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虽然有所察觉,却下意识地压制下去,企图逃避。
韩非明的手指在书页上虚握成拳。对于毕夏的反常之处,若说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那一定是谎言。只是虽有证据,他也不愿去深究罢了。
而他对毕夏……
握紧的拳头颤抖起来,他试图阻止自己的思绪,却没能成功。毕夏摔倒在刺骨寒冰上时那刺目的血迹还历历在目,他仍记得那时候自己绝望的心情,却没有想到——那时的焦急是否超乎了师生情谊?
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仔细琢磨时,他才发现两人的生活已经紧紧纠缠在一起。早晚的一句问候、晨练、功课、三餐……从旭日初升到更漏时分,每一刻都难舍难分。
习以为常正是这世间最可怕之事。现如今韩非明已经无法想象两人分开后的生活。
毕夏前不久刚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中——“但老师,你要是有一天离开,我……可能不止会摔断画笔而已。”
反观他,又何尝不是。
毕夏未明说时,他大可以抑制自己的想法,继续自欺欺人。但此事一经指明,就再没有折衷的机会了。
他必须做出选择——接受或者离开。
而离开又谈何容易。
韩非明盯着庄子脸上的长胡子凝神细思。与其说是权衡,不如说是劝服。他试图劝服自己选择离开,但想着想着,接受一项却占了上风。
接受并不容易,却比离开要简单万倍。更何况,他也没有一定要拒绝的理由。或许周先生周女士会怪他引得毕夏误入歧途,但……
他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只要是毕夏真心想要的,他都支持。
心之所专、志之所向、行之所勤,哪怕在世人看来愚不可及,也不容旁人随意贬损。
半晌后,韩非明起身。
毕夏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他来后蹭一下弹了起来,有些忐忑地看着他,“老师。”
韩非明说:“以后,你要是想画我,大可不必遮遮掩掩。只要对我说一声就好。”
毕夏瞪大了双眼,“老师,你的意思是……”
“独有雪梅临三径,半无纷扰入蓬门。如此闲情雅致,光我一个人独享,岂不是太过可惜。”韩非明说着,靠近他伸出手,嘴角噙着一丝笑容,“若我现在就想要幅画像,你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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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浴衣的韩非明披散着一头仍带着水珠的黑色长发,松垮的领口露出胸口的大片皮肤。
虽然在告白成功之后,毕夏几乎每天都能欣赏一番这样的美景,但他坐在画板前的椅子上,呆呆地看着韩非明逐渐走近时,仍觉得不敢置信。
老师居然就这样接受他了,没有一怒之下离开,也没有从此和他疏远,甚至没有当他是开玩笑而毫不在乎地忽视……而是,认认真真地考虑了他的话,接受并回应了他的心意。
老师是个坦率的人,一旦认清就不会再痛苦纠结。这么说来,如果他能早点把心思说出来,说不定两人已经进展到……
毕夏耳赤面红,把画笔狠狠地戳在颜料上,用力涂抹,以中断自己污法污天的想象。
“想什么呢,一直发呆。”韩非明停驻在他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发,“不是要画像吗?快点开始吧。你想让我坐在哪里?”
“老师。”毕夏闷声说,“能过来一点吗?”
韩非明依言弯下腰去,“嗯?”
毕夏在他嘴角亲了一口,接着有些心虚地低头,“……好了。”
韩非明看着他的样子,忍俊不禁,“你呀……真是个小孩子。”
毕夏闻言更为窘迫,握着画笔的手攥的更紧了,“我不是小孩子。”
“哦?”韩非明扬眉,“不是小孩子,会只亲嘴角吗?”
“啊?我……”毕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握住下巴吻住嘴唇。
跟刚刚短促的一吻截然不同,这回的吻绵长而热切,等到分开时两人都憋红了脸,不住地喘息着。
韩非明抹了抹嘴角,露出笑容。
毕夏努力保持着镇定,但却控制不住逐渐加快的心跳和……某处撑起来的帐篷。
韩非明目光扫过他的裤子,似乎并没有打算假装没发现,“果然是小孩子。”
毕夏没有搭腔,只是又蘸了蘸颜料,片刻后说:“老师,躺在沙发上看书就行,我很快就画好。”
韩非明依言躺在了沙发上,捧起了手边的闲书,随意翻看着。毕夏松了口气,但还没来得及画上第一笔,就又听见他说:“难道你在表白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做这桩事吗?”
“什么事?”出口的虽然是问句,但毕夏却有种自己其实知道答案的直觉。
韩非明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又扫过了他撑起的帐篷,带着调侃的笑意说:“真的没想过?”
毕夏在纸上勾勒出他身体的轮廓,闷闷地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韩非明轻笑一声,“生气了?”
毕夏不回答,只是继续画着。大概十几分钟的之后,他啪一声放下画笔,冲到韩非明面前,一脸决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