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会儿后,竟落下泪来。
八卦仙人暗暗叫苦。怎么刚把泼妇哄回来,又引来了怨妇。“阿明啊,怎么了?”
韩非眀看着他,“为何,为何我处处对他好,处处帮他,维护他……我为他呕心沥血,半辈子都搭进去了,他还是不愿留我一条命?”
八卦仙人意识到他说的是上辈子的主君毕寒,知道这件事他也插不上话,于是也不劝了,只是坐在他对面,作倾听状。
“他就是不信我。”韩非眀吸了吸鼻子,“他宁肯信他那几刚来几个月的宠臣,也不愿信我。我从他三岁起看着他长大,又当爹又作娘,更兼为师,自以为也算他半个亲人,却是我自作多情了……同患难时我俩如何之好,为何好容易日子好过了,他就再不肯信我……”
“我要是图谋篡逆,早在他登基时就篡了,何必扶他上位,还放手了大半实权——”
“我韩家三代忠良,祖上夏氏受太宗赐姓‘韩’,韩家虽遭先帝猜忌,家破人亡,只剩我一人。然则我韩氏子孙永世忠心大韩,分毫不改!韩明韩知人姓韩一天,就绝不会做出此等,此等……”
韩非眀激动之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很快便力竭而俯趴着倒在床上,深陷其中,再难动弹,“那时我被陛下压在茅草堆上蹂躏时就想一死了之了——只是当彼之际,于内天灾不断,于外边疆不定,韩明堂堂一国丞相,又岂可因一己之欲,至千万百姓于不顾……”
八卦仙人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抚着他的后背,“好点没,还难受么?”
“八卦高僧,我问你。”韩非眀扭头向着他,看起来清醒一些了。
“……是八卦仙人。”
“我且问你,‘着其了断恩怨’是何意?”
八卦仙人面露难色。
韩非眀“吃吃”笑着,“前世他欠我的,这辈子,是不是我得讨回来?”
“……”
“他是否,得还我一命?”
“……”
“若真当如此,我还不如不活。”
韩非眀深吸了口气,枕着的床单湿了一片,“我韩明向来拿得起放得下,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陛下负我是他一人之事,我不愿在毕夏身上追究。”
他像是累了,疲然闭上双眼,“八卦仙翁,我已思量停当。一切顺其自然便是。毕夏那边……我自会好好相处,不教你费心了。”
八卦仙人微愣后轻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不久后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好吧,我知道这很毁气氛,不过——”
是八卦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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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丞相第二天早上从床上弹起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天呐,那孩子一个人在家……”
然后才看到和他同床共枕的另一个男人。
“八卦先生……”
“是八卦仙人。”不同于以前见面,男人一身现代人的打扮,坐起来伸着懒腰,一边打哈欠一边含糊不清道。
“这——”韩非眀环顾四周,又回想昨日,不禁心惊肉跳,“我,后来,有,嗯……”
八卦仙人面无表情看着他,点点头,“有啊,你挂在我身上,非说要嫁给我。”
“我说不行,你就哭,还喊着‘我要,我要,好难受,给我,求你了’……之类的。”
接着,他满意地看着韩非眀渐渐涨红的脸色,挑起嘴角,心中升起报复的快意。
但很快他就笑不下去了。只见韩非眀爬上窗台,一手推开窗户,“韩非眀身为男子,竟作出此等折祖辱家之事,实在无颜苟活,不如——”
“诶诶诶等会儿,别急啊我逗你的!”
八卦仙人正急眼时,就见得他扭头过来,眉毛上扬。
韩非眀看他呆傻之相,不由一笑,从窗台上跳下来,“我就知道。”
——如果非说韩非明从八卦仙人身上学到了什么不可,那莫过于,及时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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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韩非明回到毕府,刚一按门铃,门内就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
毕夏站在门口,一看见是他眼睛就红了。
韩非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一把搂住脖子哭嚎。“老师——哇,老师,呜呜……你去哪儿了,我好饿,好担心你被坏蛋抓走……哇,给我做饭!”
莫名地有点心酸,韩非明摸了摸他的脑袋,心下略微后悔,“再不会了。”
——不过一进门,韩非明心中的难过便褪下了一半。
“这就是你饿了的结果”
让他看看,嗯,吃得比他在家时好像好一点呀。