又急又怒的道:“还不快把伤口包起来,再流下去你就要死了!笨蛋!”
满场哗然,很多人都惊讶于一个式神居然敢怒骂主人,但的场门下有些人却已看出了越前的真实身份,目光中闪烁着冷冷的笑。的场的注意力全在越前身上,听他这麽一说,抓着他转身就走,也不去管聚会尚未结束了。
找了间僻静的和室,的场连私人医生都没有通知,自己扯了块衣料胡乱包扎了一下便把越前拉过来紧紧抱在怀中。看着越前颈上清晰的瘀痕,他仍然心有余悸——万一今天那个被附身的除妖人的目标不是他而是这个孩子,他又来不及阻拦的话,该怎麽办?
这一刻,的场真的是恨透自己了。虽说妖怪混在人群里要解决很麻烦,但他幷不是没有办法,当时选择夏目也是因爲这是最简单快捷的做法。如果早知道怀里的孩子会因此而受伤,他宁可麻烦一千倍也不会答应把这孩子牵扯进来的!
“干什麽?伤口不管可以吗?”被的场双臂紧勒着有点喘不过气来了,越前皱皱眉,仰头瞪过去。可当他看到对方习惯了微笑的俊美脸庞铁青一片,薄唇抿得泛白,他不禁微微一怔,小声问:“怎麽了?很疼吗?”
缓缓垂下眼眸望着流露担忧的琥珀猫眼,的场深吸一口气,把头埋在越前单薄的肩膀上,哑声道:“我后悔了,后悔不该答应你来帮忙的。从现在开始,我不会把你牵扯进除妖人的任何事情。”
被的场一番话说得眉心轻拧,越前默不作声,脑中始终回想着之前隔着门听到的那些议论。沉默了许久,他开口道:“你的右眼,真的是被妖怪盯上的吗?所以才一直戴着那个奇怪的眼罩?”
身体不自觉僵了僵,的场慢慢抬起头望着越前,唇角勾起一丝稍显苦涩的弧度,叹道:“我就知道总会有人管不住嘴的……”
见的场不否认,越前皱了皱眉,抬手小心翼翼伸向描着咒符的眼罩,指尖碰到的瞬间又赶紧缩了回来,轻声问:“眼睛……还在吗?”
“想看吗?”捉住越前的手送到唇边轻吻了一下,见琥珀色的猫眼闪动着渴望与犹豫交织的神色,的场笑了笑,把已陪伴了自己多年的眼罩扯了下来。许久不见光亮的右眼在光线的刺激下不自觉的闭了闭,再睁开时已带上了笑意。“放心了吧,还好好的。”
紧盯着的场暗红色的双瞳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麽的,越前总觉得对方的右眼和左眼有差别,好像右眼深处多了什麽东西似的。还想再看得清楚一点,可突然又想起那几个人私下说的话,他连忙把眼罩抓起来往的场右眼上一按,皱眉催促道:“戴起来,快点!”笑话,万一被妖怪发现了,他不是害得这个人丢掉一只眼睛麽!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麽好事!
“就这麽一会儿,没事的。”轻声安抚着越前,的场将眼罩重新系好,毕竟万一出了什麽纰漏也是麻烦的。指尖在微挑的眼角轻抚,他克制不住的吻住柔软的唇瓣,在流连辗转间模糊的低喃:“怎麽办,我已经不想等你长大了,龙马……”
被的场压倒在榻榻米上,越前有些慌乱,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颇具暗示x_ing的话,不知不觉间衣襟已被扯开。“不要闹了……快点……快点把伤口处理好……”感觉火热的薄唇已吻到锁骨,他颤抖了一下,想要推拒时双手已完全没了力气。
“死不了……”喉间溢出低低的笑,的场瞥了一眼已将包扎的布片完全浸透的手臂,无所谓的勾了勾唇。和这点血比起来,还是怀里的小孩更重要,难得他有这麽乖的时候。
可就在的场打算继续朝下吻的时候,移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门外传来式神的声音:“首领,浅野医生已经来了,请允许他进来。”
听到这之前训斥过自己的声音,原本眼神都有些迷蒙了的越前不知哪里来了力气,一把将的场推开,翻身坐了起来。红着脸狠狠瞪视还想凑过来的俊脸,怒道:“不准过来了!你要流血流死了!”
