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光?”在黑暗中看不到手冢的表情,但精神的联系却能让越前感觉到对方深藏的痛苦,连忙强打起精神去抚慰。“是不是因爲我的原因?”
“和你没有关系,是我不够强大,对不起。”抬手轻握住按在额角的手指,手冢送到唇边轻轻吻了吻,哑声道。从被分配给越前那天他就知道,他不是这孩子心里那个人,即使难过也不肯强迫发生关系,因爲舍不得。所以他不断逼迫自己变强,变得就算没有精神向导也可以击败有精神向导的哨兵。
“你在骗我,我感觉得出来。”没有再追问下去,越前撇开脸去望着黑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像赌气般的道:“等我见了老师什麽都想起来了,我总会知道的。”
是啊,等你见了幸村,就什麽都知道了。你会知道,我才是导致你变成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你会不会恨我?所以,在你知道一切之前,我不会和你发生任何关系,即使没有精神向导也无所谓。迟疑的伸出手去,犹豫了许久才小心翼翼抱住越前纤瘦的身体,手冢默默握住他的手,一声不吭。
“哨兵和向导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就和情侣一样的?”认真回想着今天所看到的那些人,越前似乎猜到了一点什麽,小声问道。
“……哨兵和向导之间,更注重精神的结合。”含糊的应了一句,手冢明白以越前的聪明再多说的话一定会被他弄清楚的,忙转了话题,道:“你今天是怎麽回事?爲什麽会突然精神透支?是你对卢卡斯做了什麽吗?”
“卢卡斯?你是说攻击你的那个哨兵吗?”夜有些冷了,手冢的温暖让越前不由自主的朝他怀里靠了靠,道:“我当时想,既然我可以用精神力安抚你,是不是也可以用来攻击他,所以就试了试。不过他的精神防御力很强,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渗透了那麽一点,结果难受得要死。”
听了越前的回答,手冢不仅微微一怔,忍不住收紧手臂,哑声道:“下次别那麽做了,很危险。你的精神阈值很高,理论上的确可以盖过哨兵的向导直接影响哨兵的精神,但哨兵的感觉很敏锐,他会知道是你做了手脚,会转而攻击你的。更何况,向导也幷非都是辅助型的,你看珍就知道了。”
“我只是不想你受伤,没想那麽多。”轻声争辩了一句,越前小心转过身,循着呼吸声传来的方向仰望手冢,小声道:“你受伤我会很难过的。”是的,当看到这个人蜷缩在地上几乎没有呼吸的时候,他真的很担心,担心这个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会离他而去。
“越前……”凭借敏锐的视觉,手冢能在黑暗中很轻易的捕捉到越前眼中羞怯却又坦然的神色,胸口袭过一阵强烈的悸动。他是不是可以认爲,这个少年已经对他打开了心扉,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再向前迈进一步了?
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轻抚过微挑的眼角,沿着精致的脸颊滑到柔软的嘴唇,手冢呼吸急促的慢慢凑近。他感觉得到越前脸上的热度,也能感觉得到越前幷没有躲闪的意思,所以他想要吻住那张垂涎了好久的唇,吻住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深深刻在心里的少年。
可是,没等手冢再进一步动作,他敏锐的耳力已经听到来自不远处的引擎声,眉心一蹙翻身坐了起来。不顾扯痛伤口,也顾不得披上外衣,他在黑暗里快速收拾着必备的东西,对越前道:“快走,是卢卡斯追来了!”
卢卡斯来得很快,当手冢带着越前匆匆步出医院时,他已驾驶着摩托车带珍追到了门口。看着手冢赤裸着上身,越前也是衣衫不整的样子,他冷冷挑了挑眉,嘲弄的低笑道:“怎麽?现在才想起与你的向导滚床单,你以爲这样结合産生的精神向导能战胜我吗?”
不敢去看越前错愕睁大的眼,手冢将他拉到身后,紧蹙着眉沉声道:“就算没有精神向导我也一样可以赢你,珍已经受伤了,你舍得让她再涉险吗?”手冢的意思很明白,这一次他不会再顾及一向坚守的原则,哪怕是拼命也会先把珍拉下水。
“你可以试试,究竟是珍先死,还是越前龙马先死。要知道,在这里只有我们四个,塔也不会知道越前龙马到底是怎麽死的。”咬牙怒视着手冢,卢卡斯上前一步把自己的向导护在身后,从靴子里拔出两把寒光闪烁的匕首直直扑向手冢。
因爲对越前有所顾忌,珍幷没有出手,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哨兵纠斗到一起。手冢身受重伤,能在卢卡斯猛烈的攻势下保持不败已是勉强,更何况还要防着对方越过他袭击越前,不一会儿又添新伤,肩膀上雪白的绷带再度染红。
从手冢和卢卡斯开始对战那一刻开始,越前就没有朝他们看过一眼,而是低头在背包中翻找着什麽。当终于在背包角落里找到那个曾给他带来无数痛苦的小盒子时,他眼里露出一抹喜色。抬头飞快朝手冢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对方正好被卢卡斯一脚踢得后退,他用力按下按钮的同时直直朝手冢冲了过去,抓住对方的手腕连声催促:“快跑,抢了他们的车子跑!”
