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瓦这次直接把电话挂了,纳特从店里走了出来,提了整整一袋的酒,阿尔瓦随便扫了一眼就看出至少有三种。
阿尔瓦无语:“怎么回事?”
纳特委屈:“拒绝不了店员的推销……”
他们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阿尔瓦噗地一下笑出来:“你说你爸妈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酒鬼?”
纳特也跟着笑,眼睛亮晶晶:“就给他们一瓶,剩下我们自己喝。”
“好啊。”阿尔瓦伸出手,五根指头严丝合缝地扣住了纳特的手指:“走啦,现在陪纳蒂甜心回家!”
“纳……纳蒂?!”纳特结结巴巴地重复,对这个昵称表示一百分的不理解。
阿尔瓦大笑,手上暖人的温度漫上他的全身,连呛人的冷空气也没能让他多咳几声。
管其他有的没的,先让他过一个圣诞节再说。
二十三
虽然很久都没有回去,但纳特还是记得自己——父母——的家的位置,不过他现在却慢腾腾地开着车,恨不得把时间时间直接拖到晚上十二点,这样他就不用回去了。
阿尔瓦靠在副座上打哈欠,对这龟行一样的车速不发表评论,直到——
“这条路你开了三遍了。”阿尔瓦充分地验证了他空间辨识能力的强大,即使全程都心不在焉,他还是把所有开过的路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有点,嗯……迷路……!”纳特吞吞吐吐地编造着借口,阿尔瓦瞥了他一眼,也没揭穿,只是问道:“地址是什么,我应该认识。
”
纳特眼神乱飘,最后还是认命地报了一串街道门牌号,阿尔瓦一听就知道了:他们现在绕的这三圈就是以这点为圆心的。
看着纳特充满不安的侧脸,阿尔瓦不由想笑,这个人面对复杂危险的任务都可以冷静完美地完成,但对于回家这种一般人再喜欢不过的事却这么恐惧。
“这个路口,左转,两公里后右转,然后一直开三公里就到了,很近。”阿尔瓦像个活GPS一样报出路线图,车子听话地沿着他所说的道路行驶着。
车内寂静了几分钟后,阿尔瓦开口:“别怕,有我呢。”
然后他发现车子逐渐减速,向路边靠去,最后直接停在了应急车道上。他转过头去,发现司机一副泫然欲泣的小可怜样,眼圈都红了。
阿尔瓦吓了一大跳——他很多年没受到这么大的惊吓了——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摸纳特的脸,结果他的手指一碰到脸颊,对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你……你怎么了?”阿尔瓦急了,他飞快地解了安全带,上身靠过去,把纳特揽在怀里,笨拙地安慰道:“是不想去你家吗?那我们别去了,回我家吧,没关系的……哎,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纳特闭着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滴下,身体轻微地颤抖,一句话也不说只摇头。
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
纳特有轻微——也许比轻微再重一些——的社交恐惧,他害怕认识陌生人,讨厌和不熟的人说话,更不明白该怎么和名为家人但实际上并不亲密的人交流。
他自小就是个比常人更敏感的孩子,但在最需要父母的爱的年纪,却被强行送入政府机构接受教育。虽说他的父母已经称得上开明,不仅没有抛弃他,甚至每个月都会给他寄一些小孩子喜欢的零食,但他不会因此而忽略,他在被工作人员接走时,父母如释重负的眼神。
纳特始终不能确定他的父母是否是爱他的,如果爱他,为什么要害怕他,为什么要生一个弟弟代替他?如果不爱他,为什么又要时不时地赏赐他一些关心,让他心怀无用的期待?
然而这困扰了他二十多年,让他一直不敢问出口的疑问,在阿尔瓦说出那句“别怕,有我呢”的时候变得不再重要了。
在他初次离开父母时,在他因过于繁重的课程而独自病倒时,在他第一次执行任务紧张得手脚发软时,他需要的其实就仅仅是这样一句话而已,纳特甚至不需要说这句话的人真的为他做什么,他只是偶尔,偶尔也想要一个,真的是爱他的人。不不,纳特马上否认,不用到爱的高度,能够喜欢他就可以了……连父母都不一定爱他,他怎么敢奢求其他人的爱。
他抽了抽鼻子,靠进阿尔瓦硬得硌人的怀抱里。
阿尔瓦拿这家伙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混了这么多年,揍过人杀过人救过人,但从来没有安抚过这样一位流着泪的男人,他只好听从自己的本能,用力地伸手抱紧了他,用自己冰冷的手不停地抚摸他的头发和脊背,希冀这能带给他一点温暖。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纳特才轻轻地推了推阿尔瓦,示意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虽然眼圈还在泛红。
“亲爱的纳蒂宝贝,你还好吧?不舒服的话现在就掉头,我开车也可以”阿尔瓦担忧地看着纳特,握住他的手心。
“阿尔瓦,”纳特闷闷地问,“你喜欢我吗?”
阿尔瓦:“啊?”
纳特的脸颊红了起来,与眼角的颜色相互映衬,他轻声重复:“你……喜欢我吗?”
阿尔瓦这下听清了,他笑了下,平时总是带着一点刻薄味道的眉梢开来,纳特看着他的嘴巴开开合合,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灌入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