好像的确有点流血过多了,连头都开始眩晕起来,的场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替越前拉了拉敞开的衣襟,淡淡对门外道:“那就请他进来吧。”
浅野秀一是的场门下的除妖人,因爲平时的职业是外科医生,也就承担了的场家私人医生的职责。得到应允走进房间后,先微微惊讶的看了一眼已摘掉式神面具的越前,他立刻收敛了心神,开始仔细查看的场的伤。那是一道极深的伤口,根本不可能靠包扎就能止血,浅野皱眉道:“家主,必须要缝针,还是请您去医院吧。”
“你不是带了工具来的麽,就在这里缝吧。”微笑着看了浅野一眼,的场伸出手,含笑的嗓音里有着不容反驳的坚决。经过之前那场混乱之后,他半点也不愿让越前离开自己的视线,更别说在此刻聚会还没有结束时去医院了。他可没有忘记,有些除妖人可是对他新收的“式神”很感兴趣的。
抬头飞快的看了的场一眼,浅野也不多言,转身取出麻醉剂和缝合伤口需要的东西,低头忙碌起来。可麻醉剂还没注s_h_è ,又听得的场说:“不要用那个,直接开始吧。”
“喂,那样会很疼的,你自虐吗?”听的场这麽一说,越前忍不住皱紧了眉,声音里缭绕着些许怒意。想想就知道皮r_ou_被一次又一次刺穿会有多疼,这个人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还想逞能不用麻药。
“我不用那些会让身体变得迟钝的东西,动手吧。”对浅野吩咐了一句,回头见越前忿忿瞪视着自己,的场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软软的墨发,放柔嗓音道:“别担心,没事的。”
从进入房间起浅野就一直木着脸,直到这时才流露出一丝错愕的情绪,因爲的场的语气实在太温柔,也太真实了,完全有别于平时说话惯有的那种冷淡疏离。是因爲这个身上有强大妖力的小孩吗?双眼微微转动,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越前,他再次垂下眼,按照的场的要求,不用麻药直接缝合伤口。
缝合伤口所用的曲针透着冷冷的寒光,一次又一次刺破皮r_ou_,尽管浅野的手法很精湛,但疼痛不会因此而减少,的场的脸渐渐苍白。越前已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转身走到靠近庭院的一侧,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四下张望,嘴唇抿得紧紧的。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体被一双温暖的手臂从背后搂住,越前浑身剧烈一颤。扭头见屋子里已没了旁人,他咬牙骂道:“自讨苦吃!”
其实,他已想明白了的场的用意——身爲除妖人,永远不知道妖怪什麽时候会找上门来报复,绝不能有半刻松懈,更不允许有麻药一类的东西来让身体变得迟钝。可就是明白,他才忍不住心疼这个看起来从未有所畏惧的人。这个人,看起来那麽无懈可击,说穿了也是很寂寞的吧,还不被很多人理解。
听出了越前怒骂之下不易察觉的关心,的场笑得眉眼弯弯,眼底荡漾着甜蜜。他就是喜欢这个倔强别扭的小孩,因爲他们根本就是一类的,不愿被人看穿了心中真实的想法。侧脸轻轻啄吻着气鼓鼓的脸颊,他哑声道:“龙马,住到我家来吧。”他想要每时每刻都看到这个孩子,已经受不了每隔一段时间才能见面的分别之苦了。
“不要……”在的场怀中不自在的动了动,抬头望着微蹙的眉心,越前小声嘟哝道:“你不是说我和夏目的能力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吗?住到你家来的话……对你不好……”他知道无论发生什麽这个人都会保护他,可他不想成爲那个总是被保护的人,不想给这个已有很多事要烦恼的人再添麻烦。
怎麽会不懂越前是在爲自己考虑,的场微微沉默了片刻,突然一把抱住这具纤瘦的身躯。他抱得很紧,紧得象是要把越前嵌入胸口一般,手臂无法克制的颤抖着。许久之后,他俯身凑到越前耳畔,宛如承诺般的道:“我会保护你的,龙马。”
第五卷 :除妖人之殇(11)
好不容易说服越前同意搬来和自己同住之后,的场便开始忙碌了。一来是要重新修缮自己的卧室,好让越前搬进来后住得舒服一点;二来是因爲与的场家对立的除妖人在那次聚会后又有蠢蠢欲动的迹象,他不得不全力关注。
等到事情都差不多告一段落了,的场正准备去夏目家接走越前,却不想夏目先找上门来。夏目出现的时候阵势很大,是和名取一起骑着恢复原形的斑直接落到的场本家的庭院里的,甚至还纵容斑击退了多个试图阻击的式神。
很意外向来低调的夏目也会有如此愤怒的时候,的场抬手阻止了自己的式神,微蹙着眉问:“这是干什麽?是要名取家公开与的场家爲敌吗?”
“的场,你先别急着乱扣帽子。我问你,越前呢?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爲什麽都两天了还不把他送回来?”见夏目脸色苍白,浑身都在剧烈颤抖根本说不出话来,名取只能替他开口,声音很冷。
“龙马?他不应该是在夏目家吗?”神色一变,目光如刀般直刺向一步步走来的名取,的场沉声道:“我这段时间没有见过龙马,爲什麽你会说是我带走他的?”
“不是你吗?”夏目终于冷静下来了,从斑身上跳下之后便急匆匆走了过来,边走边道:“来接龙马的人说是你的伤口感染了,正发烧住院,希望见一见龙马,所以龙马才跟他走的!对了,那个人龙马也认识,还跟我说是替你缝合伤口的,叫……”
“浅野秀一!”不等夏目说完,的场勃然变色,紧咬的牙挤出一个名字,几乎立刻就想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浅野秀一在加入的场门下之前幷不出色,加入后不久便被七濑以式神不够强大爲由,将对方一直使用的式神作爲诱饵猎捕了更强大的妖怪。现在想来,虽然七濑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却始终被浅野憎恨着的吧,而且这份憎恨自然而然转移到了身爲家主的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