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明看着他,轻微地叹息,继而抽了几张纸巾,在他嘴角擦了擦,“毕夏,起床。”
或许是每天被他叫起床的声音吓得条件反射的缘故,那声音虽然很轻,但毕夏却“噌”一下爬起来,着急忙慌地下地四处乱找拖鞋,“老师我起晚了!这就去跑步!”
韩非明把纸巾揉成一团,丢进垃圾箱,无奈地感叹:“你呀……”
刚刚睡醒处在懵逼状态的毕夏又懵逼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嗯……老师?你不是走了吗?”
“又回来了。”韩非明起身,看着他满下巴的白印子皱眉,“去洗把脸,然后跟我一起走。”
毕夏再度懵逼,“嗯……这能行吗?可是,可是那是你叔叔,我……”
韩非明点头。
“不能行啊!绝壁不能行啊!”八卦仙人在韩非明脑内大喊着,“明明,你千万别冲动,这怎么能行呢?求不要再做出此等逆天改命的惊天壮举了!”
毕夏经过他一点头立刻高兴起来,冲进洗手间猛地搓着下巴。韩非明心念一动,回复八卦仙人说:“我说能行,便是能行。谁教你睡懒觉。”
八卦仙人心虚地空了几秒后继续哭天抢地,“你根本不明白啊明明,就算咱们再怎么想罢工,恩怨司也不会这么轻易放了咱,你这样会咱惹麻烦的!”
这一层顾及他当然也明白。带毕夏去见一个不曾在前世出现过、却有可能是个强大助力的人,必然是不符合八卦仙人那恩怨司的吩咐的。而即便不提这个,就是韩生也不会愿意让他带不相干的人来。
“麻烦便麻烦罢。”韩非明在心中答道,“反正我惹来的麻烦也都是你处理。”
“啊?你不能这样啊明明,你这是见色忘友、见色忘友!……”
八卦仙人呐喊得累了,又开始絮絮叨叨,韩非明干脆将锦囊一摘,耳不闻为净,直到毕夏收拾齐整后跟着他坐上出租车才重新戴上。
出租车里的暖气开的很大,让人感到闷热烦闷。韩非明靠着前座的座椅,闭目养神,一边听冷静下来的八卦仙人给他讲解韩生的事。后座上的毕夏由于获准同行而相当高兴,就算是闷热的空气也没法抑制住他的好心情,一路上跟他扯东扯西说个不停。韩非明抽不出精力应答,只得时不时“嗯”上一声。
“……韩生这个人呢,手段强硬,非常冷酷,精于算计。但别看他每天一副全世界欠老子八百万的臭脸,实际上还是个死傲娇呢。”八卦仙人说,“比如说他和原主的关系吧——原主的爸妈因为事故去世后,他就一直把原主当亲儿子养着,自己不娶妻不生子,连个私生的也没有,似乎想把原主培养成继承人,因此一直严加管教。但原主不领情啊,对叔叔的各种叛逆,叔侄关系也就越来越差。欸,所以说啊,你等会儿见到他,千万别对他太客气。”
关系紧张,不能客气……韩非明默默记下,“还有什么吗?”
“具体信息我会提示你,到时候你注意听我说话就行。”八卦仙人还没严肃一会儿,又恢复了平时嬉皮笑脸时的轻佻语气,“反正看你这么蠢萌,你叔叔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肯定很好糊弄的啦。”
韩非明如往日一样没理他,只是扭过头去,打断毕夏滔滔不绝的话:“知道等会儿该如何表现么?”
毕夏被他问得一愣,“老师你是说……”
“见我叔叔。”
欸,这怎么弄得像是见家长一样。毕夏移开目光,心里却忽然有种隐隐的期待感,“全听老师的。”
韩非明满意地一笑,伸手摸了摸毕夏的头,柔声说:“这才乖。”
说完后,他又笑了笑,这才收回手去坐好。
毕夏被苏得一脸血,满脑子“老师摸我头了老师摸我头了”,简直没有办法进行有逻辑的思考,仅剩的血量都只够靠在车门上试图把发烫的脸往窗玻璃上凑,更别提说话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上,韩非明如愿以偿地收获了宁静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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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生坐在包间的大圆桌旁门对面的座位,十指相交立在桌面上,抵在鼻尖。
与韩生交过峰的对手都知道,这是个危险的动作。这意味着他正处在极度的紧绷中,随时有可能暴起发难、一击而中,置敌人于死地。韩生是个冷酷而不近情理的男人,精密得像一台机器,似乎从没有感情,也不能理解感情为何物。
安静持续了很久,也似乎将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开口说:“少爷还没门口吗?”
他身后的李秘书推了推眼镜,“韩总,你五分钟前才刚刚问过。”
韩生脸色变了变,沉默了几秒,“到了吗?”
“暂时没到。”李秘书说,“丝碧楼附近交通情况不好,非明少爷恐怕没有那么快。”
韩生皱了皱眉,“大年三十,城里哪儿来的那么多车?”
“不远处的路口出了事故,恐怕是这个原因。”李秘书说,“韩总,不如先上菜?”
韩生看了眼菜单,摇头,“等少爷来一起。”
话音刚落,空旷的包间里响起一阵咕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