卢卡斯不是没有受过这种武器的耐力训练,但事发突然,而且绝没想到在塔里都属机密的武器对方会有,一时猝不及防。尖锐刺耳的声音让他头疼欲裂,紧捂着双耳在地上翻滚,发出近乎崩溃般的嘶吼。
手冢虽也难受,但经历过专门训练的他耐受力远在卢卡斯之上,和越前一起跑到摩托车边,踢开受卢卡斯带累的珍,驾车狂飈而去。在经过一个岔路口时,越前突然扯了扯他的发,指着其中一条看起来格外难行的路,很坚定的道:“我们走这边。”
没有问爲什麽,手冢一轰油门驶上那条路,开出很远之后才在一扇看起来很残破,但透着危险气息的拱门前停了下来。回头看看越前,他指着一个不易察觉的角落,轻声道:“那里有机关,应该还是起效的。”
“我知道。”从摩托上跳下来,越前歪着头看了一会儿,突然有些生气的扭头对手冢道:“你把我抱上去,那边有个认证的摄像头,如果我没猜错,是老师故意留给我的。”从刚才那个岔路口开始,他就有这麽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地方幸村带他来过,幷且不止一次,所以这边每一条路怎麽走,设下了什麽机关,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顺着越前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手冢明白他生气的理由了——那个摄像头的位置很高,以越前的身高是绝对够不到的。默默弯下腰让越前坐在自己肩膀上,手冢站起身忍着浑身无处不在的疼痛,吃力走过去,让越前尝试的同时暗自戒备。
一切就如越前的猜测,这个认证是幸村专门留给他的。当他把脸凑到摄像头面前,又等了片刻时间,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伴随地面轻微的震动传来,门后不远处的地上无声出现一个洞,洞口有楼梯一直向下延伸。拍拍手冢的肩膀示意对方放下自己,越前得意勾了勾唇角,道:“走吧,就算卢卡斯再追过来,也要费大力气才能找到我们了,正好休整一下。”
第六卷 :哨兵向导(6)
从洞口沿阶梯向下,没走多远便到了尽头。推开一扇由越前指纹开啓的门,门后是一个不大不小,看起来像卧室的空间,里面一应补给品都被保存得相当完好,还有一张看起来格外舒适的床。
环顾了一下四周,越前径直走进狭小的冲淋房舒舒服服洗去一身的灰尘,然后端着一盆温水出来,招呼仍在房间里认真查看的手冢过来替他擦洗身体,重新包扎伤口。做完这些,越前已困倦得睁不开眼,摇摇晃晃走到床边直直扑入柔软的被褥,闭眼含糊的道:“先睡一觉吧,累死了。”
带着一身的伤,手冢的状态也比越前好不到哪里去,此刻非常需要睡眠来恢复力气。见房间里还有一张长沙发,他走过去躺了下来,裹着毛毯很快便沉沉睡去。
但如果手冢认爲这样就能让越前忘记卢卡斯无意间提到的那些话,那无疑是大错特错了。当经过一夜深沉的睡眠再睁眼时,他一眼就看见越前正蹲在沙发边,双手托着腮,一双漂亮清澈的猫眼动也不动的盯着自己,好像是在思考着什麽。
见手冢醒了,越前眨眨眼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有些怔忡的凤眼,道:“起来吃点东西,我有话要问你。”
仿佛知道越前要问什麽,手冢眼底飞闪过一抹复杂,默默起身去冷柜里找了些吃食用微波炉热了,又给越前冲了杯加蜂蜜的牛n_ai,坐在简易餐桌边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对他来说,这顿饭几乎吃得食不知味,因爲越前至始至终坐在对面盯着他,若有所思。
等手冢吃完了,越前去浴室里转悠了一圈,拿着热毛巾递过去,然后道:“你爲什麽没有精神向导?是不是像卢卡斯说的那样,我们没有结合过?”
虽然猜测到越前会问什麽了,可当这个问题真正被直接问出来时,手冢还是忍不住狠狠皱了皱眉,拿毛巾捂着脸,想要逃避似的撇开头去。良久沉默之后,他沙哑着声音道:“我有权利选择不回答吗?”
“爲什麽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很难吗?”
再次看到卢卡斯那只大得吓人的狮子之后,越前不愿自己再被糊弄了,因爲他不想再看到手冢爲保护自己而受伤。他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哪怕缠着厚厚的纱布依然有血迹在不断往外渗,他看不下去了。他在想,如果手冢也能拥有精神向导,那麽就算卢卡斯再一次追上来,他们也不用怕了。前面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他想让这个男人陪自己走到最后。
问题的确不难,只需要短短一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了,但对手冢而言却无法啓齿。他要怎麽说?难道直白的告诉越前,他渴望的精神向导是因两情相悦的结合而産生的,不是爲了获得等同于自己半身的武器像动物那样去进行本能的交配?他的确是被塔当成一件武器培养长大的,但身爲一个男人,他最后的尊严还没有丧失。
感觉到捂脸的毛巾被越前扯开,手冢慢慢仰起头望着清澈的猫眼,唇侧扬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伸手轻轻环住纤细柔韧的腰,把脸贴在单薄的胸口,他近乎祈求的哑声道:“别逼我……龙马……算我求求你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